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官都如此敏锐了,竟然都没能提前察觉。
而且, 这可是三楼!还是女子宿舍!
那人一撑就从窗外翻了进来,是个格外高大的男人, 穿着神父长袍, 手里举着一尺长的亮银色十字架, 上臂的肌肉线条隔着袖子都能看出来, 拖了这身袍子出现在黑拳场上都不奇怪。
而这个疑似神父的人, 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转头就要钻进床底下的管理员, 抬脚就踩住了她的后背, 然后举起十字架就锤了下去。
眼看着他直接锤碎了管理员的脑壳。
辛西娅觉着, 他手里那玩意分明就是个十字镐。
不过,管理员碎裂的人头里并没有大脑,而是一汪腥臭的海水,里边有一只体型很小的……寄居蟹。
它侥幸没在这一击中受伤,飞速的钻到了床底。
就见神父干净利落的将床掀开,一脚踩碎了试图缩在墙角假装自己是蜘蛛的寄居蟹。
身手真好。
辛西娅第一反应是,自己刚好缺一个驱赶海怪的帮手,而面前这位神父刚好适合。
然后在对上神父充满怀疑的目光时,才意识到,她自己也是身份存疑。
不过,神父对待她并没有对待管理员那么粗暴,只是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边晶莹的白色粉末洒在四分五裂的寄居蟹尸体上,又将瓶子递给了辛西娅。
“吃一口,证明你自己的身份。”
辛西娅没接。
“容我拒绝,独自在外工作的女性如果会毫无戒备的喝下陌生男人递过来的饮料,那她一定活不了多久。”
神父一时语塞。
他大概觉着这个理由太合理了,竟然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
他倒了点粉末到手心,舔了一口,又道:“这样可以吃了吗?”
辛西娅勉为其难的接了过来。
倒不是她突然信任了神父,而是看到那只寄居蟹几乎透明的肉逐渐收缩。
所以神父撒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八成就是盐。
所以盐在各地传说里作为驱魔神器,是这么用的?
小吃了一口盐之后,就见神父的神情渐渐舒缓:“你这样处变不惊,很适合当个驱魔人,有时间的话可以来这里一趟。”
辛西娅迟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名片,上边并没写他自己的身份,只有一个地址。
这条街辛西娅有点印象,那儿是有座历史悠久的小教堂。
之前月光女神号在新普尔兰短暂停留的时候,她闲来无事路过过几次,但因为没有虔诚的信仰,一次都没有进去过。
神父人狠话不多,他扛起尸体,转头从窗台一跃而下。
辛西娅想了想,决定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还贴心的将床铺扶正,遮掩住已经变成生腌海鲜的小寄居蟹,然后去柜子里拿走了一套被褥。
这小家伙菜的没法跟海怪相提并论,想必是杀不了人的,估计也是捡了一具尸体当新房子,连头该朝哪边都没搞明白,就被神父正义制裁了。
转头躺在床上,辛西娅不禁思考,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海上遭遇的那些事,足以证明自己运气差到家了。
可在新普尔兰的半个晚上过去,好像也没平稳安逸到哪里去。
在外地人眼里,新普尔兰是相当繁华的港口城市,遍地大大小小的货运公司,数不清的机遇平等的开放给所有人。
谁能想到,一旦深入其中,就会发现这里遍布泥潭呢。
辛西娅摆弄着手里的名片,或许她真应该去那儿看看。
虽说她并不想当驱魔人——
笑话,那个神父在危险的浓雾里巡街,也不是被人花钱请来的,怎么看都是在打白工。
但如果有不要钱的岗前培训,那她倒是可以去上两堂课。
或许这个世界本就很危险,只是她人生的前十几年里无知又幸运,从没牵涉其中罢了。
浓雾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才散。
辛西娅如约去了小教堂,结果到了地方一核对门牌号,发现根本不是这。
她按着数字一路走到了街尾。
门牌号对上了,可眼前只有一座半报废的工厂。
辛西娅正举棋不定,就见有个吃力推着手推车的老汉跟她擦肩而过走了进去。
车上的“货”散发着还没来得及腐败的尸体味。
她跟进去,一直走到最里侧,面前出现了一座格外小巧的教堂。
大概是从前的厂长太过虔诚,为了让工人能在加班的同时不会耽误做弥撒特意修建的。
而良心太好的人生意肯定做不长久,这教堂跟废弃工厂一样破烂。
倒是很热闹。
教堂门口堆着巨大的火堆,老汉跟一个剃秃了半边头发的中年女人将尸体丢进去烧。
旁边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用小提琴拉走调的哀乐,一个脸上画满了图腾,看不出性别的矮个子在他旁边举着玫瑰念珠祈祷。
待烧的尸体里,还有昨夜那位管理员,辛西娅能确定自己找对了地方。
但她左顾右盼,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个看上去能搭话的人。
算了,既然名片上画的是教堂,那就先进去看看再说。
有了外边的群魔乱舞做铺垫,教堂内部就显得正常多了,只是个堆满了刑具的异端审判所而已。
其中的刑具多是辛西娅只在哥特小说中见过的,譬如铁处女那类,都崭新反光,没有一丝锈蚀痕迹,看来并非在使用,而是收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