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像胃炎犯了,已经跟老师请假了,我收拾下东西就走。”
右边经过的人听到了,凑过来问:“班长你请假,那中午谁去图书馆值日?”
一中翻新了图书馆,原来的几间杂物室扩展成了开放式自习区,新的图书管理员还没招到,只能让每个班的学生去暂代图书管理员,其他班的老师学生都百般推诿,只有放牛班最好欺负,所以首当其冲就是放牛班的去了。
可班里没人愿意去只能班长去,结果现在高原又生病请假了。
一听这话,高原也变得有些犹豫,他忘了这件事了,可是现在确实身体不舒服要去看病,图书馆又不能没人去……
正左右为难,李一禾弱弱地举起了手:“要不,我去?”
反正这件事也不是班长的义务,本来就是所有人都有可能被选中的,也就午休时间和放学后的一小时,她还可以趁这个机会在图书馆学习。
有人愿意帮忙,高原当然乐意了,赶紧把临时工作证找出来,塞到李一禾手里,生怕她反悔似的:“好,那说好了,谢谢你啊。”
……
入秋到现在,南安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中午吃过饭,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李一禾裹紧自己的校服外套,推开图书馆大门。本以为馆内会比外面暖和一点,没想到更冷,一看四周,几扇大窗户全都开着通风。她想过去关了,手才刚伸出去,就被一个管理员拦下来了。
“别关,上星期有同学反映图书馆人多味道大,还总是关窗都缺氧了,刘主任说中午必须开窗两小时。”
李一禾又默默收回了手,去二楼找她负责的那片区域。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微弱的脚步声就只剩下翻书声。
找到高原说的办公桌,坐下,李一禾一边从抽屉里拿出登记册一边打量起四周环境。
她其实很少来图书馆,上辈子是学渣就没这种来图书馆的习惯,这辈子虽然想好好学习,但脑子不算太灵光,平时上课老师教的和布置的作业都够她消化的了,也没有多余精力再找其他辅导资料看。
当然,主要是离得远,靠近重点班的楼却远离放牛班,她懒得跑。
看完了四周,又翻了翻登记册,面前伴随着脚步声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李一禾微笑抬头,准备迎接今天第一位来自习的同学,然后下一秒,笑容微滞。
方以然,和陈钧。
“李一禾?”方以然似乎有些惊喜,很小声地脱口而出她的名字,可能因为妹妹的胡作非为,方以然看向李一禾的眼神还带着些微的愧疚;陈钧则淡淡的,视线看向其他地方,一副不愿看见她的样子。
不久前两人之间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但这里不是对峙吵架的地方,李一禾只能勉强笑笑,跟方以然打过招呼后把登记册推过去示意两人登记。方以然轻车熟路,显然是经常来这里的,她写完了自己的,还顺手帮陈钧的也写了。
写完,两人并肩离去,往李一禾左边的自习区走,连背影都那么登对。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人了,李一禾忙着登记,再闲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午休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足够她做一套物理卷子。要是做的快,说不定还能对下答案,整理一下错题誊到笔记上。
可惜,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那张卷子的选择题还没做完呢,就有人过来:“同学你好,我来还书。书名是《森林的喧嚣》,作者赫尔巴林,捷克作家,外语原版。”
叽里呱啦说的什么,李一禾都没听清也没记住,就听见对方说外语原版。一中的图书馆会把外语原版书集中存放,跟中文翻译版做区分,如果是捷克的话……
李一禾翻了下电脑上的索书号目录,用气声回答:“好,你放在这里吧,我找到了。”
登记完了,就要把书放回去,她照着索引标志找那个书架,拐角处却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还不等她反应,一股冲击力从右边袭来,猝不及防撞上她,一次性杯子里的水洒了她一身。
外套湿了一大片,幸好不是滚烫的热水,那人连连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你……”
李一禾手忙脚乱:“没事没事,我等会儿擦擦就行了。”
正说着,旁边一只手伸过来,递给她几张纸巾,李一禾接过,刚抬头想要感谢对方——
“苏滕?”
第40章 你也会难受吗 “被所有人误会,被相信……
苏滕说自己是来学习的, 班里人都在午休睡觉,他也不好一直翻书什么的影响别人。
说是学习,结果手里拿着刚从漫画区借的热血漫, 李一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还是帮他登记了。
外套湿的没法穿, 李一禾只能找了个空椅子,把衣服晾在椅背上。这下子上身只剩一件薄薄的卫衣, 偏偏她坐的地方还正对着窗户,裹挟着秋雨味道的小风一吹, 冷的她瑟瑟发抖,止不住地用手搓胳膊。
在她左后方, 低头做题的陈钧微微皱着眉头,像是被题目给难到了, 很长时间手里的笔都没动一下, 眼神似乎也有些失焦,盯着卷子某个点不知道在看什么。
方以然发现了,写了张纸条递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觉得疑惑, 陈钧手里正在做的那些题,对他来说根本毫无难度可言, 如果是因为苏滕来了,可人家在另一边的自习区坐着离他们那么远, 中间还有书架挡着,他也从来不是小肚鸡肠到讨厌的人出现在公共区域都不允许的人。
片刻, 纸条又被传回来,「没什么,就是有点冷。」
冷?
纸条传回来的同时陈钧已经站起来, 往楼梯口的方向去了,片刻,他和一楼的管理员一起上来了。不知道陈钧跟他说了什么,对方把二楼的窗户都关上了。
他们经常待在图书馆,是知道馆里中午开窗通风的规定的,所以要想关窗,只能找工作人员。
坐下以后,方以然又写了张纸条递过来,「还好吗?要是还冷的话不如回教室吧,班里可以开暖气。」
余光中,坐在登记处的那个身影已经不再哆哆嗦嗦地搓胳膊了,陈钧强迫自己收回那些不由自主的注意力,在纸条下面回复,「不用,好多了。」
另一边,李一禾做了会儿题又开始犯困。她平时就习惯睡午觉,现在四周稍微暖和一些了,她眼皮上下打架也跟着越来越频繁,最后终于撑不住,头一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但也没有睡的很熟,昏昏沉沉的能听到四周微弱的翻书声或者有人小声讲话的声音。
她似乎做了个梦,朦朦胧胧之间,有人来到她身边,给她披了件衣服,是他们学校的校服外套,又宽又大,好暖和啊,还香香的。
再然后,她就被午休结束的预备铃吵醒了。
自习区的人已经走完了,她坐直身体,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真的有件外套,和梦里那件一模一样,大小和香气也是。
但是没有胸牌,好像被它的主人摘掉了。
找了一圈儿,口袋里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李一禾只能把衣服叠好塞进书包里了。
外面还在下雨,雨水打湿落叶,堆在路边又形成了小水洼,细小的涟漪一个接一个。
她打着伞,小心避开那些水坑以免被水溅到。
身后突然有骑自行车的人快速经过,水坑的水瞬间往四周飞溅,千钧一发时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旁边扯了一下,就差一点点那些水没溅到她身上。
李一禾舒口气,回头看到苏滕,站在那儿似笑非笑的。
“谢了,”李一禾握紧伞柄,“你什么时候走的,走了怎么不叫我?”
“也就比你早几分钟吧,在门口看到熟人了跟他说了会儿话。看你睡的那么香,我哪儿敢叫你啊。”
李一禾没说话,忽然想起书包里的外套,她下意识就想问苏滕那是不是他的外套,但转念一想,苏滕特立独行惯了,基本上不穿校服来学校,印象中在图书馆看见他,他也是只穿了卫衣没有穿校服外套的。
所以这个外套不是苏滕的。
不是他的,那还能是谁的啊。
眼看李一禾扭头往回走,苏滕叫她:“你干嘛?马上上课了。”
李一禾头也不回:“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图书馆一楼失物招领处,值班的老师看她拿出来一件校服,还以为是她捡到的,“今天也不热啊,怎么会有人脱了外套还忘在图书馆的……”她说。
“不是忘在图书馆的,是我睡着了,不知道谁盖在我身上的。”李一禾解释道。
那老师伸出来的手又拿回去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一禾:“盖在你身上的你交到失物招领处干嘛?那肯定是认识你的人给你的,你不知道是谁回去问问就行了,不用交。”
看她态度坚持,李一禾只好把那件外套又塞了回去。
一转身,意料之外地看见了陈钧。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遥遥碰上,对方率先移开了,一如既往地假装看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