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弟妹,我们到家了。”
沈令月被惊醒,迷糊着揉揉眼睛,刚要应声,转头对上燕宜苍白的面孔,不由焦急起来。
“燕燕,燕燕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她轻轻推了燕宜两下,可她就像被梦魇住了一般,满头大汗,眼皮下的眼球快速颤动,嘴里喃喃着。
“不要,不要,快住手……”
沈令月慌了神,下意识地朝门外喊:“快来人,叫大夫啊!”
哗啦一声,车门被用力拉开,裴景翊探进身子,“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他就瞧见了燕宜苍白虚弱的模样。
沈令月定了定神,试图组织语言,“我们刚才都睡着了,然后她突然就醒不过来……”
裴景翊不由分说伸出手,“把人给我。”
沈令月扶起燕宜上半身,往车门方向扶过去。
裴景翊一把抱住燕宜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后退两步,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大步朝府内走去。
沈令月跳下车小跑着追上去,帮燕宜把双手环住裴景翊的脖子。
裴景翊抱着一个人,脚下步子依旧很稳,路上还有条不紊地吩咐管家去请大夫。
沈令月心里慌慌的,猜测燕宜可能又做了梦,但为什么这次却醒不过来呢?
她一路跟着进了九思院,直到大夫拎着药箱进来,她始终守在燕宜床前。
裴景翊见状只好咳嗽一声,提醒:“弟妹,大夫要给夫人把脉。”
“哦哦。”沈令月赶紧退到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
大夫认真给燕宜把了脉,又去翻她的眼皮,仔细观察。
“大夫,我夫人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昏睡不醒?”
大夫起身对他道:“尊夫人的脉象沉细无力,左关尤弱,此乃气血两虚之证,应是幼年时受过寒凉,没有及时调理,落下了病根啊。”
又问:“她前几个月是不是还生过一场大病,十分凶险?”
裴景翊微微蹙眉。
沈令月抢着点头:“没错没错,她发高烧,烧得可严重了。”
要不是原身一病呜呼,燕宜也不会倒霉地穿过来了。
大夫点头,“那便是了。她本就体弱,大病一场更是劳心耗血,需得长期精细地调养,才可勉强有常人的寿数啊。”
沈令月眼圈唰地就红了。
这什么意思,难道燕宜会早早离开她?
裴景翊面上还算冷静,唯有轻颤的指尖泄露了几分心绪。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那她又为什么会昏睡不醒呢?可是,还有什么隐疾?”
沈令月沉不住气,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我们燕燕好得很!”
裴景翊没在意她的无礼,只对大夫道:“您有什么珍贵精细的方子尽管开,只要能调理好她的身体,不拘名贵药材,侯府没有的,我就去宫里讨。”
沈令月:……这还像句人话。
大夫摆摆手,“二位先听我说完——尊夫人虽然昏睡,但这对她的身体却是大有裨益,能够温养心神,滋阴益寿啊。”
他捋着山羊胡须,面露不解,“老夫行医多年,也是第一次诊出如此古怪的脉象,时而悬如蛛丝,时而又强健蛮横……呵呵,就好像两个人在拔河似的。”
沈令月目光微闪,若有所思。
难道是原来那个“周燕宜”执念未消,还想夺回自己的身体?
可这种事说出来也没人信啊,她总不能去外面找个跳大神的给燕宜驱邪吧?
而且就算真找了神公神婆来作法,搞不好她们俩才是需要被驱逐的“邪祟”呢……
那边大夫又扯了一大通玄而又玄的医理,最后总结——睡觉是好事,没事可以多睡,睡到自然醒,千万不可强行唤起,只会惊魂伤神。
然后给开了温养身体的药方,让燕宜先喝一个月看看效果,等一个月后再找他来复诊。
裴景翊送大夫出门时往他手里塞了个荷包。
“内子的病情,还请大夫保密。”
“公子放心,老夫晓得轻重。”
裴景翊折返回来,见沈令月又趴在床头,紧紧拉着燕宜的手。
他轻咳一声。
沈令月回过头,眼巴巴看着他,红红的眼睛满是哀求:“我想在这儿陪着她,我保证不会吵醒她的,行吗?”
裴景翊:“……行。”
他对沈令月道:“我去书房处理些公文,若是她醒了,你差人来叫我。”
沈令月破涕为笑,点头应下。
裴景翊离开时轻轻带上门。
门扉合拢前,他透过缝隙又往里看了一眼。
沈令月蜷坐在床前的脚踏上,轻轻地将燕宜的手贴着自己的面颊。
有那么一瞬间,裴景翊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不光是他,还有裴景淮。
他们俩都很多余。
燕宜醒来时,率先感觉到的是一阵饥饿,肚子里空空的,又渴又饿。
她一睁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的沈令月,轻轻推醒她,“现在什么时候了?”
沈令月只是打了个盹,稍有动静就醒来了。
见燕宜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她哇地一声大哭出来,搂住她不肯撒手。
“呜呜呜大夫说你身体不好……还说你不长寿……要多睡觉……你吓死我了啊啊啊……”
从她语无伦次的哭诉中,燕宜好不容易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好笑地替沈令月抹脸,“好了,我还没死呢,你的眼泪快省一省吧。”
沈令月委屈巴巴抓着她衣角不撒手,生怕一眨眼人就没了。
她哑着嗓子问:“你今天是不是又……”
“对,我又做梦了。”
燕宜点头,眉心微微蹙起,心有余悸的样子,“你先听我说,我这次的梦和上次是连在一起的。”
“上次?就是荣成县主给齐修远下药?”
“嗯,在我的梦里,荣成县主得逞了。”
燕宜回忆着:“她把自己和齐编修关在房间里,又故意弄得衣衫不整,再叫人来捉个现行。”
荣成县主是恒王爱女,发生这种事情后,恒王大怒,逼齐修远给他一个交代,恒王妃更是以他母亲的性命相要挟。
最后荣成县主如愿嫁给了齐修远。一年后,在恒王的人脉运作下,齐修远升任翰林院侍讲学士。又一年,升迁为詹事府左春坊大学士。
见沈令月听得满眼蚊香圈,燕宜解释:“总之齐编修走的是一条储相之路,如果没有意外,他接下来就会稳步高升,进六部,入内阁,成为宰相一般的存在。”
“哦哦我看过电视,小阁老嘛!”
沈令月皮了一下,又问:“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出意外了?”
“是。齐编修和荣成县主成亲后一直分院别居,不管荣成县主怎么逼迫,他都不肯与她……甚至后来荣成县主故意找来许多男宠,日日在府中寻欢作乐,齐修远也能面不改色。”
燕宜垂下眼睛,“在他们成亲的第五年,恒王造反了。”
作者有话说:从此男主有了新花名[狗头][狗头]
(裴二:谁狗了!)!
PS:①官职相关均来自网络,反正我就按剧情需要大杂烩了哈[紫心](提前顶锅盖说明)
第24章
“恒王可是皇长子, 陛下没有中宫嫡子,恒王即位的概率应该很大啊,他为什么要造反?”
沈令月震惊了, 连忙追问:“那他成功了没有?”
燕宜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 “就你心急, 听我慢慢说。”
许是刚醒来不久的缘故,她的声音还有些低哑, 说了几句话便咳嗽起来。
沈令月赶紧给她倒水润喉,又拍背顺气,照顾得细心又妥帖。
燕宜喝下一整杯温水,嗓子里那股干渴的灼热缓解了不少。她双手捧着茶杯, 无意识地摩挲着,一边整理回忆,一边娓娓道来。
“就在五年之后,应该是在秋天的季节,我看到皇宫花园里的枫叶火红, 各处宫殿摆满了菊花……陛下在一次大朝会上突然晕厥, 陷入昏迷。”
沈令月惊讶吃手。
她今天才见过老皇帝, 看起来还龙精虎猛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是中风?还是心梗,脑梗?
“我也不知道。总之经过太医院会诊,便传召皇室宗亲, 内阁和六部堂官进宫,似乎是要商议后事了。”
皇帝突然倒下, 却没有提前选定继承江山的储君。各方势力吵成一团,都有自己想拥戴的人选。
这时高贵妃手持一份诏书现身,上面写着庆熙帝有意立八皇子为储君, 高贵妃垂帘摄政。
但八皇子当时才三岁。
他生母王美人难产去世后,庆熙帝便做主将八皇子抱给高贵妃抚养,记在她名下。
当时大家都以为是老皇帝心疼宠妃膝下空虚,给她养个孩子排解寂寞,也没多想。
毕竟排行靠前的几个皇子都是儿女成群,快要当祖父的人了,谁会把一个三岁奶娃娃当回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