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表哥——”程瑾知急得连忙看向周围,秦平张勇也迅速赶来,程瑾知见他们眼熟,认出他们是侯府护卫,失声道:“快去找大夫!”
秦谏半躺在地上,无力起身,此时握住她的手,一开口,已是满口鲜血。
“对不起,我和别人拜了堂……”他缓声道。
程瑾知早已看到他身上的大红喜服,此时泪如泉涌,连忙摇头:“我知道你是被逼的……”
“你……你真的不怪我……”大概身受重伤,他说话已没力气,说完便大口大口喘气,程瑾知多日来的担心在这一刻仿佛化为现实,心中悲痛欲绝,一边摇头一边哭道:“我不怪你,不怪你……你不要这样,他们去叫大夫了,马上就来,你忍一忍……”
秦谏看着她,吃力道:“我不想做你的表哥,想……想做你的夫君……瑾知……可以吗?我真的……想娶的只有你……”
他说话越来越没有力气,程瑾知泪流满面又手足无措,完全无力思考,无法应对他的话,好一会儿才道:“你先别说话,我扶你去军营好不好……”说完又想起来,朝周围护卫道:“对,止血,你们谁会止血?或者要不要先将他弄去床上?”
她恨自己完全不知该怎么做。
秦谏拉住她,摇头道:“不要,不要动我……那样只会更快……”
他这样说,让她心中一紧,连忙否定:“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别胡说……”说着就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紧紧抱住他。
他在她耳边,气若游丝:“所以……你爱过我吗……还愿意……愿意嫁我吗?”
程瑾知连忙点头:“自然爱过,很爱很爱,我愿意嫁你,只要你好好的,你别再说话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着他痛哭,此时却听一名护卫指着秦谏背后惊奇道:“飞刀掉了!”
程瑾知不明所以,见其他护卫看过去,自己也倾身往他背后看,一见果然看到扎在他背后那只飞刀掉落在地,只有刀尖不到一寸的地方有血。
也就是说,他的伤口还不到一寸深?
再看他,只见他脸上已没了刚才的虚弱无力,倒隐隐有些被拆穿的无奈失落。
“你……”她皱起眉头,明白过来他多半是装的。
秦谏也没再继续装了,朝旁边护卫道:“好了,你们先散开,我同夫人有话说。”
护卫彼此看看,反应快的已经拉着其余人远远退后。
程瑾知立刻松开他:“谁是你夫人,我不是你夫人!”
“好好好,表妹,表妹好了吧。”秦谏连忙道,一脸歉意。
程瑾知一边擦眼泪,一边冷面以对:“你这是做什么,演这个有意思吗!”
他马上解释:“我也不想,就是我穿着这衣服,又和人拜了堂,怕你不高兴,所以才……”
她不想理他,又见到他唇角的血觉得吓人,问他:“你这血是哪里来的?”
秦谏道:“我咬破了舌头。”
“你……”程瑾知既气又无奈:“你倒狠得下心!”
他无奈笑,开始装可怜:“也是很疼的,背后的伤也疼,虽然死不了,但血都是真的,而且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自己伤多重,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程瑾知想起他那飞刀是为自己而挡,在那一刻,的确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命。
于是又不忍责怪他骗她。
此时秦平终于请来大夫,军营伤兵也多,秦谏便让大夫去看别的重伤之人,去了留下个学徒到营帐替自己包扎背上的伤,程瑾知在一旁看着。
末了秦谏问:“我舌头上还有伤,是否有药可用?”
学徒将那伤看了看,问:“如何弄伤的?”
“摔地上不慎咬到了舌头。”秦谏淡然道。
学徒便说:“没有大碍,过两天就能自己好,只是这几天辛苦一些,有些疼,需吃得清淡。”
秦谏失落地应声。
程瑾知在一旁给他一记白眼。
等学徒离开,秦谏立刻就拉住她的手:“你来岳阳,是为我?”
程瑾知扭头不想回答,他继续道:“你别这样,不能我要死了,你才承认爱我,我活着你就不理我。”
程瑾知说:“刚才他们说那女子逃出了半里远,被追到,因拒不受捕,被杀了。”
“嗯,她是山贼何庆的妹妹,名何金枝,手上人命也不少,死不足惜。”秦谏说。
程瑾知看他:“你们拜了堂就是夫妻,你还有喜服在身,却这样无情么?”
秦谏马上解释:“什么夫妻,她不过看中我美色,意图凌辱而已,她的男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我不过是她看中的其中之一,她觉得新鲜没试过而已。好在……事情顺利,我虽穿了这衣服,还是完璧之身,还是你纯洁无暇的夫君。”
程瑾知连忙看向营帐外面,看见守在外面护卫的身影就红
了脸,也不知他们听见没,又嗔怒又不好意思道:“你在说些什么,谁要你纯洁无暇!”
“你呀。”他认真道:“我知道你所求,我若真和她有什么,你多半不会理我了,所以我不想再等,赶在拜堂这一日给山下发了信号。”
程瑾知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对。
过了好半天她才问:“你在山上还好么?没受什么苦?”
秦谏摇头:“祖父旧友府上便受了反贼屠戮,我与石青失散,也被反贼找到,正好带队的是何金枝,她放了我一命,下令将我带上山。”
所以还是他这张俊朗的容颜救了他,也算万幸。
程瑾知舒了一口气,沉默一会儿,突然抱住他,贴入他怀中:“我就是为你而来,听闻岳阳出事,你又来了岳阳,我吃不下睡不着,实在无法在江州待下去,只有来岳阳才好一点。”
第74章 愿意
秦谏紧紧将她抱住:“我不敢告诉你,我其实身无一官半职,只是白身,本打算到岳阳办完事就再回去缠你,看你还愿不愿意给我点好脸色,结果却遇民变。
“我也想过是不是就会死在岳阳,心中也不甘,尚有壮志未酬,有祖父与父亲惦念,还有你……本以为还有时间挽回,却是苍天不等人……
“瑾知,和我在一起好吗?再试一试,也许会是好结果,好不好?”
程瑾知的确动心。
事实上,早在担心他安危赶赴岳阳时她就动心,她怕世事无常,怕时光不再,她想要自我与自由,可一个所爱的人、一个美满的姻缘也是她想要的。
两人正说着,一道声音响起:“郭将军。”
话音未落脚步声便已进来,程瑾知连忙从他怀中出来,却显然郭振齐已经看到了,轻咳一声,然后道:“秦公子,听闻你受伤,可有大碍?”
秦谏道:“只是小伤,无大碍,此番困于山寨,多谢郭将军相救。”
郭振齐连忙道:“是我要谢过秦公子,若非有秦公子的内应,此仗绝不会这么顺利,今日事毕我便会写奏书,将事情前因后果奏明圣上,绝不埋没秦公子之功劳。”
以郭振齐的人品和郭秦两家的关系,这点秦谏并不怀疑,他从榻上起身,朝郭振齐行礼道:“多谢将军。”
郭振齐朝他抱拳:“我来是看看秦公子的伤,还有让秦公子安心,外边还有事要忙,我先走了,秦公子与程夫人自便。”
说完便干脆果断离开,好像说“我再不打扰”的意思。
外面有些嘈杂,似乎又带了新人过来,隐隐听见有人求饶说自己是给山寨送货的,秦谏想了想,说道:“山寨成员复杂,难免还有何金枝的事发生,我对山寨熟悉,我出去看看。”
“好,你注意一些。”程瑾知和他道:“许大人初来乍到,他信不过这里的官员书吏,有时会让我帮他整理抄写一些文书,我回去看看,待会儿再回来。”
秦谏想起她还没给自己答复,但再想,也许她仍要考虑,便答应道:“我让秦平在你身边看护着。”
大战刚过,有许多溃兵散勇,确实比之前要乱,程瑾知点头,起身离开。
这一忙她就没顾得上过来,她在书院,秦谏在军营,直到第二日下午秦谏才到了岳阳书院,
岳阳书院如今是衙门重地,秦谏不能随意进入,程瑾知从书院出来,和他去城中走走。
岳阳城刚恢复秩序,却还有灾祸之后的痕迹,处处可见的烧毁的房屋、被打砸过的、帖着挽联的富家宅院,以及被大水淹过的河堤……
但大部分生意都已重新做起来,街上行人也不少。
秦谏一见她就想去拉她手,被她躲过了,他便冲着她笑,和她说昨夜太忙,就没过来。
程瑾知也说知府衙门这边也忙,闲下来已是深夜,她也没过去。
两人在河边走,秦谏问:“那,我昨日说的事,你答应么?”
程瑾知坦白了心里话:“想答应,但又害怕。在这世间,男人可以随意谈情说爱,可以成亲、和离、休妻、纳妾、再娶、再再娶……女人却不同,一步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