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路西法的又一次障眼法。
系统的验证,让苏唐放下心来,她心中有很多问题想问乌列尔,比如路西法怎么操纵祂的身体,光明星上发生了什么。
但是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
苏唐的精神力像是海啸一样汹涌地冲刷着乌列尔的精神空间,席卷每一个角落,要找出路西法留下的精神力。
“母……母亲?”
在光明星一个人守望上千年,又是禁欲克制的超凡种,祂什么时候受得了精神力冲刷这么大的刺激。
乌列尔身体被刺激得颤抖,从脊柱蔓延到至指尖的刺激,让祂几乎站立不稳。
俊美圣洁的脸上,祂眼尾潮红,祂眼中像是蒙了一层雾,过度的刺激在金瞳里凝成湿淋淋的眼泪,几乎要顺着那双湿漉漉的金瞳流下来。
乌列尔声音几乎不成句子,必须狠狠攥紧手指,才能让自己在疼痛与痛快中站稳,不至于在母亲面前失态。
“不要动,我把祂留下的精神力找出来。”
苏唐收回审判十字剑,贯穿在乌列尔胸口的审判十字剑瞬间消散,在剑锋消散的瞬间,苏唐一只手按押在乌列尔的伤口处,治愈的绿光从掌心绽放。
伤口生长的疼痛让乌列尔肌肉细微地颤抖,祂紧紧抿着唇,压着喉咙的呜咽,像是大家庭中最驯静乖巧、习惯性压抑自己痛苦的孩子,沉默地将所有痛苦咽下。
隐忍和沉默,已经成为了刻在祂骨子里的习惯。
习惯不哭不闹,祂要求的向来很少。只是站在母亲身边,嗅到母亲温暖的气息,已经足以让祂满足了。
祂胸口和肌肉细微地起伏,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温驯地忍受疼痛。习惯性不让人担心
在祂沉默地隐忍时,一只手突然落在祂头上。
“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替路西法陪葬。”
乌列尔一愣。
那只手已经轻轻拥着祂的头,将祂的头颅抱在怀中。
温暖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国度传来,拂开祂上千年的孤寂,几乎让祂落下泪来,
“幸苦了。”
“你做得很好,乌列尔。”
同时,苏唐的精神力拂开乌列尔翅膀上的灰翳,然后将那些灰色的尘埃一一碾碎。
乌列尔浑身一颤,终于再也忍不住,手指紧紧抓着苏唐的手腕。
“母,母亲。”
几乎同一时刻,光明星地核深处。
与乌列尔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但却是黑发紫眼的青年撑着下巴坐在神座上,漆黑如夜色般的头发几乎从高大的座位上铺展到了地上。
祂身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黑暗中不时有不可名状的阴影闪过,就像是蛰伏着恐怖的史前巨兽。
不过,每当有阴影要跨过黑暗到达神座时,就会像触电一样缩回去。
青年像是不知道身后的危险,轻轻阖着眼,纤长浓密眼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翳。
在祂前面,一只漆黑的机械渡鸦落在柱子上,从机械双瞳里投影出一片光幕。
光幕里,站着另一名穿着黑色鸦羽大氅的男人。
男人悠然地依靠在一座巨大的神像前,身后的神像模糊不清,宛如笼罩迷雾,只能隐约看到是个女神像,唇角还勾着一抹如夜色般神秘的笑容,诡秘戏谑又魅力无穷。
脸上覆着一张神秘的乌鸦面具,但隐约能从露出的下颚看出男人有一张漂亮的脸。
祂懒懒靠着女神像,白皙修长的五指举着一杯鲜红如血的红酒,面具下红唇微勾,对着通讯另一边王座上的路西法举杯,
“污染投放完成。供奉的羔羊已经在祭坛上就位。”
“敬你,路西法阁下。庆贺我们即将到来的自由。”
然而,就在祂话音刚落时,坐在王座的男人,身体突然像是过电般痉挛颤栗。
“唔……”祂喉咙溢出两声低哑的声音。
青年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肌肤,因为和孪生兄弟的通感而浮上一层极浅的薄红,额头渗出极密的汗珠,像是瞬间痛到极致,又像是爽到极致。
路西法另一只虚搭在王座上的手几乎瞬间紧拢,能感受到滑腻的热汗从指缝中渗出来。
渡鸦心中一愣,作为同性,祂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这位合作伙伴刚才身上发生了什么。
祂脸上面不改色,唇角还挂着礼貌的笑,右手甚至还维持着举杯的姿势,连抬手的高度都没有变,可谓是将‘礼仪’和‘涵养’这四个字诠释到了极致。
但心里已经在面无表情地冷嘲热讽了。
这就是曾经光明阵营大名鼎鼎的拂晓晨星?竟然在合作同盟的面前高.潮。
这就是唐主给‘孩子’们教导的礼仪?
渡鸦心中对光明阵营轻蔑不已,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社交笑弧。
“唔。”鸡皮疙瘩从尾椎骨一直爬上脖颈,似乎过了好一会儿,路西法才像是从那阵汹涌的浪潮中缓过神来,缓缓睁开还有几分恍惚的眼瞳。
不过,实际上并没有结束。
祂能感受自己留在双生兄弟精神空间的污染和属于自己的意识,一点点被母亲温暖的精神力毫不留情地搅碎。
但是,在自己的意识被搅碎的同时,祂又能通过通感……同步感受到双生兄弟被母亲精神力安抚时……灵魂几乎升至天堂的快乐。
而且因为祂污染乌列尔后,祂们的意识纠缠加深,祂体会到感觉更加深刻和清晰。就好像……母亲的精神力在安抚祂。
精神力被湮灭的痛苦和通感带来的舒服间断交替。就算被施加炮烙酷刑后,再淋下慰藉的冰水。
路西法轻轻敲着椅子,并没有因为通感偷来的‘幸福’而高兴。
嫉妒像是毒蛇啃噬心脏,将灵魂拉入无尽深渊。
祂抬首地看向污染星方向,眼睫微垂,声音像是从舌尖缠绕而出,带着几点很轻的笑意,
“我的母亲……可真是偏心啊。”
这句话深深引起了渡鸦的共鸣。
祂心中对唐主阵营的轻蔑接然而止,忽然也变得有些忧郁。
渡鸦轻轻抿了一口酒杯中的红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也没有和路西法干杯的心思。
祂将酒杯随手搁置在神像的台座上。
手掌像是抚摸情人般抚上身后的神像,修长白皙的手指沿着神像的脚背一点点摩挲而过。就好像那不是石头雕刻而成的神像,而是真实的、温暖的皮肤。
祂唇角带着某种轻巧的笑弧,微垂下眼睫,用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伤语气,对路西法的话表达赞同,
“谁家不是呢?”
两个彼此合作但彼此都不走心的同盟,在这一刻,各怀心思的两颗心首次靠得无比接近,像是两只在冬日里只能一起蜷缩取暖的刺猬。
路西法微微偏过头,紫罗兰色的瞳孔映着浅光,唇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恐惧主宰也会偏爱某一个眷属吗?”
祂语气平静悠闲,仿佛只是突然间临时起意,对同盟的家事有了几分兴趣。
渡鸦脸上也保持着贵族社交的优雅笑弧,平静答道,
“主宰的目光有限,只要不成为主宰唯一的眷属,主宰落下来的目光总会有所增减。只有幸运儿才能得到主宰偏爱。”
渡鸦眼角弯起笑弧,但瞳孔深处却像是玻璃珠一样冰冷无情。
比如那只……令人讨厌的猫。
路西法想起自己在七重地狱看到的苏唐和恶魔医生的互动,祂手指敲着手背,没有将苏唐和恶魔医生认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同盟。
将秘密压在心底,祂唇角牵起微笑,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
“为什么不杀了祂呢?”
祂和煦的声音透着股冰水浸透的冷酷,笑意盈盈,
“只要被偏爱的消失。你总会成为被偏爱的那一个,不是吗?”
第283章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回荡,诚挚恳切,犹如诱惑亚当和夏娃吃下禁忌果实的毒蛇,推心置腹地怂恿同盟让被偏爱的竞争对手消失。
渡鸦落在恐惧主宰神像上脚背上的手指一顿,苍白修长的手和光滑的石料形成极为明显的色彩对比。
“路西法阁下说得对。”渡鸦举起已经空了的酒杯,一只漆黑的乌鸦衔着酒壶给祂倒上酒,祂朝路西法遥遥举杯,一点都不上当。
“不过,我们家和您的情况不一样。”
渡鸦摇了摇头,优雅笑道,“主宰对那只猫非常看重,我不大方便出手。不知道作为同盟,路西法阁下能出手相助?”
所有人都能对小丑猫动手,唯独祂不能。
渡鸦相信自己主宰的能力,祂但凡动手,主宰肯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与其自己动手留有后患,影响祂和主宰的感情,倒不如找个替死鬼。
“你……”
路西法刚欲加大力度挑拨离间,从孪生兄弟那传来的刺激感像是海浪般直冲头顶,原本被祂努力压下去的异样,再次不可抑制地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