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砚一出现,沈傲海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小砚……”
“爸,交给我吧。”
沈砚瞧见满屋狼藉的凄惨景象,也忍不住叹了一声。
他给沈以使了个眼色,沈以夫妻俩就搀扶着沈傲海和泣不成声的周淑华,慢慢走了出去。
几人离开后,顾韵芷快步到了陈杜娟面前。
陈杜娟已经扔了雕刻刀,不过看她的样子,她确实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陈杜娟还穿着厚睡衣,呆呆坐在地板,双膝蜷起,头也垂得很低。
一缕发丝掉落下来,她俏白的面颊还染着沈昭的血。
沈昭也穿着睡衣,只是此刻,平日里那位嚣张跋扈的沈大爷如今却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沈昭双目紧闭,姿势像是从床尾折了下去,他的后脑紧贴地板,一条腿还搭在床栏边,胸前有一道与雕刻刀相符的伤口。
和阮鑫的死法一致,凶手都是一刀毙命,手法纯熟,部位也找的相当精准。
顾钰临上前给沈昭做了个初检。
顾韵芷则轻声将陈杜娟唤起,陪着她去一边坐。
众人在现场忙碌了两个钟头后,陈杜娟便和顾宝琴一样,被带回了警察厅。
忙完回到办公室后,顾韵芷坐下来说:“我刚刚仔细问过陈杜娟了,凶案具体发生的时间,其实她也拿不准。”
“她和宝琴一样,都做了凶手的替罪羊。”
据陈杜娟说,沈昭跟家里吵翻的那日,确实来过她这里,不过沈昭平日有自己的乐子,过来找她吃了顿饭,人就走了。
之后,他们一直各过各的。
直到昨晚,沈昭带着瓶好酒过来看她。
因为昨晚是陈杜娟的生辰,而每年在她生辰这天,沈昭都会放下别人的女人,买上一瓶好酒,备上礼物,过来陪她呆一晚。
这也是他们最初在一起时,陈杜娟对沈昭唯一的要求。
当晚他们喝了酒,又聊了聊近期发生的趣事,陈杜娟就去浴室洗澡了。
然而,当她洗完出来之后,沈昭却不见了。
屋子里的灯不知被谁给关掉了,陈杜娟还以为沈昭要跟她玩游戏,正欲去开灯,便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顾韵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之后的流程,基本跟宝琴那件事差不多少,陈杜娟中途也醒来过一次,然后她就听到了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
沈砚将两人的笔录拿到一起对照,缓缓道:“无疑,那香就是迷药。”
顾韵芷:“没错。”
“所以陈杜娟和沈昭,也是被落在身后的黄雀给暗算了……”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拧开钢笔笔帽,尝试写道:“凶手男性,精通药理,对你我两家,或者说是对你我身边之人,都做过非常详细的调查。”
“所以是熟人。”
沈砚倚在她身边的桌沿,继续看笔录,当看到其中一条之后,他望向女子:“或许还得加上一个。”
顾韵芷:“什么?”
“没钱。”
沈砚将陈杜娟的笔录指给她看,圈出其中一行文字来:“这是后续又补充的详细笔录,陈杜娟跟你说的时候,估计漏掉了。”
陈杜娟被带到警察厅之前,曾检查过家中的物品钱财。
因为今早一醒过来,除却发现沈昭死了之外,她还注意到家里被翻得很乱。
在检查之后,陈杜娟发现她存的一箱小黄鱼全都不见了。
沈砚:“勘察阮鑫家的时候,我跟你大哥就发现了很奇怪的一点,阮鑫没了工作之后虽说生活拮据,但他做记者这几年,总该有些像样的物件、衣服之类的。”
“至少,也得有个怀表,或是上得了台面的钢笔吧?”
顾韵芷听了他的话,不免诧异道:“所以呢?他家什么都没有?那他平时总戴的茶色水晶眼镜呢?我记得那眼镜也不便宜。”
沈砚摊摊手:“什么都没有。”
“他常去赌钱的地方我都问了,他没有用那些东西做过抵押,周边当铺也没有他抵押物品的记录。”
“再加上今日陈杜娟又丢了一箱小黄鱼……所以很明显,东西都被凶手给拿走了。”
不过说起这个,顾韵芷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她看着沈砚,快速回忆道:“当初管齐和苏丽萍那个案子里,许愿者想要实现愿望,不也是要往树洞里塞大洋么?”
“如果这些事都与曼陀罗组织相关,那么也就表明,这伙人真的很缺钱用了。”
“那他们要钱做什么呢?”
沈砚嗤了声:“总归不是要干什么好事。”
二人话刚讨论至此,程硕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进门之后与沈砚对上视线,他突然想起什么,这才“嗖”的一下又退出去,然后在门外大声喊了声:“报、报告!”
“进来。”
沈砚应了声。
程硕这才又脚步放轻,蹑手蹑脚的打开了门。
沈砚:……
沈砚:“你找到曼陀罗的老窝了?”
原本,他和顾韵芷对这件事确实没报什么希望,毕竟上海这么大,而想到要搜青林河对面的荒林,也不过是为了给寻找那伙人增加些成功几率罢了。
但程硕却一脸喜色的点头道:“还真找到了!”
“!”
他话刚完,顾韵芷和沈砚就注意到他手中拎着的黑色笔记本。
笔记本足有半面报纸般大,外面黑色的软皮有多处磨损,上面似是还有被鞋底摩擦过的擦痕,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没人要的垃圾。
不过二人还是迅速接过,翻阅起来。
而一旁的程硕,则开始汇报搜寻的过程:“我们到了青林河,发现到对岸的木桥被人砍断了,便现从其他地方找了木筏子,这才顺利到了那边。”
“之后,将近又往前走了十几里路,果不其然,就见那空地上藏着一间不怎么起眼的木头房。”
“木头房看起来挺大,有魏庆茶园的三分之一吧。”
“不过,他们这伙人可能是提前察觉到了风声,所以那个地方现在已是人去楼空了。”
“木头房里并排有三间大房,屋子里还能闻到淡淡的药味,我们也在厨房里寻到了些熬药用的罐子,看起来,那屋子里曾经应该住过什么病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中间的屋子点了不少蜡烛,想必,那便是他们平时聚集和活动的地方。”
“至于最右边那间,屋门上了锁,是他们大头目的卧房。”
沈砚:“那这本子你在哪儿找到的?”
说起这个,程硕有些兴奋:“我估计是他们撤离的太急,漏掉了这个本子!这本子不知被谁一脚踢到头目卧房的床底下,我检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它。”
顾韵芷说着,又低头去看那封皮:“众乐社?”
程硕:“对,这个手托曼陀罗的刺青组织,名字就叫做众乐社。”
说到这儿,他看向顾韵芷:“顾二小姐不是去拜访过青林巷的夏老太太吗?就是你们主编帮她找猫那位。”
顾韵芷记起来了。
程硕:“从河对岸回来之后,我也去问了她。”
“还真别说,夏老太太知道的真不少。”
“她说那个众乐社的副社长,在他们那一片活动过好一阵子,骗他们入社,交社员费,说是众乐社的宗旨就是互帮互助,给大家谋福祉送温暖的。”
“不过夏老太太不信这一套,但她的老姐妹信了,听说还被骗走了几块大洋。”
顾韵芷听罢,看向沈砚:“果然是为了钱。”
沈砚往后翻了一页,指指上面的记录说:“看,这上面写:今日新收入一名社员,该社员患有……手舞足蹈症?”
“还有这里,为治疗社员,今日购入马钱子三两。”
沈砚边翻边说,不久,就在末页找到了管齐和苏丽萍的名字:“看来这管齐就是副社长了,不过苏丽萍加入的日子……”
“好像不太对劲呢。”
顾韵芷顺着他的指向望过去,眼眸微眨,立刻往前又翻回去。
来来回回翻了几次,她点点纸张上的日期:“苏丽萍入社很早,跟管齐就差了两天,还有那名手舞足蹈症的社员,说的应该就是阿轩。”
沈砚:“很大可能。”
“毕竟他们只想骗钱,洗脑这些社员帮自己做事,又不是真的要救死扶伤。”
“他们应当是不了解阿轩患的天使综合征,就随便取了个名字。”
顾韵芷皱皱眉:“那这么说来,苏丽萍一入社,管齐就跟她做了假夫妻。”
“为了博取大家的同情,他们便将社员阿轩故意丢在路上,然后再去捡回,安排了这样一出好戏。”
“隐藏的够深呐。”
女子扁扁嘴。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案情,程硕的目光则在他们面上来回游离,半晌,程硕弱弱道:“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带阿轩去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