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初遇上她刚好逃至大周,误打误撞无意间闯进了一间被封锁的园子,看见她一袭明亮鹅黄长裙坐在院中。
或许她已经忘记了,但他永远记得那日,他从墙上跌落下来,她受了惊吓,一双杏眸瞪得微圆,漂亮得似院中的小杏仙。
许是见他浑身是血,生死不明,她鼓起勇气前来蹲在他的面前。
还活着吗?
语气天真烂漫,面对闯进院子的人,第一反应不是离远些,再大声唤人,而是上前问他是否还活着。
那是他听见她说的第一句话,没什么特别的,也没什么可以记得的,她也一样不值得他记住。
唯一不同的便是,那时她是别人养的一只鸟,而他在见她的第一眼,就想要将这只鸟养在自己的房中,所以后来他便用蛊,把她从别人手中得来了。
若不是被他下了蛊,她现在指不定委身在谁的身边,这件事是雪昧想忘都忘不掉的。
雪昧冷笑,指尖用力得她面露痛色才松开:“回答我。”
唐袅衣别过头:“不记得了。”
“好。”雪昧大笑,转头望向不远处的两人:“既然你都忘记了,那我便告诉你,这两人仍旧不死心,想要将你从这里带走,所以为了让她们不能前来蛊惑你,我拔了她们的舌,抽了她们的骨头。”
他侧脸,捏起她的下巴对准对面被蛇啃噬的两人,道:“你看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你若是乖些,我能让你活得久些,若是再起逃跑的心思……”
他冷笑,没将剩下的话说完,其中阴冷的威胁不言而喻。
唐袅衣蓦然低头咬住他的手,像是要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雪昧吃痛,想将手从她齿下夺回来,可有不想在挣扎中伤了她,恼怒之余,将怒气撒在别的地方。
“放蛇吃人!”
唐袅衣闻言松开他的手,神色慌乱地起身:“不,雪昧你放了她们!都是我的错,要杀也是杀我……”
雪昧一把揽过她的腰,圈在怀中不让她过去:“你既然知道你错了,那就应该好生看着,杜绝下次再犯!”
唐袅衣被钳制得无法动弹,睁着空空的眼看远处,浑身发寒得颤栗不止。
她好似听见了阿古丽和阿里娜的尖叫,两人在无声地乞求她救她们。
但她无能为力,连自己都救不了。
“能不能别杀她们?”唐袅衣颤着手,攥住雪昧的衣摆,转过眸望着他。
“我不会再逃了,会乖乖的给你养蛊,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别杀她们……”
“别杀她们……”
雪昧乜她被吓得脸色惨白,心中虽有松动,但很明白若是这次放过了她,她永远记不得教训。
“你想救她们?”他低头看着她。
唐袅衣迫不及待地点头,望着他的眼中浮起期待。
等大婚当日破了蛊,她反再也逃不走了,只要他能放过这两人,她可以心甘情愿地当他养蛊的容器。
但她的念头刚起一瞬间,在他说出下一句话时化为泡影。
“可那怎么办啊,现在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她们,若是你实在想救她们便只能去杀了她们,这样也少些她们的痛苦。”
少年戏谑地说,每一个字却都是认真的。
唐袅衣眼眶的泪止住,下意识转过头,看着不远处只剩下一口气的两人,一股寒意从背脊涌上来。
好像有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咙,窒息的难受蔓延在四肢,她都感觉不到自己究竟有没有在发抖。
雪昧说得对,能救她们的只有杀了她们,如此她们才会少些痛苦。
因为他不打算放了她们。
无论如何求,他都会杀了这两人,作为她逃跑的惩罚。
“好。”唐袅衣垂下空洞的眼,惨白的唇蠕动:“刀。”
雪昧诧异抬眸,取下随从的刀剑,本是要给她,但目光掠过她游离失神的表情,又改变主意,将刀交给随从。
“骗你的,我知道你害怕这些,所以不杀她们了,留着她们,以后你不乖了,我再杀她们。”
他附耳,语气轻柔道:“所以以后都要乖些,知道吗?”
唐袅衣没有听他说了什么,望着前面已经只剩几口气的两人,一截身子挂在树上,身上爬满了蛇。
无力感劈天盖地袭来,她双膝发软往下瘫,却被身后的雪昧抱得很紧。
雪昧对她的反应很不解,明明都已经放过了那两人,为何还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应该说知道了,以后永远留在他身边。
他掰正她的脸,漆黑的眼瞳如冰凉的蛇,深深地望着她:“这些人都不值得你伤心难过,忘了她们,你心里只能留我一人,要像以前那样爱我。”
唐袅衣靠在他的怀中喘着气,茫然地看上面痛苦的两人,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她不知道怎么不那么恨他,还要听话的留在他身边。
他才应该去死……
大婚如期而至,一向阴湿的寨中挂满了红绸,那些恶心的虫蛇都被藏起来了。
唐袅衣穿着苗疆大婚的婚服坐在铜镜前,身后的侍女将银帽戴上,显得她的脸越发惨白。
她失神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又想起了昨夜亲眼看见被抬出去的两具尸体。
阿里娜和阿古丽那日被蛇啃成那般,根本就活不下去,昨夜相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