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五朵花瓣形、圆形、扇形、宝瓶形、方形等等,园林通过空窗,欣赏伸出来的花枝,独树一帜的风景。
裁缝或是做针线的,却从这里看到自己的年年光景。
每一个纸上花窗内里,有裁剪、缝衣、刺绣,虽然用的颜色并不丰富,刻画也不多,却让人心生共鸣。
不用一句话,便让人明白,这就是针线做光景。
也许杂衣时报第一页让人触景生情的话,那么翻过来一页的胜轻纱,则真的不由自主感慨,都是用一根针做针线活的,林秀水像是用八根针做的。
“她的针法怕是在我之上,”蓝衣裁缝娘子勉强承认。
旁边几人异口同声,“说点别人不知道的。”
她恼羞成怒,“我的裁缝功底在她之下行了吧。”
“确实”“本来”“实话”
大家三言两语,盖章定论,不再搭理她,又低头看起时报来,而让大家爱不释手,凑近脑袋细看的胜轻纱,哪怕只是用水蓝套出一大块底,蛤粉做白底勾勒出形状,都能够让人感叹其做工的精致。
展开的图案里,那种属于轻纱薄而透的质感,并不刻板,轻盈飘逸扑面而来,上面所绣绽开的白牡丹,层层叠叠的花瓣,并没有因所用全为白色而失去光彩。
而且当这种纯白大块绣工的料子,镂空的地方增添了许多光影,又被缝制成披帛,挂在画中人物的肩膀上,绿色抹胸黄裙子,一条如同天河飞溅的轻纱料子从肩膀到胸口慢慢垂落下来时,画的独特纹理,和保留的垂落下坠感,更加让人低呼惊叹。
做惯了衣裳的裁缝尚且如此,其他女子更不用说。
平常总是男子聚堆的供朝报摊子,杂衣时报出来后,挤满了女子的身影。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说,女子看不懂小报。
她们看得懂。
甚至可以抬头挺胸,很骄傲地跟所有人说:“你根本不懂,我才知道,这上面用的绣样是抽纱绣。”
也可以拿着时报,行走在人群里,跟同行的闺中密友讨论,“它这个上面的绣工我倒不大确定,我学的是苏绣,也不像齐针、刺针等针法,比那些要更厚重一点。”
“我倒觉得这一块不太厚重,我有一条抽纱绣出来的领抹,晚些你到我家中来瞧瞧,非常轻,她们抽的线一点都不多余,绣上去的花样子根本不寻常,”额间涂着花钿的小娘子很兴奋,手差点戳到对面行人的嘴巴上。
她急急忙忙收回手,面色羞赧,又在谈论到领抹上,恢复刚才的激动,“像我们很多衣裳缝了刺绣以后,拿在手里会变得有分量,她们这的就很轻。”
“我说叫胜轻纱没有一点问题。”
她强调,“一点都不轻狂。”
“我要是有林秀水一半的本事,我横着走。”
等她说完,她身边不远处陌生的小娘子突然转过身来,难以控制地说:“你也喜欢林秀水!”
“我也是!”
又引发五六人回头,结果大家都是同好。
“她的裁缝铺都在招人,已经招了二十来个人了,我堂姐就招上了,她回来就说水记工钱给得特别大方,刚进去都有两贯钱,还不算每个月的补贴,晌午吃的也很好,定的孙记正店的饭食,”其中一个小娘子不乏艳羡,又压低声音说,“我堂姐还说,要是月事来了,疼得慌还能休息,白领三日工钱,不用上工呢。”
“等我绣工再有长进一点,我肯定要去水记里当裁缝的。”
“那样我以后不靠别人吃饭,光是一个月的月钱就能养活我自己了。”
这已经成为她为之努力,为之奋斗的念头,水记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在此之前,很多人都认为缝补、做针线活,只是一项再寻常不过,不足以为被称道的事情,那么在它能赚钱以后,甚至出时报后,称赞其年年好光景后,不再那么被轻视。
在杂衣时报出来,大家也开始期待林秀水,二月底的胜轻纱秀。
当然更期待下一期的杂衣时报。
林秀水也接收到了大家的喜爱,她跟思珍说:“怎么样,你要不要再来做第二期的时报?”
这一期里,杂衣时报几个被人熟知的标题就是思珍写的,里面编纂的文字是她跟文琳共同的手笔,花窗的设计来源于她。
也是她跟林秀水一块想出来,针线勾勒出年年光景的。
而那时思珍却并不觉得自己能做好。
她总是说山外还有山,一山放出一山拦。
现在她能够很肯定地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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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关于类似蕾丝服饰在国画中的呈现,可以参照元代的鱼篮观音图。
第103章 已经走到大家面前
杂衣时报试水成功, 隔天晚上,林秀水请思珍、桑英和小春娥,在食铺里吃饭。
林秀水点了罐里爊鸡丝粉、鳗丝、羊鹅事件、杏仁膏、椰子酒。
春寒料峭, 刚下过一场小雨,几人坐在屋内挺暖和,桑英喝了一口酒, 脸在最近的风吹日晒里,晒得有些黑。
桑英有些许郁闷,这两个来月为了米行收糯米转卖而在外奔波,刚从板桥镇收米回来, 错过了许多热闹的事情。
“天呐,怎么这么不赶巧,早知道有这么多看头, 我肯定不管什么圆糯米,长糯米,”她真为自己感到惋惜,“那时候我竟然心思都放糯米上,真是不解米情啊。”
“我看你挺了解米的啊,”林秀水拆穿她,“也没见你少吃八宝饭、糯米藕、醪糟、 赤豆糯米饭啊, 还为了一袋金钗糯跟人抢起来。”
桑英嘿嘿笑一声, “这米酿酒一绝, 我还不是为了大家, 替你们的口福着想。”
“快说说,我刚回来没多久,从清河坞上船亭那开始,都在叫卖时报, 我当时还纳闷了,结果才知道是你们几个出的,实在厉害!”
“别,是她们两出的,”小春娥吃了一口烧鹅,连忙摇头,“不过我姚某人心服口服,承认阿俏跟思珍确实厉害。”
思珍哈哈大笑,“等我真跟阿俏一样出名,再来夸我也不迟,我还是个半吊子呢。”
“我知道的,”林秀水边吃边点头,丝毫不谦,“我不会骄傲自满的。”
三人齐齐看她,林秀水说:“要钱没有。”
切,这里面最有钱,最富有的就是她了,身家上千两。
林秀水举起酒杯,“我很荣幸,毕竟从前最穷的也是我。”
她自夸,“我真是中看又中用。”
小春娥噗嗤笑出了声,又急忙捂住嘴,桑英唔了声,“说的是你的钱袋子吗?”
思珍补上两个字,“实用。”
“我之前总有个朴实的愿望,那就是当金银交引铺的钱柜,”小春娥将手挨在林秀水的胳膊上,她笑嘻嘻地继续说,“可是那离我太远了。”
“我眼下认为,还是当阿俏的钱袋子更好。”
“顿顿都有钱。”
屋里当即笑成一片,笑声轻快而活泼。
吃到最后,林秀水挨个发了一张邀请帖,“最先发给你们,到时候留出时间来啊。”
小春娥接到邀请帖,仔仔细细看过后,突然怪叫道:“天呐,你在北瓦子最大的看棚里的牡丹棚里包场了吗?”
北瓦舍和南瓦舍可大不相同,南瓦子地处比较偏,看棚所要的价钱最多不会超过一两,即使去年林秀水和汪二娘几人的蝶恋花盛行,引来许多看客,但终究无法和北瓦子相比。
有诸多来自临安的名角在北瓦舍里出演,内有五座壮观的神楼,七八个大看棚,来往人数繁多,又以牡丹棚所容纳人数最多,总共可以坐下一千多人,有八座小楼相连,中间构成台面循环相连。
小春娥很清楚,倒不是她去牡丹棚里看过,而是那些对她十分出名的杂剧、小唱、杖头傀儡戏、说书、散乐等等名角,都常驻在牡丹棚里,名噪一时。
她几乎要踢掉椅子站起来,举起手来为林秀水欢呼喝彩,她知道林秀水以裁缝
的身份,走到如今的不易。
不过能够将春日新款,安排到北瓦子里,并非林秀水包场和出钱,她即使到日赚百两,也舍不得包下几千两的看棚。
而是北瓦子的人请林秀水去的,出了上千两的价钱,想她给杂剧的戏台子杨从宜和唱赚李恩期做两套衣裳,最好别具一格,林秀水还没有答应。
她要先将胜轻纱的事情忙完,还有杂衣时报,招更多的裁缝,不少想请她做衣裳的,她都将排期往后延,她需要很充裕的时间赶制胜轻纱压轴的服饰。
在制作成衣期间,林秀水将邀请帖逐一送到她熟识的人手里。
先给了已经被调派到望火楼上的张木生,他接过的时候,手里的黑灰都没有擦干净,捏住一角,另一只手使劲往衣裳上蹭,结果越蹭越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