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照片,黑睫轻轻颤动了下,一股酸意涌上鼻腔,眼前有模糊视线的温热。
但那股热气最终还是被她逼了回去。
银杏树是学校的热门打卡地点,颜渺也携其他朋友来这儿拍照,看到穆听梨和段靳屿。
颜渺问:“你们要不要合个影?”
穆听梨总觉得自己拍照傻里傻气,并不喜欢面对镜头。可此时,她轻快地跑到他的身边,朝镜头露了个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
少年始终没有看向镜头,而是侧头低眸望向身旁的少女。
“姐姐。”
“嗯?”
段靳屿半天没说话,穆听梨抬眼对上他的视线,问:“怎么了?”
“你别走的太远,我怕追不上你。”
穆听梨刚想说话,段靳屿突地揽住她的肩,眼睛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锐气:“不过呢,也没关系,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穆听梨弯着眼眸,朝着镜头露出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说:“好,那我相信你。”
取景框里,少年少女的面容被灿烂点亮,颜渺赶紧按下连拍的按键。
她低头看了看照片,俊男美女,分外养眼。
第32章
离高考越来越近,教室里的气氛愈发紧绷,只剩最后一周多的时候,各科老师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对学生们也不再那么严厉。
穆听梨吃完晚饭,回到教室,颜渺拉着她聊八卦:“还记得我上次提过肖佳琪霸凌个女生的事么?”
穆听梨直觉不好:“嗯,怎么了?”
“肖思琪把那女孩逼得得了抑郁症,现在转成双相,病情很严重。”颜渺说:“女孩父亲找学校和肖佳琪的家长要说法,但他们压根不理,还找人把消息压了下去。女孩父亲气不过,趁着肖佳琪单独在外的机会,拿把刀把她手砍伤了。”
穆听梨愣住。
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个发展。
“肖佳琪以前就仗着自己的家世还有外头所谓的‘哥哥’,霸凌过许多人。她经常把看不顺眼的人带到厕所拳打脚踢,拍下视频。”颜渺撇撇嘴:“现在也算因果报应吧。”
“她的哥哥?”
“就樊邵啊。”颜渺提醒说:“去年夏天肖佳琪就是带着他一群人找段靳屿告白的。”
“说是告白,我觉得更像是胁迫啦,当时幸好有路人帮了段靳屿。那些人都是些社会败类,不好惹的。”
晚自习的时候,穆听梨总发着呆,心里堵得慌,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
十点半,天空飘起了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段靳屿撑着伞,在校门口等穆听梨。
自从她那天晚上遇到了危险,他每天都送她回家。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段靳屿低声说:“还有九天就高考了。”
穆听梨看着前方暗沉的道路,很轻地嗯了声。
段靳屿侧头,声音有些沙哑:“姐姐,你暑假还留在陵宜市么?”
他似乎是因为在夜色下呆了许久,以至于整个人都染上了层蒙蒙的灰调。
一股涩意涌上心头,穆听梨动了动唇,只觉得喉咙干涩得难受,她点了点头:“嗯呐。”
虽然答应过段叔叔会离开天璇,但她私心地想再陪他一段时间。
时间不长,一个暑假就好。
听到她的回答,段靳屿终于勾唇笑了下:“那就好。”
穆听梨忍不住看向段靳屿。
垂下的睫毛没能遮下他眼下的灰青,这阵子他好像很焦躁,没了往日的从容肆意。
途经便利店,穆听梨进去打算买盒糖哄他开心。
她说:“你在门口等我好了。”
段靳屿摸了摸口袋的烟盒,淡淡嗯了声。
穆听梨转身走了进去。
段靳屿望着她的背影,原本挂着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目光,还有惶急和不安。
他原本是不抽烟的,但最近心情实在烦躁,偶尔来一根解乏。
段靳屿的目光始终盯着便利店门口,可许久,也不见穆听梨出来。
他微微蹙起眉,朝着原先的方向跑去。
自动门“叮”地一声,偌大的便利店里,毫无人影。
“穆听梨。”
“穆听梨!”
“穆听梨——”
他不停喊着她的名字,然而一路上始终没人应,段靳屿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从未有的恐惧席卷而来。
他终于明白这段时间的情绪为何而来。
害怕她的离开。
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尽管他嘴上说一定会找到她,可中国这么大,就连陵宜市也不算小,她若是真的选择离开,哪能那么容易找到。
段靳屿在四周找了又找,经过一个荒凉的巷子时,里头传来女孩低低呜咽的嗓音。
他的心脏仿佛是要从胸腔蹦出来,沉着脸,毫无犹豫地向里面冲。
潮湿闭塞的巷子像只张着巨口的野兽,空气中蔓延着淡淡的血腥味。女孩的手脚被人紧紧绑住,强行被拖行了一段距离后,身上全是摩擦出来的血痕。
她疼得蹙起眉,几缕发丝垂了下来。初夏的衣服很薄,早就有所破损,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面,面前站着的几个男人顿时露出贪婪的眼神。
“老大,这样的漂亮妹妹我们玩了,真的不要紧么?”一男人问。
被称之为老大的男生挑眉,笑说:“当然不要紧,你们想怎么玩都行,最好把她玩成个烂货。”
几个男人兴奋地逼近了些,穆听梨努力咬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焦躁起来,与她擂鼓般的心跳声相呼应。
段靳屿看到女孩被几个男人围成一圈,眼底泛着嗜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正当一个男人上前扒她的衣服时,段靳屿以极快的速度踹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趴在地上嚎叫一声。
下一秒,银光闪过,匕首朝着段靳屿的心脏划去,他虽躲闪得及时,但刀锋还是极快地削开了他的衣服。
段靳屿冷冷看着拿着匕首的男生:“樊邵,你想干什么?”
樊邵把玩着匕首,眼神凶狠地瞪着穆听梨:“就是这个女
的陷害我舅,也是你们害得佳琪转学,让她现在生不如死。我当然要你们付出代价!”
……舅舅?
穆听梨和段靳屿同时反应过来,樊洪德竟是樊邵的舅舅。
现在这么多人看着,段靳屿没办法给她解开绳子,只能用身体挡在她的跟前。
“他们都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少他妈废话!”樊邵恶狠狠地盯着他们:“段靳屿,我今天就当着你的面毁了她,看你怎么办?”
段靳屿从来不怕一打多,面色相当淡然。
樊邵忽地癫狂笑了声,从口袋里慢悠悠地掏出一把手枪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所以这是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怎么样?喜欢么?”
段靳屿微微眯起了眼,脸色终于有了丝裂痕。
穆听梨望着黑漆漆的枪口,全身血液倒流,哭喊着从喉咙挤出一句话:“跑——”
“天璇,你跑——”
“你别管我!!!”
樊邵听着女孩撕心裂肺的呐喊,心里顿时觉得畅快极了,疯狂地笑起来。
“段靳屿,如果你肯跪下来给我道歉,说不定我会原谅你。”
段靳屿淡淡说:“我只要你放了她。”
“那不行。”樊邵笑得咳嗽了两声,说:“如果她变成人尽可骑的女表子,我才能放她走。”
段靳屿毫不犹豫地抬脚冲了上去,樊邵手枪对准了他的胸膛,直直地扣下扳机。
“段靳屿,你去死吧!”
砰地一声巨响。
震天的响声刺激着穆听梨的耳膜,不断撕扯着她的神经。
好在段靳屿手疾眼快地躲了过去,子弹擦过他的身旁。
每分每秒的流逝都显得那样漫长,穆听梨煎熬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子弹的速度越来越快,从他的头顶、衣服、脚下划过,忽地有一颗在段靳屿的身上炸开,卷起一阵焦糊味。
穆听梨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一下,拼命挣扎,手与绳子摩擦得全是鲜血。
血液染红了地面的雨水,她尖叫着边喊边哭:“天璇,求求你了,你走啊……”
哪怕她受尽折辱痛苦地死去,也没关系。
她只想段靳屿活下去。
“姐姐。”段靳屿干咳了声,抬手抹了下鲜红的嘴角,清淡着嗓音说:“你不是开玩笑么,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如果你被人欺负,我只会比死了还痛苦。”
话落的那刻,他已经冲到了樊邵的跟前。几个男人见状,赶紧向他挥出拳头。
段靳屿却赤掌抓住男人的胳膊,将对方抵在自己的身上,狠狠地把他摔在地上。
樊邵额头冒出了层层细汗,他怎么也没想到,段靳屿中了子弹还这么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