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始卖之前，叶奚青就起好了她饲料品牌的名字：康康饲料。
康康饲料，猪康康吃，吃完让您的猪又健又康。
随便编几段饲料的神奇效果，一路激情似火的宣传，并在结尾附带几声猪叫。
叶奚青的大喇叭录音又土又魔性，随着她的车走近走远变大变小，这动静一响，所有人就知道那个卖饲料的又来了。
在电视还没普及，没听过这种洗脑广告的年代，实在是一听就招笑。
小孩们正是最爱学人的时候，每次过家家时都轮流模仿，模仿完还要附带那两声猪叫，把伙伴们逗得嘎嘎笑。
但别管这个录音有多土多搞笑，它是真有记忆点啊，不养猪的看车也知道卖饲料的来了，活体广告。
等他们养猪了，就可以亲眼看到啥是康康饲料。
叶奚青把车开到养猪户院里，关上广播，跳下车，查看猪的情况：“怎么样，用我的饲料是不是上膘快？”
从她进门，养猪户立马喜气洋洋迎过来看，就知道效果应该不差。
和养猪户一起去圈里看猪，养猪户把最近的养殖进度一股脑报给她，又问了她很多问题。
叶奚青一一解答，她不是专业兽医，但是卖饲料的一定要懂点养殖问题，算是花钱买饲料的附加价值。
所有养猪户猪的生长状态和问题汇总在一起，积累多了就是经验，她以后去别家也可以卖弄卖弄，显得专业。
乡下人抗风险能力低，喜欢做无本买卖。
搞养殖一旦需要先期投资，比如买饲料，收粮食，就超过养殖户的心理安全边线了。
毕竟对于养殖户来说，买猪苗是他们唯一认可的成本，没有猪苗就没有猪，不算成本不行。
但是猪饲料凭啥也算成本呢，谁家还没个粮食了，饲料还用买？
针对这个问题也好解决，她赊饲料卖。
叶奚青亲自上门找附近的养猪大户，不要钱，先拿去喂。
料什么的她先给拉来，等猪出栏了，再结饲料钱。
饲料肯定是大规模养殖见效快，养猪大户家的猪就算不吃饲料也要吃粮食，甚至自家地里种的都不一定够，要出去收粮食。
和散户相比，他们肯定是能更快接受饲料作为成本的。
而一个地的养猪大户往往在当地有示范作用，大户的示范作用比她喊喇叭好使。
养猪大户一听她说不要钱赊，那可乐意了。
赊到最后收不回来钱，那可是你的事，他们可敢赊。
叶奚青像是一点不担心一样点头同意。
她借贷款的所有成本，不是用在工厂上，而是用在赊价上，她就赌前期垫付的资金能回笼。
养猪户本来是抱持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心理，用的她的饲料，一个疗程下来，发现还挺好。
贵是贵，但是出栏快，猪爱吃，省下的工才是最宝贵的，不然多养一天都要多吃一天料，多担一天风险，养猪户更需要迅速回笼资金。
见到实际好处，叶奚青拉着饲料再问要不要续约的时候，养猪户就不是之前的态度了，开始和她讲价。
续也是能续的，但你这饲料也太贵了，谁买得起。
咱们都各退一步，我也在你这进料，你也给我便宜一点行不？
价格拉锯战，就是卖饲料最重要的战场，叶奚青和养猪户那一大家子切磋了半天。
最后叹气：“行了行了，看你们要的多，30就30吧，但我给你们说，小猪料的价可一点都不讲。”
“那小猪吃得可精呢，我干饲料也是有成本的，你们不能让我一分钱不赚。”
“让猪健康长大，快点出栏，那可比多花点饲料钱值。”
“你们这卖猪的，多赚钱啊，最近猪肉又涨价了吧，马上又能赚一笔。”
养猪户一听猪涨价，呲着大牙就要乐了，但还是赶紧摇头。
赚啥钱啊，不赚，不赚。
猪涨价也是卖肉的赚钱，他们能赚啥啊，赚不上，你这做大生意的才赚钱呢。
叶奚青紧急摇头，那哪能啊，不赚不赚。
现在粮食也涨价了，她能赚上什么钱啊，一点不赚。
两边一起摇了半天头，诉说自己的不赚钱，好像世界上再没这么惨的人了，然后交易成交。
叶奚青把这家要的饲料卸了，结算一下过去的单子，然后开口：“先别给了，我下次送料的时候一起结，你们先把这批猪卖一卖。”
“猪吃饲料了，就少吃粮食了，你们以后家里要是有剩粮食，就找我收。”
“我这不仅卖饲料，也收粮食，现在啥粮食都收，不管粮站什么价，我都比粮站多五分钱。”
“咱们两家这关系，你以后有粮食都上我来这卖啊。”
养猪户一听，立时喜出望外，能等猪出栏再结货款那可太好了。
能养猪的，肯定是大户人家，养得起猪，就种得起地。
一斤粮食多卖五分，一万斤就多卖五百，蚊子再小也是块肉，多五分肯定不会往外扔。
这么有来有往，生意联系突然深起来。
……
以前叶奚青弄大棚的时候，过年都称好几斤肉，开饲料厂后，差点吃不起猪肉。
当然差点吃不起，那就是还能吃得起的，市场需要她这个吃猪大户，她不能不吃。
买了半扇猪，不仅自己吃，还请大家伙一起吃，顺道给合作伙伴创收。
她管饲料厂这边多，管大棚那边就少了，都是大家伙一起帮她弄，非常感谢。
吴桂云拉了一年菜，不仅没遇到啥大事，还逐渐掌握了窍门，别人有啥事都把她当领导找，那种感觉实在太爽了。
整个人精神头都好了，一激动买了一个洗衣机。
虽然没完全解放家务劳动，但至少有机器可以替代，没人说买那干啥。
自从她大发了一顿脾气，不洗衣服了，所有人都不反对买洗衣机了。
可见热爱洗衣服的人，地位还要在机器之后。
韩福珍是帮着叶奚青管大棚的大嫂，她现在是宁愿帮叶奚青管大棚，也不乐意回家。
无他，家里那口子太让人生气了，一个看不住就去老二家棚里干活。
鲍家和成家的棚大，需要的人手多，来棚里干都有工资。
周老二家就自己弄个小棚，啥都自己干，赚了钱全是他们的，一分别人的没有。
但是干活的时候天天去找老大，那老大还就真去。
老二把她们家排挤出去，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但周老大就和感觉不到一样。
韩福珍见一次就窝火一次，快要被折磨出精神病了，触点准炸。
时间久了，她在家都不和周老大说话，两个人活得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一样。
虽然很惨，但叶奚青很欣慰收获一个如此能干的员工。
大棚的钱还没赚到头，反季蔬菜还是能当猪肉卖，过年真猪肉的爆卖，也让叶奚青又结回一大笔款，空掉的资金池子重新注水。
不过新进来的钱在池子里待不了多久，马上要收新一年粮食了，她没有瞎说，附近的粮食她都比粮站多五分钱收，没有任何人能收过她。
新多出来的那两亩地真没白费，刚种上玉米，又有了去处。
……
黄牛市场说是建，一建建了四年多，差点以为它建不起来了，好在最后还是建起来了。
十里八乡最大的牛市建成，叶奚青立刻去找她的贷款办事专员。
这些年叶奚青可是没少给她增业绩，见是她，立刻把她迎进来，喜气洋洋道。
“来得可巧了，你的饲料厂，正好在扶持目录上，可以借一笔专项贷款，利息低很多。”
叶奚青拿起扶持目录逐条看完，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还有这好事。
既然有专项贷款，那她借个三十万不过分吧。
……
黄牛市场建得慢腾腾的，养猪场建得可快，都不用政府扶持。
人们还是越来越有钱了，猪肉下货越来越多，肉价螺旋窜天，养猪的自然越来越多。
连带着叶奚青大赚一笔，万元户的万已经可以进一个单位。
黄牛市场一开，再没必要小打小闹。
赶紧去新划出的工业园区那承包一块地，建厂任务正式开始，这次真要规模化经营了。
她占地非常宽阔的饲料厂建成剪彩那天，附近的养猪户都来祝贺，热烈庆祝猪猪大王事业再创新高。
叶奚青深表感谢，她能取得今天的成就，离不开每头猪的支持。
大家吃好喝好，开业大酬宾，半价送一千袋猪饲料！
叶奚青在那边和各界人士欢聚一堂，大摆宴席，甩送饲料，却不想她的门口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周文彦站在叶奚青家门口徘徊良久，终于还是进去了，一进门叶奚青家养的那条狗就对着他狂吠，把他吓一跳。
听到动静，屋里走出一个陌生女人和老太太，叫住狗，好奇地看着他：“你找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