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殿布局简约,三面书架摆放整齐。
视线掠过桌案,落在那张临时休憩的软榻,还是很满意的。
榻虽然小了一些,窄了一些,好歹可以栖身。
不过她现在顾不得能不能睡,睡在哪里。
惊悚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越来越虚弱,越来越热。
江献晚当即盘腿坐在地上,掏出芥子囊,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
这些都是她这一年来炼制的丹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点用处。
随手扣了一块嚼吧嚼吧吞咽下去。
几分钟过去,江献晚觉得更热了。
扯了扯衣襟,再次打开另一个盒子。
一连吃了十几种药。
从端坐到平躺。
江献晚出了一身汗,毛毛虫般在地面上沽涌来沽涌去,试图找一块最凉快的地板。
他应当不会来侧殿,那……脱一两件衣裳也没事吧?
想到这里,江献晚觉得更热了。
绝望的是,她竟然开始想那个男人的身子!
察觉到这个很不好的想法,果断伸手在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江献晚倒吸一口凉气,泪珠子瞬间断了线。
原来这便是春潮期。
她以为忍忍就能过去,却不想反应竟这般大,灵力也使不出十分之一。
甚至连四肢都开始绵软。
江献晚死死咬紧唇瓣,压下口中的呜咽,摸索着捞过几个盒子,看也不看抓起来往嘴里塞。
她已经不在乎会不会被药撑死,或是吃死。
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烧的肺腑都要穿了。
当她还在不死心的一口一口试下去的时候,殿外一道磁性如清泉的声音模糊的落入耳畔。
是雾渺。
雾渺今日穿的极为正式,头戴白玉冠,着白色云纹长袍,停在殿外。
袍身上繁复细腻的银色流云纹路,在阳光下仿若行云流水般,气度逼人。
只是头发丝略乱,看样子像是匆匆从新弟子大典上赶过来的。
江献晚听到他的声音,身子在玉砖上滚了几滚。
滚到墙边,奋力扒着窗台撑起半个身子。
“雾掌门,药!”
这玩意不及时吃不好,万一时间久了中奖怎么办。
话喊完,才注意到一人身姿清冷,拢着及地衣袖,从殿中走了出来。
江献晚默默闭上嘴,默默缩下脑袋。
雾渺听到声音,视线转了过来,正好看见一颗乌发凌乱的脑袋沉下去,唇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守财奴第一次见他,竟然说的不是嫖资二字。
不过,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吃药,真就让人挺无语的。
雾渺正要过去给她送药,见忽然伸到面前的手,有些错愕。
几个意思?
男子没说话,仍伸着手,面色是万年不变的冷淡。
雾渺傻愣愣的把药乖乖递给他,见他转身,回神道:“她既然身子不便,我先带她去雾顶峰,等这几日过去,再让她离开。”
小师叔不喜多余的人来巫云殿,哪怕是他,也很少来。
他觉得还是先将江献晚带到他那里,找个地方稳妥安置。
“不必。”男子凝视着掌心的白玉瓶,乌睫也未掀抬。
雾渺面色微变,神情错愕,“不必?”
什么叫不必?
江献晚现在情况是很特殊,可小师叔何时懂得体贴在乎人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没问题。
江献晚这几日身体虚弱,且会很想与人……
而方才,少女只露出一个脑袋,脸颊酡红,鬓角汗湿,乌发凌乱的样子,显然不便被旁人看见。
当然……这个旁人,包括他。
雾渺还真不敢多看,以下犯上。
由小师叔守着,再合适不过。
雾渺点点头,又追上一步,低声问出了最紧要的事,“小师叔,您今年出去吗?”
每三年新弟子入门大典的时候,他都会过来问一句。
虽然得到的是从来不变的结果,不过雾渺仍抱着一分希望。
第8章 人族的丑东西
万一问的次数多了,小师叔烦了呢?
万一他一烦,就点头愿意去玩儿了呢?
或者心血来潮收个徒?
雾渺期待的看着他。
“否。”
男子薄唇轻启,指尖勾了长及足踝的银发挽在手肘。
留下一个字,举步进了侧殿。
“唉……”
雾渺再次失望而归。
长老们还在测灵根,他作为掌门需坐镇主持大局。
只是,怎么觉得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
雾渺想了想,想不出来,干脆抛在了脑后,走的痛快。
江献晚牙恨不能咬碎了!
嫖资!
嫖资啊!
你木有给我钱!
狗雾渺!
老娘一回不要,你果然赖账!
江献晚痛心疾首的滑坐在地面上,心窝子直抽抽。
雾渺方落座,连打三个喷嚏。
见诸位长老投来疑惑的目光,若无其事的理理衣袖,恰好摸到鼓囊囊的芥子囊。
唇角顿时抽了一下。
“坏了!嫖资没给!”
不过,下一刻,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坏笑,慵懒的撑了面,继续看下面弟子测灵根。
且让她抓耳挠腮,惦记几日吧。
而另一边,江献晚靠在窗棂下,无力吐槽。
只觉浑身像是被一锅煮开的沸水熏蒸。
她勉强抬起虚软的手指,接过男子递来的丹药,塞进嘴里。
扯了扯裙子,努力平稳呼吸,装的云淡风轻,“多谢。”
看着满脸晶莹汗珠的少女,再掠过地上一片木头盒子,男子薄唇轻抿,不知何时单膝及地,微凉的指腹抹去她鬓角的汗珠。
江献晚此刻是狼狈的,咬着唇。
发丝黏在脸颊,侧颈。
眼前男子的靠近,更是让她痛苦万分。
尤其是扑面而来,如霜雪冰川的寒凉气息。
此刻对她来说,就像是酷暑里的雪糕。
又像是,浇在火焰上的一勺热油。
他再不走,她真的要闹了!
江献晚挤出一丝不走心的标志性微笑,礼貌赶人,“您有事,忙就好,不必管我。”
快走!
立刻!
马上!
就现在!
不然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干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这人下了床不认人,冷性的很!
又有些绝望,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四日一过,掐着点的发作了。
江献晚忍得辛苦。
她不知的是,自己骨头里的体香,竟是连发带都压制不住,逐渐浓郁,勾缠。
男子见她努力正襟危坐,态度疏离,唇角压出浅淡的委屈弧度。
他不用这个少女一再证明她的分寸。
“早早。”
“你若想。”
江献晚忙摆手,截住他的话,“不!我不……唔……”
等她再次扶门而出,又是四日已过。
甚至没敢多看一眼后头的宫殿,抖着腿落荒而逃。
一步踏出传送阵,凌空点过树梢,飞向山门。
余光扫到弟子群中靓丽婉约,惹人注目的身影,身形未停,目不斜视,出了万古宗。
没有再去找雾渺领取嫖资。
就当这四日她是雇主,抵消了。
而药丸,方才她已经吃过。
这场利益交换,终于结束。
江献晚没有回望那圣洁震撼的万古宗一眼,很是干脆的扒了衣裙,换上干练的男士衣袍,陡然觉得从头到脚轻松无比。
仿佛逃出鸟笼的雀。
烟雨城的小院也不要了。
赶紧走!
不对!
飞起来!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江献晚觉得方才一眼望见的那道身影,就是女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密密实实的青翠竹林转出一个翩翩黑衣少年。
马尾高束,身如玉树,乌发雪肤,生得一副雌雄莫辨的美人面。
左等右等的雾渺,等来的不是江献晚的讨要嫖资。
弟子匆匆来禀报,双手呈上一封信、一把长剑。
正神色莫名,垂眸望着跪在地上少女的雾渺神色骤变,而后咬牙。
烟雨城盯梢的弟子久久等不到江献晚,眼看天色落幕,翻墙而入。
发现桌上一张纸,一块玉牌,一把剑。
纸上一行龙飞凤舞,随性洒脱的留字——世界辣么大,我想去看看,江湖不见。
雾渺修长的手指,狠狠压住跳的极为欢快的额角。
江早早,竟然跑了!
毫无预兆!
干脆利落!
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