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骤然歌舞升平,哥哥在一旁笑话她一支舞都练不好,母亲笑着说不许哥哥欺负她。
微凉的手指抵在风阮眉心一点朱砂上,低沉冷凝的声音仿若自天际传来,“凡是所妄,皆是虚像。”
好大一盆凉水,瞬间让风阮灵台清明,幻象潮水般褪去。
弗彻眉头微微舒展了,“此乃四方阵,以乐声为饵,用来蛊惑人心。”
风阮拍了拍脸蛋,定了定心神,“大意了大意了。”
弗彻看着她憨态可掬的动作,眸色转暗,长睫微垂遮掩住眸底的深沉,吐出几个暗哑的字节,“要当心。”
*
在这充满靡靡之音的诡谲地井府邸之中,越往里走越惊心动魄。
这座建筑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之美,穿过九曲回廊,弗彻带着风阮穿过阵法,来到阵眼之中。
风阮轻轻推开紧闭的房门,相较于外面,此处更是暗黑如子夜,红紫床帘之后却隐隐可见光亮,这微弱光芒自帷幔微微提亮了这一片黑暗。
装饰奢华的室内,绣工精美的幔帐悠悠地晃荡着。
“啧......好妹妹,哥哥有没有让你快活?”幔帐深处传来男子微微沙哑的喘息声响,隐隐夹杂着幽幽淼淼的海潮之声。
“呜......哥哥。”女子声音虚弱细微,仿佛是挠痒痒一般,甚至给人一种撒娇的错觉。
两人的身影浮动在幔帐之上,可以清晰看到被他压在怀里的女子,伸出双手想要反拥住他。
女子的腰肢猛然被提起,两人交缠的影子蜿蜒影射在幔帐之上,男子的嘴唇逐渐向她的脖颈靠近,随后咬了上去。
“别......痛......”女子使劲推他,在这颠鸾倒凤的快活中总算恢复了一线清明,而男子用力将她扣在了怀中,牙齿刺了进去。
女子颤抖着在男子怀中咽了气。
随着女子生息的消逝,房间里诡谲的乐声也停止了。
而亲眼目睹了一场香艳又交缠画面的风阮和弗彻:......
隐身符只有隐身的效果,并不能隐去人的声音。两人静静地站着,空气里的气氛有些奇异。
弗彻依旧面色如雪,只是眼神增添了一丝奇怪的意味,低垂的眼睫在微光之下投落精致的阴影,神色莫测。
而从小走南闯北的风阮见过了不少大场面,但与男子一同观赏交颈鸳鸯缠绵而卧的场景......还是头一次。
她瞄了瞄一旁的琴师大人,琴师大人礼仪教养极好,眼眸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阮想自己也要学习琴师大人身上稳如泰山的气质,将表情调整为面无表情。
香艳血腥的男女之乐而已,没什么值得脸红的。
她强装着淡定老成,殊不知自己面无表情的脸上两朵红晕似是天边的晚霞,与眉间朱砂交相辉映着。
弗彻幽幽晦暗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就在此刻,帷幔之中的男子动了。
他一件件拾起地上掉落的衣物,撩开帘子,边走边穿。
还没有见过男性裸体的风阮更是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男子的身影。
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她的双眼。
微凉的气息浮在鼻尖,如薄荷般清凉,又好似美酒般馥郁,这样复杂的气息融合在一起,蛊人心智而不自知。
他的手覆在她的双眼之上,明明是丝丝凉意缠绕,却如火种般燃烧了风阮清明的灵台,他的呼吸近在耳侧,引得风阮一片麻痒。
刚才看那样能让人流鼻血的场面都没让她心跳加快,此刻心跳却重如擂鼓,脸色烧的更红,整个人都晕眩了几分。
风阮僵在那里不敢动弹,生怕这间诡谲内室的男子发现他们二人的存在。
男子窸窸窣窣穿着衣服,最后“咔”地一声系好了腰带,弗彻才松开了一直捂住风阮双眼的手。
风阮瞄了一眼琴师大人,眉梢眼角不染丝毫□□,气度高华,一派坦坦荡荡君子之风。
风阮慢慢呼出一口气,这才看清了这井中府邸之人。
脸色黝黑,眸光精如硕鼠,鼻梁高挺,玄黑交织的衣袍之上绣着金色紫藤花纹。
刚才那女子的血液将他的嘴角及脖颈染得猩红,两只锐利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二人。
阴阴森森仿若裹挟着一股湿黏,让人不禁想起潮湿黑冷山洞里的毒蛇。
鬼厉气息如黑雾一般绕在他的身上,黑色瞳孔占了两只眼睛大半,深处闪现着幽幽的绿光,让人看着就莫名地毛骨悚然。
第5章 温泉
“女子的至阴之气果然不太好吃。”
原来只是喃喃自语。
风阮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明明带着隐身符,这妖物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发现他们。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妖物才转身离去,室内的阴冷之气顿时撤了大半。
风阮终于敢将停滞在嗓子眼里的这口气慢悠悠吐了出来。
这座井中府邸看着很大,如果她料的没错,这里只有这妖物一人。
这妖物应该就是最近宫女消失案的罪魁祸首,每一次宫女被杀之后尸体还会被送回宫里,想必是这妖物不想让宫女尸身污染了自己的地盘。
当真可恶至极。
眼前宫女刚被妖物残杀,想必过不了多久这妖物便会折返回来,将尸身处理掉。
他们只需要静候时机,只要在隐身符失去效果之前不动声色地跟着妖物离开就好。
***
清仁殿中。
珠帘声响,有人影浮动。
“臣妾战碧柔拜见皇后娘娘!”
她声音温柔娇弱,仿佛六月里低垂的柳温柔抚动着发梢,出谷黄莺般惹人怜爱。
女子身着青色雀鸟百褶裙,俯身盈盈叩拜,皓腕上挽着薄纱,裙摆铺开似华丽鸟翼,在白玉地板上铺陈如画,纯净而优柔,衣裙裁剪刀工精致,细微之处装饰着粉红色羽毛,襟口镶嵌着微粉色珍珠,整件衣服浑然天成,衬的女子肌肤如玉,容颜姣好,风姿卓越。
随着上座皇后娘娘的一声唤起,女子缓缓抬起了臻首。
风髻雾鬓斜插碧玉青花簪,垂坠着两条碧石挂链,随着动作轻轻摇曳着。
她眉色浅淡,弯如新月,凤眼怜意盈盈,琼鼻朱唇,有着哀怨的美人相。
任谁见了这样一个可怜可爱的娇人儿,恐怕都不舍得让她多受一份磋磨。
皇后忙命她身边的婢女扶她起来,语气关怀备至:“碧柔,你刚小产,该好好休养才是。”
“回皇后娘娘的话,碧柔听闻公主被贬冷宫之后掉入水井之中,心下万分焦急,不知公主如今如何了?”
她眸光中满是急切担忧,说完又跪了下去,“都怪臣妾身边的宫女不懂事,那日臣妾告诉她孩子流掉不关公主的事,不要闹到太子那里去,谁知这宫女颇不听话,竟把臣妾的话当做耳旁风,害得风阮妹妹无辜受贬,如今还下落不明。”
说着又哭了起来,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皇后娘娘也是宫斗过来的老人了,这么多年,一路腥风血雨的走了过来,心中虽仍旧保留一份赤忱,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糊弄得了她。
眼前这位战碧柔的手段怕是不简单。
不过皇后面上仍旧一派温和,“碧柔,公主之事与你无关,切不可优思过多而伤了身体。”
有人匆匆前来传报,“禀告皇后娘娘,公主找到了!”
战碧柔藏在衣服里的素手捏紧,面上却喜极而泣,“公主找到了,甚好甚好!”
一直端正的皇后娘娘此刻语气里多了一丝急迫,“公主有没有事?身子可有受伤?”
传话的宫人答道:“公主无恙,现下刚回萋芳殿。”
如今正是冬月,萋芳殿中没有煤炭,更无从沐浴驱寒,那井水寒凉彻骨,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皇后心下一琢磨,对身侧孟嬷嬷道:“传本宫谕旨,接公主来清仁殿,本宫要亲自照料。”
说罢,又补了一句,“我要你亲自去。”
孟嬷嬷领旨退了出去。
战碧柔毕竟是太子心尖上的人,皇后亲自用白丝手绢为她擦拭了脸上的泪珠,“公主已经找到了,你也不必自责,况且公主并未洗脱杀害皇嗣的嫌疑。南诏与华朝的婚约关系的不仅仅是他们二人,更是两国之间不可撼动的盟约。好孩子,委屈你了,本宫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回去好好休养,努力再为本宫怀一个孙儿。”
战碧柔娇羞道:“娘娘惯会拿我说笑。”
说罢敛衽为礼,退了出去。
她退出去之后,皇后舒了一口气,又急急去往偏殿安排宫人烧水,行至一半,突然又想起清仁殿中自有一处温泉汤池,只是太子说今日要用。
太子三年前在外征战之时,不幸受了重伤,如今身负寒疾,须每月以温泉水疗养方可祛除寒痛。
今日正是太子要泡温泉的日子。
皇后福至心灵,侧耳对着身旁宫人低语了几句,嘱咐即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