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周虎那守一个人也是守,护两个人也是护。”孟杰干脆直接敲开门,将周福生硬送了进去。
他折回来,这才对林清问道:“头儿,对方怎么没动静了?”
林清眸光淡淡,望向远方的夜空,“已经来了。”
话音未落,一声虎啸响彻天地,白色巨虎好似从天而降,落在这小小的客院里,虎身上骑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雪白,宽大的斗篷将他的身形遮挡的严严实实,头发高高束起,脸上带着一张银质面具,面具上雕刻着一朵花纹繁复的莲花。
一条黑色巨蟒顺着一棵大树盘旋而下,落在那人身旁,不断吐着乌黑的信子。
那人的视线落在林清的脸上,轻蔑,又暗含杀意,似乎从未将林清放在眼里。
林清仍旧站在那,淡然的与那人对视,勾起唇,浅浅一笑,“终于舍得出来了?”
“看来你应该知道本座身份。”面具后的声音沙哑沉闷,让人连男女都分不清。
林清:“白莲教已被本官剿灭,剩下那三俩余孽,从未露过面的,只剩一人——白莲教主。”
林清那无所谓的样子和话语狠狠戳到了白莲教主的肺管子,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心中的火气压下去。
林清初到之时毫无作为,看着聪明,还不是被他的谋划推着一步步往前走。
他本以为这就是个徒有其名的蠢货,直到林清突然动手,只一天的功夫就将他这些年的底蕴一扫而空,快、狠、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
若非情况不允许,他当时恨不能一刀刀刮了林清!
不过想到今夜的安排,白莲教主所有的愤恨一扫而空,只剩舒心,“林清,你当真以为,今夜的主动权掌握在你手里?”
林清漫不经心的摩挲着剑柄,“嗯?难道在你手里?”
“连敌人和自己人都分不清,又怎会觉得一切尽在你的掌握呢,你看。”白莲教主的视线看向后方的房门。
一道血痕骤然出现在门扉上,鲜红又刺目,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孟杰和一干天禄卫当即傻了眼,要冲进去。
林清制住住他们,垂下眸子,仿佛看不见那道血痕,“你希望死的是谁,钰王?还是……镇国公?”
“有区别吗,他们两个都该死!”白莲教主好似疯了一般尖叫着,又随即安静下来,颇有兴致的盯着林清,“林清,世人都说你聪明,不妨猜猜,本座这面具之下藏着谁的脸。”
林清:“猜的中如何,猜不中又如何?”
白莲教主那面具后传出阵阵笑声,“若猜中了,便留你一具全尸,若猜不中,正巧本座这右护法也饿了,瞧林大人这一身肥瘦得当,定能让本座的右护法满意。”
“那怕是要让教主失望了。”林清淡淡一笑,“教主的身份并不难猜,陆家庄各个要口都有天禄卫守着,捉走杨承昭之人绝不能悄声无息的潜入山庄,既然不是外面进来的,那就只能是山庄内部之人。”
白莲教主听了这话并不着急,“可山庄里的下人、客人,加上天禄卫,至少三五百人,你查的过来?”
“所以本官做了个假设,若把这三五百人除去,还有谁。”林清漫步向前,只她一人站在院中,“然后本官发现,别说,还真有一位。他从不在我们的名单里,不论天禄卫怎么查,都会本能忽略掉他,毕竟不会有人怀疑一个尚在昏迷中的人。”
白莲教主的手骤然握紧。
林清看着那张面具,仿佛透过那张面具,已然看见后面那张脸,“姜若漪。”
此话一出,孟杰等人震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看向白莲教主的神情满是不可思议。
孟杰两眼发直,喃喃自语,“这好好的世子不当,非要当个叛徒,这人脑子不是有大病吧?”
林清勾唇一笑,却笑不走心,“大概吧。”
白莲教主哼笑一声,“林大人果然好口才,区区几句假设,当真就以为能看透本座的身份。”
林清:“姜世子的身份并不难猜,本官只是一直猜不透姜世子的动机罢了,直到昨日被人提醒,方才通透。”
这一次,白莲教主许久未曾开口,直至白虎打了个喷嚏,方才回神,声音干涩难听,“林大人知道了什么?”
“镇国公府的一桩旧事。”林清叹息一声,“若是以往,这点消息压根不用本官费心,可如今魏城据点被废,消息探查也不及时,为了查这些,本官可是特地启用了一个暗探。”
国公府的老管家是跟随上任镇国公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世人皆以为他是镇国公府的心腹,唯有他自己清楚,他一直都是暗部安插在那的棋子。
这样的暗探不启用则已,一旦启用便成了废棋,要么死,要么回归暗部,另做安排。
林清的右手抚摸着剑柄,“前任镇国公长寿,育有三位嫡子,本该立嫡长子为世子,然而嫡长子虽年长,妻子却没有诞下子嗣,无后便成了硬伤,次子与三子怎会放弃这个机会,可谓是争得头破血流。”
她感慨道:“那时的镇国公府可真是乌烟瘴气啊。”
“危急之时,嫡长子的夫人怀孕了,于是所有人都盯上嫡长媳的肚子,老国公也立下誓言,若嫡长媳诞下嫡孙,便立嫡长子为世子,若是孙女,就立次子为世子。”
“偏偏嫡长媳生下一个女儿。”
“姜松泉固然失望,但他也早已暗中打点好一切,将女儿的性别隐藏,对外宣称他夫人诞下一子,世子之位也自然落在他的头上。”
“偏偏老国公也防了他一手,在他袭爵之时,将请立世子的折子一同递了上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镇国公府武将起家,常年镇守北境,正巧那时北境又起战事,姜松泉作为新任镇国公,便以此为借口,将世子一同带往北境,毕竟只有离得远了,才能让这秘密永远隐藏于黑暗之下。”
“每隔两年,镇国公会带姜世子返回京中月余,你们第二次回京的时候,国公夫人有孕了,隔年诞下次子。”
真嫡子出生,年幼时还好,待年岁渐长,镇国公便生出了拨乱反正的心思,而姜世子一直跟在镇国公身边,又岂会看不出来呢。”
说到这,林清意味深长的看着那位白莲教主。
第57章
白莲教静静地坐在白虎上听着, 惨白的面具隔开了众人的窥伺,只那双半陷在虎毛中的手紧紧握住,青色的血管好似要从皮肤里蹦出来, 直到白虎吃痛, 低吼了一声,白莲教主方才回神,哼笑道:“林大人别的能耐没看见, 这信口胡诌的本事倒是厉害。”
林清笑了笑,并不在意,“孰真孰假, 不妨让镇国公自己来说说好了。”
白莲教主放声大笑, “林大人还真是天真, 你以为那位高高在上的镇国公还能站着说话?”
林清一扬眉, “你以为这屋子里会发生什么?”
“自然是血流成河,死无全尸。”白莲教主畅快至极,“林清, 你输了。”
“本官却不这么觉得。”林清只是看着他,眸子里多了一丝怜悯, “姜若漪,你可知本官与你最大的区别?”
白莲教主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什么?”
林清:“本官从不将人心作为谋划的定数。”
门从里面被打开,屋子里很干净,没有丝毫打斗过的痕迹, 最先出来的是周虎,接下来是钰王,而后是镇国公,最后是被天禄卫推出来的周福生,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已经空掉的竹筒,依稀还有血液从筒口滴落。
白莲教主的畅快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的瞪着镇国公,每一个字都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你居然没死!”
“我从不知道,你这么想我死。”姜松泉已经没了与林清对峙时的锐气,他摘掉脸上的人面,可那张脸却仿佛老了十几岁,锋利不见,途胜沧桑。
事已至此,好像确实没什么隐藏的必要了,白莲教主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属于姜若漪的那张脸,清秀的面容已经因为愤怒和恨意而扭曲。
他不明白,尽管白莲教形势不好,可今夜的计划明明万无一失,明明一切都该在他的掌控之中,明明嚣张恣意的该是他!
偏偏到现在,没有一样是按着他的计划发展。
他的视线落在周福生的脸上,忽的就冷静了下来,“林清,你是何时怀疑本座的?”
林清:“初到魏城,入国公府时。”
这话让姜若漪一愣,“本座自认为那时表现并无不妥,你是如何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