而且一对上林清的脸,那血腥至极的画面便不断在眼前乱晃,让她还未开口便弱了两分底气。
“陛下对昭国公当真是极好,好到连怀王都得往旁边挪上一挪,落在旁人眼里,还以为陛下连里外都看不清楚了。”
太后说罢便看着怀王,本以为怀王多少心有不满,却不想这人径直把脑袋垂的更低了。
“昭国公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忠君爱国,又事事以社稷为重,实乃国之栋梁,一言一行亦为百官典范,哪是臣这等纨绔能相比的。”怀王硬着头皮说道。
他心里苦,但有多苦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不是没想过替代林清的位置,虽说明面上没有交恶,但暗地里也不是没下过手,就没一次见过好的。
再不收手,他怕是连这层皮都留不下。
但这一通夸赞砸下来,林清没甚反应,皇帝却很是高兴,看怀王的目光都柔和不少。
李明霄道:“怀王所言极是,阿清为朕分忧,屡破奇案,所谏国策惠及民生,此等实绩,着实值得百官奉为榜样。”
怀王忙把这话接了下去,“有昭国公在,实乃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林清含笑听着,尽管这俩人夸赞的有点过头,但谁不爱听好话呢,尤其这说好话的两人一个是皇帝,另一个是王爷。
再看太后,那脸却已经黑了。
挑拨的结果没达成,反而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奉承话,糟心的要死。
好在今日目标本不在林清身上,不过顺便挑拨,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臣子与亲人毕竟不同,里外分明,嫡庶有别。”
太后意有所指,视线扫过三人,“哀家初回宫中本不打算多管闲事,可惠宁郡主求到哀家这里,哀家无论如何也要过来一趟。”
然而话音落下,却无人搭理她。
之前的事情已是彻底撕破脸皮,若非孝道二字在头上压着,李明霄压根就不会放太后离开长寿宫。
说到底也是被逼的,这才多久,整个京城怕是有大半都在传皇帝血脉不纯。
若此时再控制太后行动,只会让传言恶化。
但放归放,理不理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太后早有猜测,但心里那口恶气实在难以咽下,可此时情况如寄人篱下,她不忍也得忍。
她重新挂起笑,“惠宁心慕怀王已久,求到哀家这做个说客,愿入怀王府为侧妃。”
此言一出,李明霄与林清齐齐闭嘴,意味深长的瞥向怀王。
怀王却是瞳孔骤缩,脸上血色褪去,眼神躲闪,不敢去看皇帝的神情。
盛国与大渊是个什么情况,底下人或许搞不清楚,但到他这个层次却明白根本没甚和平可言,动武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这种情况谁会真对这位盛国郡主起什么心思,活腻歪了?
更何况林君柔是个什么情况他还能不知道么。
真把林君柔带回王府,怕是整个怀王府休想再有安宁日子。
而且太后此言绝非如此简单,这是将他与盛昭烬私下见过的事搬到了台面上。
若是往常倒也有法子能遮掩过去,可现在这种时候……
怀王瞬间满头冷汗,两腿一软跪在地上,“臣心中只有王妃一人,只能辜负郡主心意。”
“你好歹也是哀家看着长大,如今府中无一儿半女,过于冷清了,哀家看着这心里也颇为心痛。”太后叹了口气,“你堂堂王爷,总不能守着王妃度日。既然不愿接纳惠宁郡主,那哀家便为你挑些良家女子送过去,也好开枝散叶。”
拒绝一个林君柔,又迎来一堆妾室,暂不知会夹杂多少耳目,但英国公府大抵上会恨不能扒了怀王的皮。
到时怀王与英国公起了嫌隙,怀王又是皇帝的亲弟弟,当年也是皇帝赐的婚,那么英国公对皇帝的忠心难免会受影响。
林清看的明白,李明霄也同样明白,太后此举便是让他与这些心腹大臣互生嫌隙。
不过几句话,就是摆在面上的阳谋,若能成功,损人利己。
李明霄也颇为庆幸,幸好昨夜林清已提前送来消息,否则今时今日他真的会起疑心,后续命令传达上也会有所偏颇,到时真就着了太后的道。
“皇家向来有三年期限一说,如今怀王妃入府不过一年,太后又何必焦急,不如再等上两年,到时怀王妃若还无子,不必太后开口,朕自会为他物色侧妃人选。”
太后原本并不介意,虽说最后一步没能将人安插进去,但前面的话已经说了出来,她不信皇帝不上当。
可如今这话一说,便如一个巴掌狠狠抽在她的脸上。
太后亦是三年无子,险些被先帝最宠爱的万贵妃给拽下后位,直到李明霄的出生,一切才算出现变化。
太后面目阴沉,看李明霄像是在看仇人一般,缓缓站起身,“罢了,便当哀家多管闲事吧。”
语罢便带着林君柔和灵秀走出书房,后边跟着一堆宫女太监,朝长寿宫去了。
李明霄却已经不在意了,他看向怀王,“你也退下吧。”
怀王擦了把额头冷汗,忙退出书房。
有宫人入内将桌上的茶点收拾干净,又端来新的,而后才慢慢退出书房。
门重新被关上,书房里便只剩下林清和李明霄二人。
李明霄问道:“阿清是何看法?”
林清道:“左右闲着也是闲着,若能给你我添堵,也不过多走一遭罢了。”
李明霄沉默片刻,“你可知民间已起流言?”
“知道,查案是碰见了,顺手抓了两个。”
“你觉得是谁做的?”
“盛昭烬。”林清说道,在这之前太后其实已被控制住,长寿宫都是皇帝的人,太后无法联系别人。
只有盛昭烬才有机会。
李明霄沉默片刻,才小心问道:“查的如何了?”
林清没有说结果,反而问道:“陛下查纪太医都查到什么了?”
“并未发现异常,纪太医咬死只是思念恩师,方才藏下脉案,你说的那几本朕亲自翻过,并无异常。”
林清不觉得自己会看错,“那些脉案在哪里?”
李明霄道:“已经还给纪太医了,就在他那间班房内,特意限制他不许带离那里。”
“我去看看……”林清起身便走,却又在门前停下,“你觉得岷王是怎样一个人?”
第540章
“岷王叔吗……”李明霄恍惚了一瞬, “岷王叔是个好人,朕有记忆时便已住在东宫,往常只有宫人往来,有太傅会来宫中教导, 父皇亦会定期抽查, 教朕储君之道。
母后……”
李明霄顿住, 发现经过之前种种,这次再提起, 竟不会像以往那般失落和痛苦, “太后于朕亦无温情可言,除去节日, 也唯有问安时才能说上几句。”
林清沉默听着,她记得李明霄以前讲过,太后对他大多严厉,如今来看, 那所谓的几句话也不过是施恩或打压吧。
日长月久, 才好把皇帝控在手心。
李明霄叹道:“这皇宫太大, 也太冷了。唯有遇见岷王叔不同, 依稀记得那时岷王叔隔三差五便让人往东宫送些东西,都是民间稚童的玩物。
每每受罚或被斥责, 也总能遇见他,得几句安慰,又或是得到点被他藏在袖中的零嘴。
犹记得有次朕病了, 深更半夜的, 他竟偷偷溜进东宫,险些被侍卫误杀,陪朕至天明方才离去。”
说到这他不禁再次长叹, “可惜岷王谋逆案闹得太大了,朕那时也只是太子,在正天殿外跪了三日,终是没能将人救下来。”
林清倒是明白,先帝弑杀,又甚为独断,哪怕李明霄是太子,也影响不到他的决断。
先帝要岷王死,那谁也救不了岷王,便如万家覆灭一般。
她有心想安慰两句,可想到如今手中的线索,又觉得怎么说都有些不合时宜。
林清转身推开门,此时时间尚早,但太阳已然高升,风中带暖,不算冷。
犹记得府中草木已见繁盛,一天一个样,可陛下这里却总是光秃秃的,若想见些绿意还得往后边走。
林清走出书房,没几步又停了下来,对一边的吴有福招了招手,“去园子里搬几盆树来,就放窗户边吧。”
吴有福愣了下,立即应道:“奴这就去办。”
林清嗯了声,不再过多停留,此处距离太医院并不近,还需穿过宫道,一路行来又用了一阵时间才看见太医院的院子。
上次过来这边还是春华殿夜宴闹出的乱子,太医院里一片繁忙,如今这会倒是安静的仿若闹鬼似的,偌大一个院子,人没见几个,小猫倒有那么三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