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再提起吃完饭之后要做什么,去哪里了,像是学生时代由司机一路送去上学的普通的一日,林琅意从他手上接过自己的包去步行距离六分钟的目的地,两人早上分开,晚上还会回到同一个家里一起吃晚饭。
走出十几米,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冽的“珠珠!”
林琅意终于在这句声线微颤的声音里辨析出了一丝舍不得,人跟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复杂,他的难过和不舍都快穿透介质传到她面前了,而她也被感染着带上了点伤感。
人心到底不是石头,她好像不知不觉对这位哥哥心软了很多。
可只是哥哥啊,血缘连系住两人,也将所有可能性都局限在某一个界限范围内。
她说:“哥,祝你学业有成。”
林琅意走进酒店,原楚聿看着电梯显示屏到达她的房间楼层后才离开。
他回到了白天两人一起逛的超市,径直走到洗护产品货架前,弯下腰,取了一瓶洗发水。
橙花和岩兰草,橙黄色的瓶子像是卧室里的柔和壁灯。
“这是女用的哦。”售货员提醒他,手里拿着其他产品想要推销。
“谢谢,我知道的。”原楚聿其他什么都没选,拿着这瓶洗发水去结了账。
回到公寓,什么都没整理过,他将屋内所有的灯都点亮,静默无言地收拾起来。
等到所有的事都做完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最后,他才把那瓶新买来的洗发水拆封,拧开泵头后放在淋浴间的置物架上。
身上出了汗,他洗了个澡,水汽弥漫的浴室里,开口的洗发水散发着馥郁的芬芳。
原楚聿仰起头,将手插。入额发往后捋,顶上的花洒喷洒出的热水冲在他身上,他闭上眼静了几秒。
看不见的时候会放大其他感官,譬如现在,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熟悉的香气,就好像她依旧在身边,在他们共同的家里。
林琅意在大学里依旧跟边述交往着。
边述性格稳重踏实,学习优异,林琅意则早早接盘实习应元业务,课余之间来回在学校和公司之间跑。
边述虽然没买车,但在她橡胶过敏的那个暑假立刻去学了车考了驾照,每次林琅意要来返学校和公司,都是他亲力亲为地接送。
两人的恋情还算稳定,但似乎也过了最开始的热恋阶段。
当然,这是指林琅意。
边述要出国的事实基本是板上钉钉的,而且他的专业就要求他想要有所建树必须一路往上读,老师们也都非常看好他,林琅意衷心为他感到高兴。
但边述很不安。
林琅意只有很早之前跟杭茜一起吃饭时说过自己绝对不谈异地恋,后来倒是没再提及,但边述知道她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比起嘴上再三警告,她是那种直接行动的行动派。
但人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边述努力想找一个例外的可能性,于是好几次有意无意地问起:“你哥哥在国外读书,你们还联系吗?”
林琅意对着电脑屏幕:“联系,但不多。”
没想到有一天,他甚至希望林琅意能多与原楚聿保持联系,边述忐忑地想着,若是连兄妹这样再亲密不过的关系都会因为异国淡下,那未来自己跟林琅意的恋情只会更危险。
“怎么不多联系联系?”
“没什么事干嘛天天联系啊,又不是高中的时候,他成天督着我读书。”
边述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常联系了吗?但我记得他常常给你寄东西。”
“哦是诶,我忘拿快递了!”林琅意腰板一挺,从心底散发出快乐的气息,“我哥好像给我寄了两个包,给我妈带了护肤品。”
边述听说了原楚聿将应元集团的市场拓宽到了国外,他能力强,手段硬,却始终笃守游戏规则没有沾染国内林琅意的控制权。
林琅意身后有母亲的全力支持,她年纪岁小,但进入公司也早,那些股东和合作方惯会审时度势,自然也认她。
彻底站稳脚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边述难掩羡慕,地理上的距离可能让兄妹之间的感情不像从前那么紧密,但原楚聿这一步棋在根源上却拉进了他与林琅意、以及养父母的距离。
原楚聿有能力、有资源这么反败为胜,但他有什么呢?
林琅意在边述坐上飞机后才跟他提了分手。
阴差阳错的是,彼时,她也要出国留学了,只是跟边述去的不是一个国家。
她讨厌影视剧中情侣高考时互相迁就报取同一所大学的戏码,她更喜欢双方都为了前程不留遗憾,别把此一时的荷尔蒙变成未来柴米油盐时互相指责的把柄。
边述下飞机后那三十多个电话和成段成段的信息她都没回,分手分得干净利落。
林琅意并没有把分手的消息告诉别人,可母亲过了几日依旧知道了这个消息,龙颜大悦。
不知道原楚聿远在千里之外是怎么也知道了分手的事,当天就转了一大笔钱过来。
林琅意看着转账短信,心想这哥发大财了转这么多钱过来?
对面,心花怒放的母亲还在夸赞:“我知道我们家各个都是拎得清的人,珠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妈妈带你多认识认识其他人。”
母亲所说的多认识认识新人,在父亲那儿变成了某种捷径。
林琅意怀疑是不是父亲这辈子软饭吃多了,所以总觉得什么事都能用嫁娶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