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门口分开就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派人递个消息回来……真是撒手没啊。
这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沈令月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想要继续看话本,却没了那份心情。
她气呼呼地丢到一边,不看了。
“青蝉备水,我要泡澡。”
沈令月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钻进被窝前,又仔细检查了房内每一扇窗户,全部闩好。
这下看他还怎么进来。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想着老皇帝和高贵妃,一会儿想着齐修远和荣成县主。
老皇帝不会真的老糊涂了吧?不然怎么会把皇位传给一个三岁小豆丁呢?
还有高贵妃,她看起来就像一株需要细心呵护的名花,娇娆美丽,哪里就成了野心勃勃、垂帘听政的妖妃了?
还有荣成县主,不知道她在亲眼目睹齐修远杀死恒王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当年非要嫁给他?
她任凭大脑放空,思绪漫无目的漂流着,突然一个激灵。
想起来了!
齐修远啊,那不是她以前看过的一本官场文的幕后大boss吗?
书里说他三十岁出头便成为本朝最年轻的首辅,辅佐幼帝,权势滔天,主持新政改革,触动了许多权贵的利益,被各种攻讦弹劾也不改其志。
而他自年轻时丧妻后便孤身一人,不曾再娶。因此还被政敌编排桃色绯闻,说他借着给幼帝讲学,出入宫闱,实则与年轻的太后有染……
妈耶,那幼帝和太后,难道就是高贵妃和八皇子?
沈令月一下子就不困了。
这个这个,全乱套了啊!
那就乱中浅嗑一口好了。
沈令月满脑子权臣贵妃,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
她翻了个身,摸到怀里热乎乎的,顺手捏了两把。
嗯?枕头怎么变大了……
沈令月睁眼,震惊。
裴景淮怎么又又上床了?!
他还熟睡着,从她的角度抬头望去,是高挺笔直的鼻骨,深邃起伏的眉弓,浓黑的长眉深入鬓角,睫毛又长又翘,两把小扇子似的轻轻颤动。
大手紧紧环在她腰间,又长又重的大腿压在她身上,不知道是谁把谁当了抱枕。
沈令月:……救命,不能呼吸了!
她心头火起,费力地伸出一只手去扯他脸颊的软肉。
“放我出去!”
裴景淮迷迷糊糊把她的手拍下去,嘴里嘟囔:“别闹,我再睡会儿……”
沈令月这才注意到他眼下挂着两个大号黑眼圈,差点气笑了。
他昨晚是又去做贼了不成?
帐子外有熹微的光线透进来,原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沈令月没办法了,毛毛虫一样从他怀抱里拱出来,下了床出去找青蝉。
“裴景淮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进屋的?”
她睡前明明检查过窗户了。
“刚过子时。”青蝉道,“姑爷这次没翻窗户——是我给他开的门啊。”
她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幸好自己半夜起来喝水时听到动静了。
沈令月:……大意了,我们当中有内鬼!
她假装板起脸:“他在外面鬼混到半夜才回家,你还给他开门?你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他的丫鬟啊。”
青蝉委屈巴巴:“那总不能把姑爷关在外面吧?今天你们还要一起回门呢。”
她又小声补了一句:“听说九思院那边昨晚闹了别扭,大公子一个人去书房睡的。咱们院可不能让府里看了笑话。”
沈令月一听都顾不上跟裴景淮生气了,“他们吵架了?为什么啊?”
昨晚她离开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青蝉摇头,“我还没打听到,只知道他们是分房睡的。”
沈令月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
好你个裴景翊,明知道燕宜身体不好,还敢惹她生气!
褫夺姐夫封号,打入冷宫!
青蝉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小姐别冲动啊,你穿成这样跑去大公子院里,人家还以为你疯了呢。”
沈令月低头看看身上的寝衣,默了默。
催青蝉:“快帮我梳头换衣裳。”
每天早上还要梳头发这个事儿真是麻烦死了。
主仆俩正在梳妆台前忙活着,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你今天起得这么早啊。”
裴景淮掀起帐子,倚坐在床边,打了个哈欠。
他还想看她醒来时,发现躺在自己怀里的表情呢。
每次逗她都很好玩。
沈令月头也不回:“当然了,我又不像某人,半夜去做贼。”
裴景淮听到这话来了精神,“你生气了?”
“……没时间跟你生气。”
青蝉往沈令月头上插了一根珠花,她照照镜子,火急火燎往外走。
裴景淮愣了下,问青蝉:“你小姐要去哪儿?”
青蝉干笑两声:“可能,是去九思院了吧……”
沈令月风风火火穿过半个侯府,九思院的大门就在眼前,却看到前方一道徘徊的身影。
她眯了眯眼,快步上前,拍了下那人肩膀,“表妹?”
董兰猗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转过身,“二嫂?你,你怎么在这里?”
沈令月皮笑肉不笑,“这话我还想问表妹呢。大早上的,你一个姑娘家家,跑来大哥大嫂的院子做什么?”
董兰猗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心虚地移开目光,“我就是,路过而已。”
“我记得你和小姑的院子不在这边吧?”沈令月盯着她,开玩笑一般,“表妹在侯府住了十年,难道还会迷路吗?”
董兰猗听出她的嘲讽,有些不服气,脱口而出:“二嫂的院子也不在这边,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我堂堂正正用脚走过来的啊。”
沈令月眨眨眼:“我来找大嫂商量回门的时间。哎,成了亲就是这么麻烦,幸好表妹你还没嫁人,没有这些烦恼,对吧?”
她像个门神一样堵在九思院大门前,铁了心不让董兰猗靠近。
最终董兰猗只能哀怨地瞪她一眼,不甘心地走了。
沈令月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想撬她闺蜜墙脚?先过得了她这一关。
沈令月心满意足地上前敲门。
“大哥大嫂早上好啊!今天天气真不错,你们起床了吗?吃饭了吗?”
裴景翊走出书房,就看到沈令月站在门口,冲他热情挥手,额角狠狠跳了两下。
“弟妹,其实你也不必……”来的这么早。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沈令月只当没听见,笑眯眯地走进来,左右转头看了看,“大嫂起床了吗?我们今天什么时候出门啊?”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裴景翊正色道,“周家和沈家并不顺路,你和怀舟自行出门即可,不必等我们。”
沈令月点点头,又旁敲侧击:“大嫂昨晚睡得怎么样?我听说睡眠不好的人夜里时常会惊醒,她昨晚醒了几次?”
裴景翊:……
弟妹,你套话的手段有些拙劣了。
他清清嗓子解释:“昨夜我处理了一批加急公文,弄完已经很晚了,不想打扰她休息,就在书房将就了一宿。”
原来不是吵架啊。
沈令月松了口气。
这个青蝉,打听个消息也虎头蛇尾的。
她点点头,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兰猗表妹在附近转来转去,她是不是有事找你啊?”
裴景翊声音冷了几分:“府里都是她的至亲长辈,就算有什么事也轮不到我,毕竟男女有别。”
沈令月在心里默默给他加了一朵小红花。
男德男德,歪瑞古德!
“大哥心里清楚就好。”沈令月摆摆手,“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裴景翊目送她走远,不由扶额。
知道的这是弟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了个岳母……
问清了燕宜没有受委屈,又顺手解决了一个潜在情敌,沈令月心情颇好,哼着小曲儿回到澹月轩。
裴景淮也已经起来了,穿戴整齐,坐在桌边正等她回来一道用饭。
他给沈令月夹了块蜜糕,“你去九思院做什么?”
“我去问大哥他们何时出门。”沈令月道,“大哥让我们先走,反正两家不顺路。”
裴景淮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听说大嫂昨天是被大哥一路抱回去的,她身子不舒服吗?”
沈令月瞥他一眼,“你是在没话找话吗?”
裴景淮:……
看看,又不解风情了。
他摸了下鼻子,主动开口:“昨天我和几个朋友是去办正事,没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沈令月反问:“什么叫乱七八糟的地方?”
裴景淮眸光微闪:“就是秦楼楚馆,勾栏瓦舍,斗鸡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