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渐大起来,池荷跳雨,噼啪作响。
季舒白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人召回。
“你这个甩手掌柜倒是自在。”
宋瑾笑笑:“你这个代理掌柜我很满意。”
季舒白在她身边坐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章大人让你写的心算技法,写的如何了?”
宋瑾瞬间不笑了:“在写了在写了。”
季舒白淡笑着往桌上看去,隐约见着上头摆着一本书,明晃晃写着《词林摘艳》几个字,哪里有在写什么心算技法?
尽胡扯。
夏初的雨,带着微凉的风,惹得坐在湖上的宋瑾一个哆嗦。
“冷了?”
宋瑾抱紧光秃秃的胳膊,嗯了一声。
“去取件披风过来。”
春云即刻跑去了。
“刚刚在读什么?”
宋瑾挤在他怀里絮絮叨叨:“读了几首词曲。上回同卢夫人她们一道玩牌,又玩起了诗词,我想着总不能给你丢脸,所以发狠要好好学上一学,待到下回,我一定要她们对我刮目相看。”
季舒白轻抚着她的背脊,柔声问:“那现在都学会了什么?”
宋瑾不吭声了,过了会子才坐直了身子,似在发狠一般:“你给我些时日,我定能给你写出来。”
“写?”
背都磕绊,她还要写?
季舒白抿着唇笑:“要不要我教教你?”
宋瑾摇头:“我乃新世......不,不用了,我自己会学的。”
宋瑾说她要自己学,季舒白也就没去教,反正又不指望她能在诗词上有什么建树,有那会子功夫,还不如让她玩个痛快呢。
两人说着话,春云捧了一件嫣红缎地的披风出来,素色缎子底,自肩头往下绣了朵朵桃花,由密到疏,洒了半身。
手腕上添了一对白玉美人条,不小心碰上了清脆作响,把宋瑾都衬得温婉起来。
只是裤子......
季舒白拉着人回院子,勒令她换条裤子。
宋瑾嘿嘿笑着就重新换了一条,等出来时季舒白已经命人搬了一把椅子在廊下坐着喝茶了,旁边还有一把摆茶杯的春凳和空椅子。
天色微暗,凉风微起,一杯热茶此刻显得舒适惬意起来。
宋瑾在空椅上坐了,端起他的茶杯就喝起来。
“前几日柴恒同我说,有一趟出海的船前两日到了月港,船上货物估计再有半个来月便会运到苏州来,到时应当会有不少新鲜玩意儿,你要不要先去选一选?”
宋瑾点头:“好啊,你陪我一道去。”
心中不禁想:要是给她来个西洋小镜子就好了。
“早前我让青杉备下一批货,到时候随着这趟船一道出海,约莫数月就能回来,到时候你也可以清闲些。”
“我哪里不清闲了?”
宋瑾爱挣钱,不挣钱才愁呢,只是季舒白不大乐意叫她养着。
自从被罢官之后,他便没有了俸禄,只是用家中余钱置办了不少田产,宋瑾直言他进士的头衔光免税都能养家了,他心里也明白宋瑾是在安慰他。
她比自己能挣多了,以至于渐渐生出一种被娘子养着的心态来。自尊心作祟,他需要能挣钱,能在宋瑾看上一件心爱之物时毫不犹豫地替她买下,所以才有了备货出海一事。
好在自己社交算广,名声还算不错,因此在船上占一小小位置,倒是不难。
宋瑾知道他的心思,既然要挣那就由他去,她乐得多一份收入。
季舒白又同她说起闲话来。
过几日太湖上赛龙舟,柴家的画舫正好观赛,只是那日人多,只怕要分男女宾客各自乘船,不能陪她一起了。
宋瑾倒是不介意,直言自己可以搓麻将。
季舒白听了就笑:“你可少赢些,否则卢夫人大热天的又该被自己的手气气着了。”
宋瑾哈哈大笑起来。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茶没喝上两杯,雨水暂收,天光已泄,乌黑浓云镶上金边,对面出现两道巨大的彩虹。
宋瑾见着金光便高兴:“等那日在船上我要给她们调酒,定要一举拿下这群夫人们。”
季舒白一听她要喝酒就害怕起来:“当心醉了胡来。”
“你放心,我醉了也知道谁好看。”
说完觉得自己真是厉害,咭咭笑了起来。
季舒白却眯了眼,问她一句:“那一回你是当真醉了,还是装醉的?”
“什么?”
当日季舒白带着宋瑾一道巡视,宋瑾不自量力喝多了酒,季舒白抱回去的时候几乎被她轻薄,念她醉酒才没有计较。
如今看来......
“你没醉是不是?你就是这个性子。”
很流氓。
宋瑾却关注另一个点:“我那日到底亲上没有?”
她想确认初吻时间。
季舒白听了直摇头:“从前竟未想过你是这般的人。”
“哪般人物?”
“好色之徒,也不知多少男子被你轻薄过。”季舒白说话时竟带着隐隐的醋意。
宋瑾咯咯笑起来:“才不会,我只喜欢漂亮的,你是我见过的男人里最漂亮的,所以我也只轻薄过你,对别人我才没有兴趣呢。”
这贞洁名声竟是通过挑剔保住的。
两人说笑玩闹着,廊下飘过来一阵蜂蜜的香气。
“谁在炼蜜?”
绿竹答道:“是彩棠,说要制香丸,家里的熏香不足了,她来制些。”
宋瑾哦了一声便没再说,绿竹又问:“夫人可要制些不同的香?回回都是同相公一样的浓梅衣香,清冷了些。”
然而宋瑾就喜欢那里头清冷的茶香。
“不,我就要同相公一样。”
季舒白闻言一笑:“由着她吧,我也喜欢。”
春云不知跑去哪里玩耍,此刻正往院里跑来,一双脚跑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哒哒哒地响,心情极好的样子。
“姐姐,你看我抓到什么了。”
说完一只手往前一杵,献宝一般递过一个东西来,却把宋瑾吓的从椅子上蹦起,人直接蹲在了椅子上。
好家伙,她让春云逮绿青蛙没逮着,此刻手上竟抓了一只灰扑扑的肥□□,几乎杵到她的脸上。
“你!给!我!扔!掉!”
宋瑾的魂都快飞了,然而春云却问:“肥肥的,软软的,跟青蛙也差不多,不也挺好玩的么?”说着还捏了两下。
“哪里好玩了?”
宋瑾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青蛙跟□□那能是一个颜值么?
她又不瞎。
“春云快扔掉,扔远些,吓着你姐姐了。”
季舒白拉着春云的肩头叫她出去,转身来扶宋瑾。
春云看着□□满脸的不解。
真的很软乎,捏起来很舒服,就是皮肤不大平坦。
宋瑾惊魂未定,伏在季舒白的肩头直喘气。
“你这个妹妹啊,可真是会玩。”
宋瑾哎哟一声,心口噗通噗通的,这么玩她可是会折寿的。
“对了,她今年也不小了,要不要我帮她选一门亲事?”
宋瑾一下支棱起来:“春云不满二十休想让她离我的身。”
“这是何故?”
按理来说十四即可嫁人,春云早就满了。
宋瑾冥思苦想一阵,认真给他解释。
“小孩子,骨头还没长好,成了亲有了孕,生孩子会很危险的,所以要大一些成亲才是最好的。”
“比如杜鹃那样的?”
“差不多吧。”
季舒白皱着眉:“你有不曾有孕,怎的懂得这些?”
杜鹃有孕了,宋瑾特意叫她回去住着,别操心,但身子不能一直躺着,要她每日走上一两个时辰,说是将来生产时更顺一些。
半个月前杜鹃生了,果然很顺,就连那抱腰的婆子都说接生过这么多女子,这是她接的最顺的一个。
可宋瑾,还不曾有孕呢。
宋瑾两眼看天,手指也指了指天:
“那个世界教我的。”
第173章 “Getontopandridemeyourself.”
八月的清晨,西风未起,草尖挂珠,宋瑾自阶上一跃而下。
“快些,我要去看日出。”
彩棠焦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夫人你慢些,今日来不及的。”
宋瑾哪里止的住脚步,径直往厅上奔去,春云在她身后抱着一叠书稿追着跑。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宋瑾一时兴起,要趁着月色最佳时节在太湖上观日赏月。
日升,月落,她要一次看个够。
于是季舒白派了青杉去租下一艘画舫,今日拖家带口的出发,准备在画舫上度中秋。
吃的穿的用的,打点起来也是不少,过几日不足了,还得张鸿安去码头接着送。
眼下阿荣掌管着宋瑾的铺子,青杉打点着季舒白的生意,张鸿安则在铺子与宅子间两头跑。
生意稳定下来之后,宋瑾清闲了许多,又捡起她那写书的爱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