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云坊
苏禾一样将样品拿出来,店小二只撇了一眼,便摆摆手,打发道:“这东西太寻常了!我们香云坊有自己的绣坊,专门养的的刺绣娘子!小娘子这东西实在入不得眼。”
“那我要是能有样式新奇的络子荷包,你们这儿收吗?”
那小二吊着眼角上下打量了苏禾一番,嗤笑一声:“不是小子说话难听,小娘子你这一身衣服只怕都不足一百文吧!我们店里专供的绣娘难不成还不如你?”
“小娘子许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不妨去瞧瞧我们店里和荷包络子,清安县不可能有比我家更时兴的了!”
苏禾叫店小二挤兑的脸色泛红,将要开口时,二楼的走下一位娥眉檀晕妆、带着山口冠身着石榴裙的的女子走了下来,抢白道:“你这小二说话好生难听,怎么?寻常女子就入不得你香云坊的大门了?”后面陪同的是一个身量颇高,肩膀宽阔,腰腹劲瘦的男子。
那小二满脸堆笑,谄媚道:“庄都头!魏行首!您二位今儿怎么赏脸来了?小子说话嘴上没个轻重,行首教训的是,该打!该打!”
说完便佯装着朝脸上打了去,逗的魏行首噗嗤一笑。
“行了,小娘子若不嫌弃,可能给我瞧瞧?”那行首走到苏禾边上,声音轻柔的说道。
“谢行首不嫌弃。”苏禾递上荷包络子,便垂手在一旁站着。苏禾一开口引得庄引鹤看了一眼,这把嗓子当真是不错。
“样子是不时兴了,不过东西倒是花了心思的,我买下了!”还不等道谢,转头就朝那男子说道:“都头~今儿出来都不曾簪花,不如在这都头替我挑一支?”声音当真是要酥道骨子里去了。
“我哪懂你们女儿家的打扮,你只管挑,若有喜欢的,买下便是。”
魏行首瞧了瞧样式,伸手选了一枝颜色艳丽的芍药花,往鬓边比量了一下,眼眸含笑,言语娇媚:“都头,这枝如何?”
庄引鹤颇有些兴趣的打量了一番,摇头道:“你今儿穿了大红的石榴裙,再簪一朵艳红的芍药花,瞧着顺色了。”
庄引鹤此时就站在苏禾的对面,她有些好奇,迅速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位都头,原以为是个虬髯大汉,却不想生的风流倜傥。虽不像读书人那般儒雅,但是也能称的上是俊逸不凡。
只不过她这一眼正对上了庄引鹤看过来的眼眸,苏禾心里暗道这男人绝不是凡夫俗子,眼睛又黑又沉,目光凌厉,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苏禾在两人眼神对上的那一瞬,就立刻低下了头。庄引鹤玩味的牵了牵唇角。
魏行首还在挑着堆花,有些犹豫不决。庄引鹤挑了挑眉:“既然拿不定主意,不如叫这位小娘子帮你选一支?”
魏行首眼神闪了闪,道:“还没来得及问小娘子的名字呢?”
苏禾低声道:“苏禾。”
“你既会绣花打络子,想来眼光必定是好的,不如你替我选一支?算是谢我买你的荷包络子如何?”
苏禾手指拂过那一堆各色的花,从里面选出了一支栀子花,递过去道:“这枝花衬今儿姑娘的打扮。我替行首簪上吧。”
魏行首略微欠了欠身子,好让苏禾将花簪上。
庄引鹤暗自点头,眼光倒是不差,他刚一扫眼过去,便瞧见了这支栀子花,花朵扎的精致别致,配色也好,不免又将眼光放在了苏禾身上,刚刚帮着簪花,抬起胳膊,袖子滑落,一颗米粒大小的朱砂痣正落在皓腕上,端的妩媚动人……
第4章 庄引鹤起心念魏行首对庄引鹤甜甜……
魏行首对庄引鹤甜甜一笑,道:“都头说奴家带着如何?”庄引鹤摩挲着腰间玉佩,调笑道:“兰叶春以荣,桂华秋露滋。行首带上,倒是衬的这花更清艳了,当真绝配!”
魏行首以帕掩嘴,笑的眉眼间都是喜色,道:“都头莫哄奴家瞎欢喜一场呀~~奴家哪里比的上扬州万花楼里的明月姑娘呀。”
“这话可是含酸了。”庄引鹤微微皱眉,有些不耐。他向来愿意宠哪个女人还轮不上一个妓女指手画脚,含酸拈醋。
苏禾在一旁听的耳垂泛红,心想就是读过几本书,能念几句诗,也只是个轻浮浪子。
魏行首瞧出庄引鹤的不耐,也不敢言语放肆了。今日能引着他出来陪自己逛银楼绣坊,自己也是颇得脸面,若是惹的他不耐烦倒是不美。
庄引鹤的余光扫过苏禾,虽怯生生的垂着头,却让人一眼瞧见了泛红的耳垂。似是察觉到了庄引鹤的眼神,不过瞬间,浅淡的粉色便覆上了瓷白的肌肤,荆钗布裙也难掩清艳容色。不觉间多瞧了几眼。
魏行首素来是脂粉里的翘楚,能冠行首之名的,哪个不是人精。见这堆花里一支垂丝海棠甚是别致,拿起来伸手在苏禾的鬓边比量端详道:“谢你的好眼光。这支花便赠予你了,年轻的小娘子,哪有头上光秃秃不簪花的。”又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小丫鬟,将装了铜板的荷包递给苏禾。
苏禾忙叉手行礼,道:“谢行首的花,这堆花名贵,荷包络子若行首不嫌弃,奴家便赠予行首了。”
“无妨,你小女
儿家出门不易,这钱你且安心收下。日后若有新鲜样子,可送来永宁后巷的魏宅,若是东西好,往后我这里的荷包络子就托给你了。”
苏禾不禁大喜,魏行首既说了这话,那她日后便能攒下私房,若将来亲爹不可靠,那她还有银钱保护自己!
有道是钱是人的胆,她来到这陌生时代的迷茫恐慌,竟因魏行首的两句话便略有消散。苏禾按下脸上喜色,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荷包,也不曾打开,略一掂量便猜到这荷包里的铜板绝不少于六十文。
苏禾叉手行礼道谢后,就缓步走出了香云坊的大门,正是阳光刺破云层,如屡屡金丝纵横交错,洒向苏禾,她一身素净到极致的青布粗衣,鬓边的垂丝海棠愈发衬的一张芙蓉面瓷白清艳,在日头下仿佛生出一层薄薄的光晕来,纤细的背影在阳光下渐行渐远,竟让庄引鹤一时之间挪不开眼。
魏行首掩着嘴角,轻笑出声调侃道:“怎么?我们都头稀罕这小娘子?”
庄引鹤倒也坦荡,笑道:“虽不如你,倒也生的白净。”
魏行首抚着鬓边栀子花,嗤笑道:“都头怎么也说起这样的场面话了?难不成在都头眼中,奴家竟是拈酸吃醋的人不成?若是要认真吃起醋来,奴家这宅中一年四季都不必采买了,只把奴家泡在醋缸子里也就尽够了。”
庄引鹤边笑边走出香云坊的大门:“行首这嘴,愈发促狭起来了,当真是让我爱的紧。”
魏行首跟着庄引鹤一起上了马车,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缓缓驶过街巷,朝着永宁后巷的魏宅去了。
……
这头苏禾出了香云坊,倒出了荷包里的铜板,一数足有七十文!转头又进了素绣坊,招来店小二,垫着手里的铜板,略有羞涩的问道:“我想买些打络子的丝线、还有做荷包的绢布,有能堆花用的纱吗?”
“小娘子要的,小店都有。只是不知道各色东西,小娘子预备要多少?”
“这是什么?”苏禾手指着一匹花色清雅的布匹问道。
“天香绢,小娘子若是用来做荷包也使得。天香绢一匹作价一贯钱。”
“这堆花的纱呢?”
“若是普通红纱,一匹作价一千五百文;若是要绫,那便贵了,一匹作价要纹银二两,姑娘要的各色丝线,那就便宜许多了,十文便可选十条!”
苏禾听着小二的介绍,心下略一计算,道:“绢布要三尺,要些不同的颜色样式的,你各样都给我裁一尺下来。绫要一尺,颜色要那胭脂色的。我在挑些丝线。”
“好咧!一共六十文!谢谢您赏光小店!”店小二声音清亮,听着便十分讨喜,难怪着素绣坊在这条巷子里并不如香云坊那样夺眼,却也是客似云来。
苏禾将绢布这些东西包好,又将头上的堆花取下连着荷包一并藏在怀中,这才抱着东西朝南北巷子走去。
……
魏宅
魏行首扶着小丫鬟下了马车,进门转过门前影壁,又从旁边的抄手游廊穿过垂花门到了后院,宅院不大,倒是颇有几分古意,一路行来曲廊绕堤,湖石峥嵘,倒有几分江南庭院的韵味。
到了后院正房,院中伺候的婆子早已将茶水搁在了桌上,魏行首挥退了小丫鬟,又将鞋袜褪去,半卧在美人榻上,纱衣略松,端的一副美人垂卧待君怜的模样,看着身侧的庄引鹤,暧昧软糯的问道:“都头今儿怎么巴巴的瞧着那小娘子出神呢?难不成奴家还不如个乳臭未干的小娘子?”
说着纤纤玉手就勾上了庄引鹤的脖子,好似今天不问出的结果就不依。
“生的倒是有几分颜色,不过到底是个未长成的小女娘罢了。若论起旁的事,那可远不及你知情识趣,这小女儿家哪懂这闺房乐事。故,本公子了了差事连日奔波连家门都还没进就直奔你这来了,不见着你,我这觉都睡不踏实,可见了你,这觉就睡的更不踏实了……到底还是行首勾了我的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