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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院中的灯火熄灭了,赵二奶奶房里的灯却还燃着,她娘家也是勋贵,如今却被刚进门的萧氏差点鲸吞蚕食。
婆婆明夫人患了寒症,是她做针线换汤药,公公被打了板子,也是她照顾的。
萧家甚至时始作俑者,现在她帮族里的几个妇人医病,手头有钱,周济了几个穷亲戚,就有人帮她说话了,还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
也是,萧家的确愈发的好了,萧氏的亲弟弟,十八岁就已经是南直隶的解元,连明夫人都动了要和她说亲的心思。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才行。
“嬷嬷,我记得七妹是不是今年十三了。”赵二奶奶问道。
她身边的齐嬷嬷笑道:“可不是。”
赵七姑娘是赵家嫡出的姑娘,生的娇滴滴的,相貌好,也颇有些名声,最主要的是若她能够嫁给那位解元郎,将来萧家不也是由赵家控制了?她方才远远见过萧氏的那位兄弟,年轻有才,就难免不通人情。
“好,就这般说好了。”赵二奶奶下定了决心。
那齐嬷嬷又道:“咱们送去的枕头那边似乎没用。”
赵二奶奶冷笑:“她有防备也很正常,但她也只能防住她自己,她身边的人若是贪便宜的,你可得瞅准了。”说完,又给了齐嬷嬷二十两银子。
这齐嬷嬷出去之后,拿了十两往自己怀里揣,另外还有十两才准备去收买下人。
原本她们利用厨房会非常简单,没想到她们准备送的银耳莲子羹却送到了自己儿子那里,吓了赵二奶奶一跳,差一点自己的儿子吃下就完蛋了。
要知道孕妇和小孩子吃了巴豆一旦腹泻,就可能拉的脱水,时间长了就会有性命之忧。
也因为这件事情,赵二奶奶对萧氏有些忌惮,不敢再随意使阴招。
齐嬷嬷回到自己的房里,不由得想那萧氏年纪轻轻,怎么懂那么多阴私之事,那些事情分明百试百灵的,壶口出粘上巴豆,长此以往喝下的水都会腹泻,萧氏只见了那壶一次就摔了,小厨房送的东西,她也慎之又慎,就连送去带有痘疮的枕头,还是借着大奶奶的手送去的,她都不用。
这个小姑娘简直是狡诈凶残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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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真还不知道芙姐儿有孕了,她把年货准备齐全,四处的礼物打点好后,萧景时父子回来了,还好没有挂彩。
“你们俩回来了,正好行李我都打理好了。”
萧景时笑道:“我刚回来的时候,见厨房飘来一阵清香,你做的什么?”
“我让人做了竹筒粽子,本来准备带到路上吃的。”妙真道。
萧景时褪下官帽,不解道:“这个时候还要出诊么?”
“周王世子妃身体不好,请我过去看看,等会儿派轿子过来的。”妙真如今当然不缺钱了,但是手艺不能丢,况且她总觉得自己赚钱最有成就感。
萧景时握着她的手坐下:“我刚回去,你就要走,哪有这般的道理。”
妙真按了一下他的双眼:“别闹了,我快去快回。你既然闻到味道了,等会儿你也吃点吧,很好吃的。”
江浙人爱吃糯米,粘上点绵白糖,甜滋滋的,更何况是竹筒包裹的,又不腻味。妙真在家里看书的时候,回忆起西游记里猪八戒吃竹筒饭的场景,馋的不行,特地让人做的。
萧景时觉得妻子为何显年轻,完全是心态年轻,不似别人,只要过了三十岁,就觉得自己老了,什么都不肯动脑筋,什么都不肯思考,墨守成规,指挥教训别人。
等竹筒饭上来,他亲自用匕首破开,沾上绵白糖,“还真好吃啊。”
底下伺候的丫头笑道:“都是太太想出来的。”
萧景时心道吃着竹筒饭怎么感觉回到夏天了?再一抬头,见到诤哥儿跟举糖葫芦似的举着竹筒饭进来,连忙训斥道:“跟街上的混子似的,哪有这样吃饭的。”
诤哥儿才不怕他爹:“我就是过来给您看看,除了用筷子吃,还能这样吃,可惜我娘说糯米不好克化,让我只吃两根。”
“你娘也是为了你好,什么都让你们吃,但都得适量,否则肚子疼多难受啊。”萧景时摸了摸儿子的头。
诤哥儿觉得他爹手上沾了糯米,往一旁躲着,又坐在一旁道:“爹,你说咱们何时跟哥哥见面啊?哥哥万一中了,就要去别的地方做官了,您呢,可能去另一个地方做官,这就不好了。”
萧景时不搭理这个话,只道:“你还是想想你娘何时回来?晚上厨房做什么好吃的。”
诤哥儿撇撇嘴。
妙真那边是坐着暖轿过去的,里面放着小小的薰笼,让她还出了一身薄汗,到了周王世子妃房中,又被一股热浪袭的全身燥热,她解下身上的斗篷、披风,才觉得身上清爽许多,但又吸了吸鼻子,总觉得这里面的香味太厚重了。
她虽然也喜欢香,但却不喜欢非常馥郁的香味,她记得前年过来的时候,替这府上的小王孙看病时,周王世子妃屋子里是一股清香。
妙真上前福了一身,又请世子妃屏退身边的人,才道:“您房里点了这许多浓香,可是为了遮盖某种味道?”
周王世子妃苦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萧夫人,我带下量多,已然是一年多了,颜色发黄,稍微凑近了就一股异味。”本来她和世子感情就一般,如此更不好让世子近身。
妙真帮她把脉,见她脉滑数,又舌质红,舌苔黄腻,还**湿痒,不由道:“这是黄带之症,是任脉湿热导致的。带脉是环腰生成,任脉是纵向的,二者是贯通的。任脉是通往肾脏的,但你下焦有热邪在,就会导致湿邪与热邪相合成黄色。我呢给您开药,既能弥补任脉的虚亏,又能清肾中虚火,到时候就药到病除了。”
她开的是易黄汤,一共开了四剂,又嘱咐世子妃身边人道:“这个熬过药的药渣留着坐浴,如此会更好。”
这个病没什么难度,一般把这四剂药吃下去症状减轻,再继续吃六剂就好了。
周王世子妃听妙真这般说,心中的石头落定:“有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早知道我就早看大夫了。”
“女眷们讳疾忌医都很严重,这样的事情我也能理解,对外说了人家也不知道如何编排。还好有我们正经的女医在,您家有药房也就不必去我那里配药了。”妙真笑道。
周王世子妃吩咐人去抓药,又和妙真闲话几句,知道妙真的长子已然去了京城参加会试,不由得道:“不知道您家大公子定亲没有?”
“这孩子当年说要举业后成亲,是以,我也没有上心。更何况,您是知道的,我们大人奉命入京述职,还不知道调去哪儿,我如今也发愁呢。”其实妙真心里还是有几个人选的,挑儿媳妇她就不特别看中门第了,只要儿媳妇性情好,知书达理比什么都强。
但是面对周王世子妃,她就不能这般说了,因为她若是说特别着急,指不定人家就要介绍,到时候拒绝也是得罪人。
周王世子妃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她们是无心在河南寻找儿媳妇,也便作罢了。不过,周王世子妃提起一件事情:“我有位表妹嫁到京里去了,我们俩小时候在一起长大的,只不过后来她嫁到京里了,我们每年都会通信,今年却没有任何信来,等您家回京述职,您能帮我送一封信过去么?”
“这有何难?索性我就多等会儿,您要不现在就写吧。”妙真道。
周王世子妃进去写了一会儿,等墨迹干了,放入信封,又写了一张地址给妙真,妙真收好后才回家去。
萧景时这次上京就直接搭乘的官船上京,她们家因为少了芙姐儿的那些嫁妆和肇哥儿的书籍,家里的行李少了一大半,轻松的搬到船上去。
妙真忍不住摇头:“你说说这么快,我就又得上京了,感觉我这几年天天在水上飘着,还有好些要带又带不走的东西,还得送人。搬家三次,等于放大火烧一次。”
“娘子,你别这般说啊,好歹我在你身边,对不对?”萧景时想起妻子单独出行,心里不爽的很。
妙真也离不开丈夫:“是啊,都说家,家是什么,家人在一起,哪里就是家。”
萧景时就喜欢妙真这般,他们夫妻终究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孩子们都会有自己的一条路,只有夫妻是一路的。
还好有萧景时在,他这个人精力旺盛,政务庶务都擅长,妙真和章氏一起上船上京就好了。萧景棠正在外面说起萧景砚:“当时他也没回去,不知道现下回去了没有?”
“他不回去做什么?我看他也无心于仕途。”萧景时还算是很了解萧景砚的。
萧景棠小声道:“也不是我说他的闲话,实在是他好道术了,这两年族中的事情和药铺都不怎么管了。”
萧景时皱眉:“那夏氏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若萧景砚真的去学道了,夏仙姐费心得到的亲事,最终一场空了。可大伯父和大伯母又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