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阮一脚踹翻了他。
弗彻身中消弭印,虽法力全消,但在力量上并没有折损,只是风阮的这一脚是掺杂着法力的,让他狼狈侧倒在了殿中。
唯余一尺,便要跌落深渊。
他半撑起自己的身体,抬头看着身前少女,她的身影迎着星幕光辉,轮廓从光幕中清晰剥离出来,面容线条精致,姿态清冷疏离,渐渐与那日天雷中想起的第三幕里,那抹飞身入流云的身影重叠起来。
男人心口倏然一疼。
风阮漠然看他,“弗彻,聚魂鼎在哪儿?”
弗彻眯了眯眸,对着风阮幽幽道:“逮准机会对我施加消弭印,随后再拿到聚魂鼎,这才是你此行的真实目的。”
风阮道:“不然你以为我陪你耗了这么久,是真的拿你没法子么?”
男人挑了挑眉,瞳仁漆黑而无畏,“神主好大的胃口,从我这带走了东方隗翰,还想取走聚魂鼎,呵,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即便他在风阮手中落了下风,却依旧如此间主宰般冷酷自傲。
风阮眸光落在他的脸上,冷笑一声道:“有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若不交代出来,讨不到什么便宜。”
男人慵懒地半坐在地上,优雅勾唇,“那么我的神主大人,我不说的话,你想怎么对付我?”
风阮抿抿唇,情况的确有些棘手。
他们两个现在便如同笼中斗兽,捕猎者与猎物之间的较量一刻不见胜负,地位便会翻转一番,决不能掉以轻心。
他丝毫不在意皮肉之苦,失忆前的他就已经够难缠,如今的他连对她的那抹愧疚都消失,手段更是变本加厉。
她取走他记忆的时候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是她大大低估了这个男人的敏锐程度。
弗彻见她不答,带着挑衅意味的嗓音在风阮身畔悠悠响起,“阮阮已能化出上古三印,想必也已将你创世一脉的创世神印继承,怎么不干脆用它灭了我?”
风阮瞳孔微微一缩,他心机竟深沉到如此地步,或者是他太过了解创世一脉的血统传承?
“杀了你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没这个必要。”风阮坦诚相告,眸光一转,声音暗含蛊惑,“帝君,我们做一桩交易,我还你记忆,你把聚魂鼎给我。”
男人英俊到极致的脸漾起一抹讽笑,“赔本的买卖我不做。”
风阮深吸一口气,这是又没得谈了。
也罢,打一顿出出气她自己去找便是,总归今夜他身中消弭印,她顺势把他困在这里,也给自己搏得一个契机。
风阮垂首看着弗彻身后的万顷深渊,红|唇微扬,明媚的容颜让幽暗的大殿怦然生辉,随后抬起一条腿,再次狠狠向弗彻踹去。
少女向自己踹来的腿纤细笔直,裹挟着泠泠神力,弗彻冷峻的眉眼漫出邪佞之意,伸出手掌一把拽住了风阮的脚踝。
这一脚带来的神力虽微薄,却还是让男人精壮的身躯震了震,随后他拽住风阮的脚踝,往自己的方向一扯,两人顿时从殿中跌落了下去。
风阮被迫倒在了他的身上,两人只下坠了一小段的距离,便齐齐倒在了云层之中。
身侧浓云被两人下坠的冲力击得散了散。
柔软的云朵承托着二人的重量,风阮这才意识到这男人方才说掉下去便是玄冥台也是在忽悠她。
“没有骗你,”弗彻擦了擦方才强行拽她掉下来而被她神力反击溢出的鲜血,深沉如墨的眸牢牢锁着身上少女的脸颊,“底下的确是玄冥台,只不过在你来之前,我布上了法阵,让法阵承托着此处而已。”
风阮以为他只是善于活学活用,所以能将弑神阵的布阵之法模拟出来,却不知道他一步步要走向六界至高位,天赋勤奋也是一样不缺的。
他曾研习过世间各种法阵。
风阮支起自己的身体坐起,眼前又迅速压下一道暗影,把她扣在了身下。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捏紧她意欲施法的手腕,被少女外放的微末神力逼得浑身颤抖也不放手,随后薄唇对准她的颈侧咬了下去。
如同兽类在自己的领地宣示主权,他搂紧她的身躯,牙齿毫不留情刺破她颈间肌肤,吮上了那块如玉肌肤流下的鲜血,他只饮下两口,便用殷红舌尖在滑润的肌肤上舔砥几下,将血液悉数卷进自己的唇齿之间,同时眸中闪过幽幽莫测之色。
第92章 疯魔(5)
弗彻感受到身体里流窜的强大修复力量并没有让灵台深处缺失的记忆回归, 不禁黯了黯眸,伸出大拇指轻抹掉少女柔软脖颈上面的血珠,将下颌轻抵在少女肩头温存 。
只是下一瞬他的身体便被少女砰得弹飞, 重重倒在云朵中, 又被迎面而来的拳头将头打得向侧一歪。
风阮出拳动作极快又毫不客气, 弗彻方被天雷劈过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加之方才为钳制住她几乎已经花光了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 可以说是毫无反击之力。
他也没有想要反击,只任由少女又狠狠揍了他几拳。
风阮一改往日的温和疏离,眉眼间溢出狠绝之色, 弗彻看着她这副模样,好笑地牵起唇角, 颇含侵略性的眸光看向风阮颈侧的那点艳色,“白雪红梅, 真是好看。”
又是一拳。
弗彻吐出口中鲜血,嗓音温柔含笑, “阮阮,打得可还舒坦解愤?”
风阮知道这个男人所言所行绝对有着自己的目的,不会无缘无故来喝自己的血。
风阮屈膝扣地,单手掐住男人的脖颈,眸光冷然, “弗彻, 你取我的血做什么?”
弗彻不闪不避直视少女的脸庞,双眸将少女的表情印刻入眼眶, “或许是......太想念你的味道?”
风阮:“......”
......大变态。
她知道他绝对没有说真话, 也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手指微微收紧, 掐在他脖颈间的力度微微增大,对着弗彻道:“把法阵解开。”
弗彻唇角噙起莫测笑意,这笑容比飘荡在他周身的薄云更加缥缈,淡淡吐出几个字,“不可能。”
风阮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想怎么样?”
男人看着她的眸光直白露骨,“我说过,你陪我一|夜,我若是将一切都记起来了,便放你出去。”
风阮手指用力,男人俊脸顿时涨得通红,她微凑近了弗彻道:“帝君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敬酒......会吃,尤......其是和阮阮......的......合衾酒。”
他吞吞吐吐说出一句分外嚣张的话,完全不在意此刻自己处于劣势的状态。
风阮想,这大概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就是觉得她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她不可能真的杀了他,被揍几拳也不过是皮肉之伤,所以到了现在还在肆无忌惮挑衅着她。
当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不是,其实还有一个,以前她用过一次。
风阮闭了闭眼,节操这种东西,关键时刻不要也罢。
风阮化出白绫席卷在弗彻周身,顿时将男人五花大绑起来,柔软的绫布卷裹着他,与黑红的帝王婚袍交织在一起,画面顿时变得奇异起来。
世人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稀薄的星光照亮少女瑰丽的容颜,面上每一处起伏的线条都精致流利,她微俯身,便如万千雪光映入眼底,无上的璀璨与夺目。
弗彻躺在白云之上,一动不动将少女的姿态收入眼底,嗓音低哑到了极点,“把我绑得这么紧,阮阮想要怎么对我为所欲为?”
风阮再次闭了闭眼,轻轻舒出一口气,再睁开时手心已经多了一把利刃,薄冷的刀刃自男人脸颊上轻轻碾过,一点点下滑到他的脖颈,胸膛,直到他婚服下摆的某处才停了下来。
风阮的刀只是虚虚轻触在那里,而男人整个身躯都颤了颤,眼眶不自觉漫上一层胭脂欲色,双眸里似是藏了一场大的风暴。
他的声音明显粗嘎了起来,暗含着危险阴恻,“神主,你逼迫人的方式未免太不入流了些。”
风阮指尖稳稳握着匕首,看着男人沉冷带欲的眉眼,“对付下流之人用上流的办法,那才叫做蠢。”
她面容逼近弗彻身前一寸,“如何出阵?”
少女的发尾轻扫在弗彻的面颊上,属于她的香气溢满鼻尖,脑海中倏然闪过相似的一幕。
暗色的大殿中,层层飘纱,少女同样用白绫将他捆绑在身侧,拿着匕首逼近他胀痛的欲根,随后成功威胁了他。
熟悉的记忆袭来,弗彻的眼神暗到可怖,她如今故技重施,他受她掣肘,他非常肯定如果他不说,她真的会一刀切了他。
他的确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或许也正是这样的旗鼓相当,才让他从未放弃过对她的追逐?
见他不说话,只直愣愣地盯着她瞧,风阮不耐道:“说不说?”
方才风阮的几拳已经让弗彻的俊脸变得开始淤血红肿,他费力地牵起唇角,可细瞧还是能看出他此刻面色不善,对着风阮淡淡吐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