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讨厌的是，有人跟李一禾说，当初她刚出生不久她妈就赶紧要二胎，是因为不喜欢她，是因为她是个女孩。
因为这句话，李一禾开始有些恨李一舟了，她躲着他，像小时候的他那样，抗拒他的靠近和示好。
起初，两个人的处境骤然颠倒，李一舟也像小时候的李一禾那样，颇有毅力，没有因为姐姐的疏远而放弃她。
可是慢慢地，李一禾越来越过分。
小时候的李一舟只是孤僻，不爱说话，抗拒别人的亲近，但不会把人关在门外，不会甩开姐姐递来的筷子，不会堂而皇之地说出“滚”这个字。
长大了的李一禾会。
小学升初中的那个暑假，因为小孩子的虚荣心作祟，李一禾向家里要求一个很贵的名牌书包，说现在流行，别人都有。
葛夏拒绝了，理由是：李一禾现在这个书包还很新，才买了不到半年，而且那个书包太贵了，要花她小半个月的工资。
“你要是像你弟弟那样，在学校里每次都考第一，我咬咬牙买就买了，可你看看你的成绩，你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葛夏这样说，大概是想激一下女儿，让她不要再那么贪玩。
自然而然地，李一禾又双叒叕和家里闹了一场，但最终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了。
开学前一天晚上，李一舟抱着那个很贵的新书包敲开了姐姐的房门。
“给我的？”李一禾高兴坏了，拿着那个书包翻来覆去地看。
可是随即，她意识到不对劲——葛夏给她和李一舟的零花钱都是一样的，她都没剩多少，李一舟哪儿来的钱买这么贵的东西？
“你哪儿来的钱？”她问。
李一舟实话实说：“之前参加了几次数学竞赛，攒下来的奖金。”
就这一句话，年少的李一禾敏感脆弱的自尊心又被刺痛了。
她又想起妈妈的话，“你要是像你弟弟那样，在学校里每次都考第一，我咬咬牙买就买了。”
学习好就给买，学习不好就不给买是吗？
又开始钻牛角尖的李一禾恶狠狠地把新书包扔还给了李一舟：
“我不要了，还给你。”
面对李一舟愣住的表情，李一禾竟然有种报复成功的、病态的快感，她咄咄逼人地道：“你的东西，我嫌恶心。”
那天晚上，李一舟在姐姐房间门口站了很久。
那个他跑了好几条街、花光了所有积蓄买下来的新书包，也和他一起被嫌弃、被拒之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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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舟。”
听到有人叫他，李一舟眼里闪过一丝怔忪，思绪也被拉回了现实。
李一禾气喘吁吁地回过头，一脸疑惑：“你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都不应？”
短巷那边都是小路和巷子，不好打车，李一禾只好背着李一舟去到大路。
她都要累死了，那小身板背着李一舟背了这么远，生产队的驴都没她这么累；想跟对方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吧，人家还神游天外，人在她身上，心思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没什么。”李一舟吸了下鼻子。
李一禾看着不算瘦的，但其实也是外强中干，这会儿背着李一舟，呼吸都粗了，腰被压弯了，人也晃晃悠悠的。就这还非要逞能，蹲下去让李一舟上来的时候，嘴里还在嘟囔：
“让你上来你就上来，还怕我背不动吗，我背你三个都绰绰有余……”
像极了小时候那个，被揍了一身土还要对着他傻笑，拍着胸脯说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的李一禾。
李一舟环着李一禾脖子的手紧了紧，抱住了她——就像小时候，李一禾抱他那样。
他忽然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身上很疼，连呼吸都是疼的，李一舟咽了口血唾沫，小声地说：“你干嘛来救我，不是说了好多次，不用你管吗？”
李一禾听了瞬间炸毛：“我是你姐啊，我不管你谁管你？”
——我是你姐啊，我不保护你谁保护你？
李一舟一噎，忽然说不出话来。
良久——
李一舟低低地、故作姿态地哼了一声，但看向李一禾的眼神还是一点点柔软了下来。
他趴在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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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冤家路窄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已经……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
赶来的民警带他们去了就近一家小医院，把李一舟身上的伤处理了一下。好在是没伤到脏器和骨头，看着吓人，不过都是皮外伤。
就是脚踝有点软组织肿胀，医院给开了消肿的药，让注意休息，可以冷热敷交替来缓解疼痛，大概一周就能消肿。
因为要监护人陪同回警局做笔录，李一禾往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奇怪的是一直都没人接。
她又给葛夏的手机打，这次接了。
听说儿子被打了，葛夏在电话那头急吼吼的，眼看就要冲过来找对方拼命——葛夏无疑是泼辣的，每每发功，都那么惊天动地，振聋发聩。
李一禾费了好大劲儿才安抚了妈妈的情绪，把医生的话学给她，告诉她李一舟没什么大碍了，这些事稍后再说，眼下李一舟的身体和学业最要紧。
葛夏这才慢慢稳定下来，说她随后会给李一舟的老师打电话说明情况，也给他请个病假，好让他在家休息养伤。最后才匆匆赶过来，陪着两个孩子做完了笔录。
虽然但是，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那伙人都是未成年惯犯，公安局也一直头疼的很，抓到那个赵磊以后只拘留了三五天就给放出来了，对方死猪不怕开水烫，根本不在乎这点惩戒。
这件事之后没过两天，李一禾漫长的暑假就彻底结束了。
李一舟开学比姐姐要晚两周，又要在家养伤，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
开学那天早上，李一禾人都走到玄关了，又退回来，看着客厅的李一舟：“对了，之前欺负你那几个混混，没有再找过你麻烦吧？”
差点儿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本来当初他们俩和葛夏在家都商量好了，如果李一舟再被欺负，就坚决报警，跟学校协商，一次性把这件事彻底解决。
不过没想到的是，那天那个叫苏滕的放狠话那么厉害，过后却完全销声匿迹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李一禾他们面前过。
“没有，”李一舟摇了摇头，“那之后没几天赵垚就退学了，不过不是因为我。他在补习班和老师起了冲突，不想上了就自己申请了退学。”
从那之后，他也没再见过姓赵的那两兄弟。
“行，如果他们再找你麻烦，记得及时跟我、或者跟妈说，别自己一个人忍着。”
她顿一顿，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天开学太兴奋，又开始得瑟：“我暑假可是一直在锻炼呢，还学了两招防身术。那个苏滕要是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打得他屁滚尿流！”
“知道了。”李一舟面色平常，虽然明知道他姐又在臭屁说大话，但他并没有一点要戳穿的意思。
桑白就在楼下等她，看见李一禾从楼上下来，表情有些雀跃地跑过来，冲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我妈给我买的，奖励我考上二中。而且她又开了个分店，怕忙起来顾不上我，就给我买了个手机方便联系。”
是今年最新款的那种手机，被桑白贴了几颗白色的钻，挺少女的。李一禾看了看，有点犹豫，“好看是好看，你能带进去吗，三巨头都不允许带手机吧？”
三巨头是南安排名前三的三所高中，因其入学门槛较高，教学质量极优，加上管理严格而得名——桑白考上的二中，李一禾考上的一中都在此列。
桑白跟李一禾勾肩搭背的，漂亮的小脸上满是得意:“管他呢，我偷偷带进去不就好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big胆。”李一禾说完，倒也没再继续劝，当然她最清楚，劝了桑白也不会听。桑白呢，胆大心细，认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一禾最后不痛不痒地警告了桑白一下:“上课别玩儿，要是你学习跟不上，我第一个跟秋韵阿姨告状让她收你手机。”
她中考名次不算靠前，家里就花了钱，硬把她塞进了二中的实验班。找的关系是一个年级副主任，说高二会重新分班，如果到时候桑白的年级名次还是没有进步，就谁也帮不了她了。
“知道了知道了。”桑白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
刚到学校，李一禾就傻眼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来的够早的了，没想到到了校门口一看，已经是人山人海，要排队才能往里进了。
一中的大门很恢宏，右边一块长方形牌匾，由上至下洋洋洒洒写着几个书法体大字：南安市第一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