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一共三十二万,你要是能帮他还上,我就放他走。”
三十二万...
辛澈被这数额惊得眉拧起,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她扫视着前面那群人,又将惊愕强压下来。
那些放贷公司就是靠高额利息吸血,不会真让他一次性还清本金。
辛澈顺了顺气,尽量平稳声音说,“他这个月要还多少。”
刘哥盯着她看了会。
这女人看着很普通,但她的表情很平静,没看出来一丝不安,也没看出来害怕。
刘哥琢磨着,敢替人出头,或许她真有点什么背景。又想若能要到钱也确实用不着见血。于是从屁股口袋摸出来一张单子,抖了抖,
“一万三千八百七十二块五。”他报了数。
有零有整。
幸好没有超过她的预估太多。
辛澈掏出手机,“好,我给你。”
刘哥回头又看了眼谢司珩,他头垂着,明明被打得只剩半条命,可眼一动不动地盯紧了他,像是要用目光把他捅上几刀。
吃软饭的还要什么骨气。刘哥在心底冷笑一声,扭脸把收款码亮到辛澈面前。
收了钱,刘哥悠悠晃到谢司珩身旁,递了个眼神,两旁人松开了他,另一人不情不愿地把刀收了回去。
刘哥浪荡地笑着,说,“小谢啊,你真是艳福不浅。”
谢司珩掀开眼皮,面目阴沉,好像要把牙咬碎才能克制住不去还手。
刘哥被那眼神激起怒意,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瞪什么瞪!我告诉你,别以为这个月还清了就没事。下个月你要再敢躲,剁的可就不是一只手了。”他说着,龇牙凑近他,“到时候不光你,连这个小娘们,我也一起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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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骂咧咧几句,他们终归是离开了。
辛澈听着摩托车轰鸣的声响远去,沉下肩,心头的石块总算落了地。
雨势未减,辛澈虽在檐下,但半边身子被飘摇的雨打湿,衣服粘在身上,她扯了几下,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折返回来。
谢司珩半弯腰,靠在墙边,像是在尽力保持平衡。
他们俩谁都没有先说话,片刻后,辛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谢司珩偏过眼去看她。
“为什么回来。”他问,喉咙像灌了铅,沙哑得不像话。
他此刻的眼神让辛澈形容不出来,不像刚才那般狠戾,也不像前几回那样有野性。目光很淡,黝黑的瞳孔仿佛被蒙了层纱,隐去了光亮,是疲惫的,又突然有种松懈下来的温和。
辛澈回道,“因为我怕你横尸街头,惊动了警察会找到我头上。”
“那为什么帮我?”他又问。
“我没有帮你。”辛澈说,“谢司珩,我没有任何助人为乐的爱好。我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不想让事态恶化。说白了,你手真被人剁了,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出了事,我就有可能会被发现来了这里。”
说来说去,她只是为了自保。
谢司珩低头笑了下,牵动两颊的伤口,有点疼。他睫毛盖住眼帘,遮住了一些情绪。
静了会说,
“师母,你知道么,就在刚刚,我差一点就心软了,想也许你是放心不下我才回来。所以我还准备说,我能放弃我们俩的约定,无条件帮你守住秘密。不过现在看来...”谢司珩仰起头,“还真是我自作多情。”
他不知为何,说这话时的神情让辛澈觉得有种落寞的错觉。
可辛澈想说,你本来就是自作多情。一开口,冷空气钻进鼻腔,她又打了个喷嚏。
谢司珩望着她,撑肘,从墙边站起,辛澈揉了揉鼻子,看他脚下不稳,也没什么想去扶的意愿。
谢司珩却说,“走吧。”
辛澈未动。
谢司珩慢慢转过来,夜色里,他脸上沾了血,整个人被风裹着,背脊微弓,像只快要折断的树枝。
“第一次机会,总得做点什么。”
他居然还能记得这件事。
辛澈眼眸变冷。
“还有你的钱。”谢司珩停顿两秒,头更低下去,“我会还给你。”
辛澈进到这间半地下室,第一个感觉就是这里像老鼠的穴洞。
昏昏暗暗,还有种莫名阴冷的气息。
也许是光照太少,天花板有几处明显淹出潮湿痕迹。一只灯泡孤零零吊起,谢司珩按下开关,冷白的灯照下来。
他那张脸在灯下更显得惨不忍睹。
“坐吧。”谢司珩冲工作台前点了点下巴,那里放了张木椅。
他边说着边单手从下将上衣掀起,脱下,也不避着辛澈,团起沾了血的衣服就丢到了垃圾桶里。
他背对着她,往里间走。
辛澈看着他肩胛处有大片青紫,腰窝还有一条血痕。她有点想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但一想,和她也没关系,于是闭了嘴。
里间有一扇半拉起的布帘,布帘后头放了张折叠床。床很小,但是被子被叠得很工整。
谢司珩走去床尾,俯身在个矮柜里翻找着什么。
辛澈挪开视线,再环顾一圈,这间屋子东西很多,乱七八糟的材料都堆在墙角,但还算干净。桌面也没什么灰尘,应该是被人精心打扫过。
等她视线转回到布帘后。谢司珩正拎了个药箱,赤裸上身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