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祁娜早已熟睡。
一股尿意传来。
完了。
今天生病，她喝水会比平常多。要按刚来沙漠的量，完全喝不到几口，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不想上厕所，沙漠的旱厕真不是人上的。
杨喻绮想把这阵感觉忍住，结果越忍越强烈，后面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轻手轻脚地起身，打着手机电筒推开门。
一股凉风吹来，呜呜地叫着。
她顿时就怂了。
牧民这的旱厕，在距离这还有一段距离，而且天黑，完全看不到位置和方向。
杨喻绮又把门关上了。
回床上，辗转难眠，她摸出手机，想了想，给赵霖发了条消息。
[你睡了没？]
赵霖回复很快，[还没，太早了]
[醒了？]
杨喻绮秒回：[嗯]
[那个......]
看着她反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赵霖大概猜到了缘由：[想上厕所？]
杨喻绮脸颊发烫，这都被他能猜到？
[嗯...厕所有点远，我怕走迷路，你能陪我去一趟吗？]
发完这条，她把手机丢到一旁，把发烫的脸埋进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手机亮了，她马上拿来，赵霖发来三个字：
[出来吧]
她的心轻轻跃动，像只振翅的小鸟。
踩着拖鞋走到门口，她又停下脚步，仔细理了理睡乱的头发，才轻轻推开门。
另一间毡房前，一束光静静等候着她的到来。
“走吧。”他举着手电筒在前引路。
夜寂无声，唯有草丛间的虫鸣与干燥的风声作伴。
“你着急吗？”他忽然问。
杨喻绮小声道，“还好。”她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问。
“去加油站的公厕吧，那里干净些。”
她记得那个加油站在一公里外：“太远了吧？”
“开车去，几分钟就到。”他拉开节目组车辆的车门，杨喻绮惊讶：“你怎么有钥匙？”
“贿赂来的。”
“......”
赵霖听得出她这沉默的意思了，轻笑，“我答应了等下晚上带摄像去拍些星空的空镜。”
“为什么找你？”
“我能开车。”
“......”
赵霖见她无语住了，不逗她了，笑道，“我知道哪里取景好看。”
“这么有闲情逸致啊，赵博士。”
“难得有机会。”赵霖道，“我到时候给你拍。”
他说后半句的时候，是不经意说的。
杨喻绮听到了这句“给你拍”，心跳轻轻跳起，嘴上却不饶人，“我怎么不能一起去？”
“你敢去，我也不敢带你。”赵霖不紧不慢道，“病刚好就放肆？”
杨喻绮一时语塞。
她发现，不知是不是和赵霖熟了，越来越发觉他有“爹”的一面了。
虽然这一面......好像也不是这么惹人讨厌？
“你等下还想吃点东西吗？”
杨喻绮看望着车窗外浓重的夜色，轻轻“嗯”了一声。
*
深夜的加油站空旷寂静，只有便利店还亮着灯。
杨喻绮胆子小，进去前特意嘱咐：“你在外面等我。”
赵霖点头：“我去便利店给你买点吃的？”
杨喻绮点了下头。
刚进便利店，就听见她在身后唤他，“赵霖！”
他回头，“怎么了？”
杨喻绮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去前台拿了包纸巾。赵霖提醒：“我带了。”
“我再买一包吧。”
“你想吃什么？”
杨喻绮目光扫过货架，“烤肠和泡面吧。”
见她出去了，收银的年轻人见状问赵霖：“你女朋友加辣酱吗？”
赵霖不自然地摸了摸后颈，声音依然平稳：“不用加辣。”
他本想解释两人的关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特意澄清反倒显得刻意。
赵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打开支付码。
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瞥了眼门口，见没人，才悄悄地松了半口气。
幸好她不在。
第19章 她吃醋
回便利店时，杨喻绮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旁边放着打包好的烤肠和一瓶矿泉水。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在高脚凳上坐下。
“谢谢啦。”她笑道。
赵霖只是买了瓶茶饮料，低头看着手机，“嗯”了一声。
杨喻绮吃面时，余光瞥见他很顺手地拿过手边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又放回原处。
她抬眸，边吃边借着玻璃窗的倒影偷偷打量身旁的人。
赵霖的脸是那种在光线不足的地方，优势就出来了。
骨相耐看，三庭五眼端端正正的。
杨喻绮自认是个重度颜控，向来只对符合她审美的人心动。
在这点上，赵霖勉强擦了个边。
但他的优点不在外貌上。
吃着吃着，她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多少钱呀？我转你。”
赵霖头也不抬，“一百。”
“......”讹钱呢？
“一点小钱而已，不用转我，如果非要转，一百好了，我可以收。”
杨喻绮虽然吃着热腾腾的泡面，还是被他的话冷到了。
“赵霖，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她说道，“少说点冷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赵霖回头正要说话，见她埋头吃着泡面，像只小松鼠，莫名还挺可爱的。他唇角不经意地微弯，语气带着一丝他未察觉的笑意，“你是有多饿？”
整个脑袋都快埋到碗里了。
“晚上没怎么吃。”杨喻绮道，“沙漠这边的东西，我都吃不惯。”
“慢点吃，没人抢你的。”
杨喻绮顿了顿，看向他，“赵霖，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我爸了，絮絮叨叨的。”
赵霖喝了口茶，神色如常：“是么。”
相处这些时日下来，她发现这个男人就像一块石头，情绪稳定得几乎没有起伏，永远都是一副平静的表情，最多带着些许笑意。
杨喻绮十分羡慕。
她的性子完全是他的反面，情绪起伏如同过山车，一点小事都能让她反复琢磨直至内耗。
赵霖却好像没有任何烦恼，总是从容接纳一切发生。
“你叫我一声爸爸，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杨喻绮浅浅地翻了个白眼。
得嘞，这话题就聊到这吧。
吃饱了滚回去，上床被子一盖，一觉到天亮。
洗漱完，杨喻绮搬了个小马扎就在那眺望着远方的绿意与天际线。
清晨的阳光薄薄的，如纱般柔和温暖。她在阳光下舒展身体，周身都透着一股暖烘烘的生命力。伸懒腰时，一些曾经褪去的对世界的感知，正在渐渐苏醒。
吃早饭时，赵霖聊起昨晚拍摄星空的经历。
“这里的能见度比雨林还高，连银河都拍得很清晰。”
昨晚汪鹏太累了就没跟去了，羡慕地凑去看他拍的底片。
这些照片，杨喻绮起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赵霖昨晚就给她发了一些。此刻她却装作不知情，偶尔附和几句。
早饭后，返程途中他们再次经过叶准的农场。王萍在院子里迎接，叶准则正在田里收割。
拖拉机停下，叶准跳下车，摘掉手套：“你们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汪鹏笑道：“叶老师您忙您的，我们就来看看，待会就走。”
叶准道：“不吃饭再走？都中午了。”
王萍热情道：“吃个午饭吧。”
盛情难却，一行人留下来吃午饭。
饭后，赵霖和汪鹏随着叶准去田埂散步。
“叶老师，您这车看起来不错。”赵霖打量着停在田间的拖拉机。
“用了好几年了。”叶准见他有些感兴趣，问道，“试试？”
赵霖点头，三下两下上了车。
在叶准的指导下，他很快掌握了操作要领，开着拖拉机在田里推出一道笔直的轨迹。汪鹏拍了几张照片发到群里，两个女生也过来围观。
祁娜跳起来，“哇，赵哥真帅！”
“怎么感觉他特别适合当下乡知青？”杨喻绮笑着和祁娜嘀咕。脚踩黄土地，挥汗如雨，沾了一身泥土味的知青形象，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
祁娜哈哈大笑。
后来汪鹏也上去试了试，两人一起把这块田推平。杨喻绮忽然戏瘾发作，从摄像那里拿过设备，模仿外景记者进行采访：“采访一下两位，在沙漠开拖拉机是什么感受？”
先是汪鹏接过了戏，不愧是导演，说演就演，模仿村书记的口吻：“村民都赶上了机械化，生产力大大提升，我们的粮食也会越来越多！”
杨喻绮紧接着把镜头推给赵霖，赵霖一本正经，“很开心。那个，”他顿了顿，说道，“大家如果想买同款的拖拉机，来，三二一，上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