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春霞这牌越来越明朗，自己乐得两腿不住地抖动起来。谢司珩瞧着，又对她低语道，“春姨，淡定点，别让对家猜到你要做清一色，不然他们就不点炮了。”
“噢噢，有道理有道理。”付春霞喃喃念着，并拢了膝盖，佯装无事发生。
牌摸到最后十四张，谢司珩就知道付春霞这把成了。他捡了几颗花生米丢到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留下一句，“春姨，你安心等自摸吧。”回身便懒洋洋地往店里走去。
店门内，缸子趴在一排透明展柜前挨个把模型机拿出来擦拭，见谢司珩来了，没像以往热情地招呼他坐，而是撇开脸转向一边，低着头继续摆弄那块绒布，攥手里折过来折过去。
谢司珩一看，就知道他还在赌气他下午赶他走的那事。
他捞了个板凳在他对面坐下，长腿匍一伸开，就听见屋外传来付春霞的大笑以及曹婶的叫苦连天。
谢司珩回头看了看，唇边笑意加深道，“你老妈赢了把清一色，明天的菜钱有了。”
缸子脸偏过一半，“你...你..教她的？”
“嗯。”
“那..那曹婶..又又要...生气了。”
“生气生气呗，技不如人怪谁。”
“她..她一生气...面就..就做得难吃...”
“难吃你下回就别去吃了。”
“我..我不...”缸子一张脸倏而红了起来，把那绒布攥得更紧道，“不去..就..就见不到...小慧了...”
“小慧？哪个小慧？”谢司珩故意逗他，眼皮翻上去像是回忆了下，才说，“哦，在曹婶店里收银的扎麻花辫的那个小姑娘？”
一提到小慧，缸子先是笑了笑，继而唇抿得深道，“你..你..别跟我妈说...”
“为什么？你要是谈恋爱了，你妈得比自摸清一色还高兴。”
“什么..谈..谈恋爱...小慧..还..还小。她..她还要..念大学呢...”
“那你是准备等她读大学再谈？”
缸子摇了摇头，“我..我...”
谢司珩看他扭扭捏捏的样，噗嗤一笑，“你不会要一直暗恋吧。”
缸子默住了，半晌，挠挠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会变得胆怯的，不敢表露心迹，也不敢奢想能和她在一起。只想偷偷地看看她。
他隔三差五地去曹婶店里点一碗面，安静吃完，在她结账时，问一句，多少钱。
她会回他，十二块，需要再加一个荷包蛋吗？
简短的三句话来回，足够能让他开心一整天。
谢司珩陪他安静了几分钟，忽然侧头问，“你喜欢她什么？”
对这问题，缸子却没有迟疑。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味道？”
“嗯...和别人...不一样的..的味道...”缸子说着吸起鼻尖，似是在回味小慧的气味。
然而谢司珩还等他开口说下一句，他却猛地停顿住，鼻子往谢司珩这边凑过来，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谢..谢...哥...你...你好香啊...”
“哈？”谢司珩听得一激灵，从板凳上弹了起来，指他道，“你别和我说你也喜欢我的味道。”
缸子脸一挂，“....我..我不喜欢男的。而且...而且你这味道..和下午..那个女人..身上的一模一样。谢哥..你..你和她是不是做了什么？”
谢司珩心稍稍升起，揪起领口闻着。
是很香，即便被风吹过一遭，那股浓郁的好似从山谷里长出的初开的花朵味道仍包围着他。
他因那香气有片刻的恍惚，定了定神，搪塞缸子道，“没做什么，你别瞎猜。她找我也是有事要帮忙。”
“...什么事？”
谢司珩松开领口，从屁股后头口袋摸出一张纸，上头密密麻麻列了些构建网站的要求递给缸子道，“帮她做个假网站，这对你应该问题不大吧。”
缸子瞄过去，笑了声，“这..小菜一碟，两..两天就能写好。”
“就知道你靠谱。”谢司珩拍拍他肩，蓦然想到另外的事，眼瞥向店门外，看没人路过后，朝缸子招了招手，压低声音，“去后头。”
缸子了然地点点头，走去门边，看他妈还沉浸在摸牌中，悄悄将店门拉上一半，挂上了个「暂停营业」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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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物间在小门后头，平日多半是关闭着的，因此里面空气浊湿，地砖似乎能生出青苔来。
缸子把旧的二手机和回收来的电脑零件就堆放在里头。表面看，这就是个堆杂物的地方。
然而等他们一道进了门，掀开一扇遮帘，再往里去，就能看见墙板被打通了一半，一台组装机在幽幽闪动着蓝光。
缸子熟练地坐到电脑前，输入一串密码，屏幕油然亮起，弹出一个窗口。
谢司珩望着窗口显示的图标运动轨迹，淡淡道，“她还是习惯从高架上兜一圈再回家，也是够谨慎的。”
缸子问，“谢哥...我看过她...最近的...通话记录...拨出的号码..有个国外的...不过她每次打完，就会..立刻删..删除...”
“嗯，除了这个之外，她还有什么动静？”
“其他的...哦，上次那个交友 app，她也..卸载了。”
谢司珩想着，辛澈应该是在见过他之后，就慌张卸载了那个 app。
看吧，她哪有表现出来得那么镇定。还不是纸糊的老虎，生怕自己约他的事被顾明城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