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然拜道:“徐管事,求你救救我爹娘。”
林秋然见董小哥鼻青脸肿的,再想孙氏和萧大石年纪又大,这般被“请”过去,二人心里肯定害怕。
徐管事扶了林秋然一把,再看林秋然低着头泪眼盈盈的,她本就好看,如今肚子大了些,性子好似柔和些。
一想林秋然没有夫君,公婆还出了事,更是于心不忍。
他看了眼屋内屏风,不禁问:“林娘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先同我说说,你公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说出来,我也好帮你想法子。”
林秋然擦擦眼角,道:“今天上午他们去南街做生意,然后就被蒋家的人带走了,说是请去给府上老太太做菜,可还有一摊贩被蒋家人打了。徐管事,你也知道,他们二人压根就不会做,过去恐怕只会惹贵人不快。”
徐管事沉吟片刻,说道:“林娘子莫急,这事我也有所耳闻。蒋家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看时日无多,就惦记从前吃过的一样点心。这些日子,蒋家几乎把余安所有点心师傅都请了过去,依旧是做不成,眼下也是病急乱投医。
不过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算请过去也不会对令尊令堂做什么。看人实在不会做,肯定会给人放出来。”
徐管事说完,又看了眼正厅竖着的花鸟屏风,那边没动静,他也安下心来。
林秋然看着徐管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叫不会做就给放出来,当她们是什么呀?好好做着生意,说带走就带走,说打人就打人,实在不会做就给放出来,那要等多久,半天一天还是三五天?等到老太太死吗?
这有钱有权的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抓来放走都能说得这么轻巧。
林秋然看了眼桌子,在徐管事眼中她算不得客人,所以并未给她上茶,但桌子上摆着茶壶茶杯,茶杯都是扣着摆在托盘的,按圆形摆,只不过缺了一个。
这儿刚才有人,是徐远珩回来了?
林秋然记得签文书那日,徐管事就频频看隔壁。今日又频频看屏风,也不知屏风后是什么。
徐家这儿是走不通了,林秋然点点头,“也好,那我回去等消息。”
徐管事哎了一声,“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老太太也是年纪大了,子女想尽一尽孝心。”
林秋然心道,孙氏和萧大石年纪还大呢,怎么没人体谅她的孝心?还是只有钱人的孝心算孝心,穷人的孝心就不算了。
临走之时,林秋然又问:“二公子可说了何时回来?”
徐管事应付着道:“估摸着也快了,但我也说不准。”
林秋然点了点头,道了声告辞。
等林秋然走后,徐远珩从屏风后出来。
徐管事说道:“二公子,这蒋家行事也太张扬了,不过胥州蒋家的一个旁支,就这般无所顾忌。”
胥州蒋家一族曾出过不少官员,县城跟着沾亲带故,觉得背靠大树,就目中无人起来。明明关系不大,却觉得自己非同一般,不把人放在眼里。
其实徐远珩也不是不能帮忙,让人过去开个口,就是说林秋然给他做菜,不会做点心,需要老两口帮忙,简单一句话就行了,人很快会放出来。
但徐远珩为何帮她,而且,林秋然太大惊小怪了。
徐远珩淡淡道:“让人盯着了她,等人回了,再告诉她我回余安了。”
徐管事点点头。
徐远珩:“分成拿给她,让她两日内做六十两银子的香料,如果做不完,就说咱们这儿可以给人帮忙。”
说完,徐远珩盘了两下手里的珠串,又道,“三日吧,三日做完。”
徐管事:“是。”
*
从徐家出去,林秋然直接去了蒋家。好在两家离得还算近,走了不多时就到了。蒋家大门和徐家的同样宽阔,门匾两个大字气势磅礴。
刚刚在徐家正厅,林秋然总觉得有人在,不知是不是徐远珩。倘若是,她爹娘徐远珩不在意,那她自己跟着徐远珩一块儿做生意,他应该会在意一些。
林秋然敲了蒋家的门,门开了一个缝,门房小厮透过门缝问她是谁,她道:“我是上午府上请来做菜一对夫妻的儿媳,他们二人不会做,往日去街上卖的吃食都是我做的。要给老太太尽孝,你们也该请有用之人。”
小厮带着林秋然进府,先去见了管事,管事见过之后吗,同意换人。
林秋然就被领到了厨房。
蒋家的厨房很大,沈榆在做豆糕,其他人都站着,厨房还有别人,很多在忙,估计也是被带来的。
孙氏和萧大石见林秋然来了,愣了愣,“你咋来了?不是不让你来吗!”
林秋然道:“本也是我会做菜,我在这儿或许能帮上忙,你们留下没什么用,先回去吧。”
她对小厮道:“还有卖酱饼的婶子,也是我教的,他们不会做什么,在这儿也帮不上忙。”
赵大娘赶忙凑上来道:“哎,我也帮不上忙,我就是个包包子的,让我也走吧。”
带林秋然来的小厮没说话,只带孙氏几人走了。
沈榆知道自己走不得,也没开口,她看林秋然来了,心里多了两分把握,“秋然姐。”
林秋然跟管事打听了,老太太想吃的是豆糕,但是不管哪个点心师傅,无论怎么做,做出来的都不是老太太想要的味道。
今日蒋家的人是冲沈榆来的,其他人或多或少受了牵连。
沈瑜看向林秋然,她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秋然姐,今儿这事儿都怪我,要不是我……”
林秋然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先做点心吧,就算实在做不出一模一样的,也能告诉他们我们尽力了,争取早点回去。再说,也不怪你。”
怪就怪蒋家不懂礼数,怪就怪蒋家不把人当人。什么想尽孝心太过着急,都是借口。
沈榆点点头,皱着眉和林秋然道:“可是秋然姐,我卖的豆糕都送了去,可就说味道不一样。”
林秋然想,这么多点心师傅,就算一人做一样,碰也该碰到了,怎么还不成。
她问:“可具体说了是什么味道的?”
沈榆道:“只说有些酸味,上面还有点点,还说是多年之前吃过的。做点心也不能放醋呀……”
沈榆贴着林秋然的耳朵道:“我现在怀疑是多年之前家里没现在这么有钱的时候吃的,饿了许久,吃了放坏的豆糕。酸味是放坏的,黑点是发霉。饿急了吃什么都是好吃的,可我也不敢真放坏了再给端过去。”
这是沈榆唯一能想到的了,因为她卖豆糕,对豆糕还算了解。时间一长就这样,味道发酸,外表发霉。但这么多人看着,蒋家有钱,谁会拿放坏的点心给老太太吃。
再说了,人就吊着一口气,若是因为她做的豆糕吃死了,还得惹上官司。
别人估计也知道,但是不敢这样做。
沈榆犯愁,“秋然姐,你说要不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一直说就差一口气儿就差一口气,可是总不咽气,难道我们就在这儿一直等吗?”
那她们生意还做不做了。
“不然直接和蒋家人说吧……”
林秋然想,若真和沈榆说得一样,味道发酸,面上有点点,的确像是坏了的。可偏偏不能做坏的给端上去,蒋家儿女一片孝心,谁会容忍端坏的上去。
林秋然摇摇头,“若真是这样,你就算说了,恐怕他们也不会拿给老太太吃,还会羞于提起当年穷苦的日子,还会迁怒于你。”
林秋然忽然想到,她们只要做出差不多味道的就行了,她道:“你那日吃我做的馒头,细尝是不是也有一点酸味?”
那是发酵的味道,但不能说馒头坏了。
沈榆点了点头,“确实是。”
林秋然道:“霉点可以用桂花代替,年纪大了,若不细看,桂花和发霉也差不多。馒头我是用酒酿做的,咱们试试,一种直接做馅儿,另一种把酒酿混进豆糕里。先试试,不成再说不成的。”
沈榆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我去煮豆子。”
蒋家泡了不少绿豆,不够再做一天的豆糕。
林秋然道:“我去问问这儿有没有酒酿,不行让人回家取份来。”
沈榆道:“行,但愿这次能行。”
赵大娘没听清二人说啥,但看两人忙,她就躲在了一边。就算听见她也不会管的。
林秋然也不知能不能成,但总得试试。蒋家是有米酒的,林秋然让沈榆尝了尝,沈榆还疑惑林秋然自己怎么不尝,林秋然摸了下肚子。
沈榆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林秋然在她眼里更像姐姐,聪明可靠,有些时候都会忘记她有孕在身。
沈榆尝过没酸之后,林秋然就开始做馅儿。
头一回做这个,配比多做了几种,豆子煮开去皮,一半混着酒酿,扣着模具再蒸熟。另一半把酒酿捣成浆,混着少许豆沙包成好,然后扣模具再上锅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