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的那个漩涡似乎在整场变化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如同吸尘器一般先吸卷黄沙入河道,让沙子在自己的内部经历了一番盘旋流转后,再将其排放出去。
月鎏金低旋着观察了一会儿,奇怪地询问背后的姜枣:“这是怎么回事?”
姜枣目光沉寂地盯着绿洲中央的那团漩涡看了许久,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缓而慢地开了口,语气冰冷又低沉:“这里虽然叫星落河,但不是真正的河流,而是沙流,但那两条沙流中流淌着的银色沙子和绿洲外围的黄沙质地却不同。黄沙是死沙,杀不了人;银沙却是活沙,既吸血也吞骨,能吞噬一切活物。”
月鎏金明白了,这两条沙流不是死物,而是一种可循环流动的、银色细沙质地的活物,名为星落河。
紧接着,月鎏金又追问了句:“中间的那个漩涡是?”
姜枣:“星落河摄食的口器。沙漠之中也遍布生物,比如蛇虫蝎鼠,这些生物就是星落河的食物。口器不断地吸沙进来筛选食物,同时也在不断地将被筛选完成的纯沙运转出去,于是就形成了两条酷似河流的系统。”
月鎏金彻底明了,却越发得困惑不解了起来:“这种地方,怎么能够藏人呢?”
姜枣冷笑一声:“你问我,我问谁去?是我让你来的星落河么?”
月鎏金哑口无言,是她主动带姜枣来的星落河,但是在来之前,也没想到星落河不是河呀,她还以为姜沐被藏在了河道两岸的某个比较神秘的洞穴里呢。
姜枣已经对这个地方不抱希望了,刚刚之所以会选择跟着月鎏金来,纯属因为月鎏金的信誓旦旦,所以她还当月鎏金真的知道呢,结果月鎏金却连星落河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简直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姜枣没好气地冲着月鎏金的凤头吼了声:“这件事你是干的也好,不是你干的也好,我现在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跟你算帐,更没有那个时间陪着你在修罗界里探险猎奇!”
但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些认定了,这件事可能真的和月鎏金没什么直接关系,但绝对少不了间接关系,不然她又是怎么知道姜沐失踪这件事的呢?
月鎏金没有理会姜枣的斥责和揶揄,目光深邃地盯着那个巨大的漩涡看了一会儿,道:“漩涡下面一定还有空间,因为有部分沙子流下去了。”又斩钉截铁地分析判断着说,“这附近一定有通往下部空间的通道!”
姜枣不置可否,始终对月鎏金包含着警惕和敌意:“我凭什么要听信你的话?万一你是在故意引诱我下去呢?就算你没有暗算我的打算,可你又怎么向我保证姜沐一定在下面,如果她不在那里面的话,我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下去一遭?”
你这个臭老太婆还真是深谋远虑啊。
月鎏金都被气笑了,却没反驳姜枣的话,只是淡淡地,冷冷地回了句:“我什么都没法儿向你保证,信不信随你,下去不下去也随你,反正身处险境的人又不是我的宝贝大外孙儿,但如果失踪的人换做是我的外孙儿,无论我确不确定,都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下去一遭,以免我自己日后后悔。”
姜枣再度陷入了沉默中,紧紧地抿着双唇,犹豫纠结了好久,才妥协一般的开了口,嗓音粗哑低沉:“在这片沙漠的最西部,有一条地下暗河,是星落河往外排除体内废气流沙的通道,只不过……”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月鎏金无奈催促:“只不过什么?”
姜枣:“只不过那条地下暗河的地势非常低矮狭窄,根本无法飞行,河道也相当离奇曲折,行走极为艰难,稍有不慎就有坠河的可能。但是那种银沙根本不能沾身,它们是活物,相当于一粒粒细小的食肉虫子,比高浓度的硫酸还要危险,沾上去就是皮破肉烂。它们还会继续顺着伤口钻进你的身体里,甚至连你的骨头都会被啃噬殆尽。”
月鎏金的心头猛然一惊,倒不是畏惧于这种银沙的危险性,而是惊讶于姜沐还到底能不能活?
既然秦时说了,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他一定会来星落河找人,所以她笃定姜沐一定在星落河。秦时不会骗她。可星落河又着实凶险万分,姜沐如果真是被人强行送来这里的,就说明她当时可能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和抵抗能力,又该如何躲避杀人的细沙呢?
她们很有可能根本找不到姜沐,永生永世地都找不到,银沙可杀人于无形;又或者说,找到了,但却是一具尚未被银沙吞噬殆尽的残破尸骸。
能够找到活着的、全须全尾的姜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有这个必要,冒着生命危险,下到暗河中去寻找一个可能已经不在了的人么?
月鎏金有些不确定了,因为,她也有自己的外孙儿啊。她还想多陪陪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儿呢。
姜枣也看出来了月鎏金的迟疑,因为月鎏金虽然一直在忽闪着翅膀,却只是在原地徘徊,没再继续往西飞半寸。
姜枣却破天荒的没有谴责咒骂月鎏金,因为她自己的内心也是摇摆不定。
姜枣再度陷入了纠结与沉默中,许久之后,才又开了口,发自肺腑地说了句:“我想救姜沐,但我不确定自己愿不愿意为了救她付出性命。我对她,没有你对你外孙儿的那份赤诚的爱,混杂了太多别的东西,要是为了救她让自己死了,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死得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