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东是个中年汉子。等江暖吃得差不多了后问她:“我是这条船的船东。我姓胡,胡思年。
你是谁家的姑娘,为何被人放在棺材里漂在这茫茫大海上?”
江暖听到这名字,愣了一愣,好熟悉的名字。
随即反问道他:“不知胡老板可认得永州府冯乘县的胡流川胡掌柜?”
胡思年闻言眉头一皱:“那是我的族弟,怎么,姑娘认得他?”
江暖突然笑了,比外头的阳光还要灿烂:“这么说来,您就是胡氏现任的当家人了?”
胡思年更疑惑了:“姑娘认识我?”
江暖摇了摇头,笑了:“不认识。不过我听胡流川胡掌柜说起过你!
算起来我们还是老合作伙伴呢。”
“哦?姑娘到底是谁?”
江暖示意他伸出手掌,以指为笔在他手心里写了两个字。
胡思年感觉到手心里的字,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心惊肉跳,连忙屏退左右。
等舱室里只剩他们二人的时候,胡思年立即一撩袍子跪了下来:“草民胡思年参见宸曦公主千岁千千岁!”
江暖连忙扶起他:“不必行此大礼。况且,我如今落难到此,得亏了你相救。
否则,我还不知道要在海上飘多少天!”
胡思年惊讶不已:“公主......金尊玉贵,怎会落到这里来。”
江暖把乱发撇到耳后,苦笑的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便把自己被人绑架之事简直说了下,听得胡思年额角突突直跳,破口大骂。
“该死的逆贼好大的胆子,当诛九族。”
随后又感叹:“幸亏公主吉人自有天象。遭此劫难仍然平安的活了下来!”
江暖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
好多次她都觉得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活了下来,不得不说,祖宗保佑。
且不说,胡氏商行这些年靠着江暖的手赚了多少银子。
单就是她当了公主后,与“宸曦公主合作”的这块金字招牌。
胡思年在官面儿上得到的好处就不是一星半点。
前段时间江暖又一力推动税务改革,虽然增加了商税,但是却允许他们商户子弟参加科考。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些在地位上处于最底层的商人子弟,也有了入朝为官,改换门庭的机会。
只要将来家中的子弟争气,入仕当了官,就再也没有人敢看不起他们。
相比那点儿微不足道的税收,商人们更看重最后一点。因此,对江暖自是感激万分。
江暖又问了现在的日期,得知今天已经是十月十九。
如此一算,离她被绑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之久。
江暖道:“我不知道是谁绑了我。能从禁卫军,从我父皇的眼皮子底下绑走我的,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还请胡老板暂时将我的身份保密,以免再生事端。”
胡思年连连点头:“公主请放心,草民省得的。我们的船是前往吕宋贸易的。
还有三天就到吕宋港了,到港后草民会在第一时间,联络船只送公主回大景。”
“如此,就多谢了!”
胡思年对外宣称,江暖是他胡家的贵人。
立即腾出了一间最好舱房,亲自盯着人将房间仔细的布置了一番。
并叮嘱下面的人,务必要照顾好了她。
船东发话,下头的人自然照办。
好在这位贵人的脾气很好,大多时候都会待在自己的舱房里。
天气好的时候,偶尔到甲板上晒晒太阳。饮食上那是给什么吃什么,从不为难人。
对谁都会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因此船员们对她的印象也极好。
三天后,船只平安的靠上了吕宋港码头。
胡氏商行做为大景帝国海外贸易的龙头老大,在吕宋也有自己的固定落脚点,或者说是会馆。
靠岸后,江暖被胡思年亲自护送着回了胡氏会馆。
还专门安排了一名翻译,六名吕宋本地的护卫和侍婢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同时,送来了许多的丝绸衣服,不过都是吕宋这边的风格。
他们带了足够的丝绸布帛过来贸易,却唯独没有带裁缝。
胡思年很是抱歉:“草民找到了两艘近日就要回大景的船只。
奈何他们都已经装满了货品,那家的船东信誉一般,船上的水手也都粗鄙不堪。
草民实在不放心把公主交托给他们,所以斗胆请公主再多留几日。
待草民把船上的货物卸下后,再亲自护送您回国。
不过,草民已经托了可靠的人,把消息送出去了。”
江暖点了点头,安慰他:“无妨,左右都这么些天了,不过再多几天的事情。
且听您的安排!只不过父皇怕又要多焦心几日了。”
胡思年闻言,赶紧低下头去,心想这卸货装货的速度要再快点才好。
第105章 李韫仪的梦
因为江暖是在门窗封闭,没有受到任何外力破坏下消失不见的。
所以,一天之内,江暖住的屋子就被掘地三尺,是真的掘地三尺。
果然挖出了深藏在地下的隧道。
隧道里黑漆漆的,又弯又长,而且看痕迹已经是很多年前就已经存在的了。
他们顺着隧道一路追到了另一端的出口。
钻出地面后,发现是大运河边一座已经废弃多时的小屋。
奇怪的是,小屋的地面上竟然被打扫得极为干净,一看就知道,近期肯定有人类活动过。
小屋下方的水边上,还有一根新打入地下的大木桩子,应该是用来拴缆绳的。
旁边就是新鲜的,船底靠上泥岸时的痕迹。
可以肯定,宸曦公主定然是被贼人通过水路运走了。
大运河是连接京城和最富庶的苏杭的水道,每天来来往往的商船不知凡几。
事发时是半夜,没人发现运送公主的船只长什么样?
因此,短时间内想要排查出运送公主的船只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与此同时,庄子的来历也被摆上了明光帝的案头。
大理寺卿低头着:“陛下,承恩伯的这处庄子原来是反王李翊广岳家寇家的庄子。
寇家被诛灭后,这庄子就被朝廷收缴了上来,一直由下边的人代管着。
只到前两年被恩赏给了承恩伯。
承恩伯专心学业,这些庶务一直都是宸曦公主代为打理的。”
明光帝目光冰寒,从齿缝中挤出来两个字:“反王?”
大理寺卿眉头跳了跳:“臣,暂时未查到相关的证据。
只是,宸曦公主素来与人为善。
除了前桂州侯高家和申州韩家,那两家罪有应得外,几乎从不与人结怨。
所以除了反王余孽,微臣想不到有还别人有这样的能力和本事,能在禁军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
但反王一系早已伏诛,臣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
大理寺卿话未说完,就被明光帝阻止了,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大理寺卿走后,明光帝在御书房里独坐了半晌,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方站起身:“走,去冷宫!”
两刻钟后,明光帝站在了冷宫门口。
“开门!”
两个小太监推开了略有些陈旧的厚重宫门,明光帝带着刘信走了进去。
庄氏和李韫仪看到快一年多没见的皇帝,先是愣了一愣。
随即快步走上前来磕头:“民妇庄氏/民女李韫仪参见陛下万岁!”
明光帝看着伏跪在地上的母女,眼神嗜血:“宸曦的事情是不是你们母女做的?”
庄氏眉头一跳,抬起头嚅嚅道:“民妇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明光帝的声音冷得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川:“你们最好是不知道。
否则让朕查到是你们母女下的手,朕情愿不要那些东西,也要送你们母女下去陪李翊广。”
说罢,拂袖而去。
冷宫的大门被重新关上。
母女俩回到死寂一般的室内。
庄氏冷着脸问女儿:“李韫娴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李韫仪看着庄氏,笑的格外邪气:“是又如何?”
“啪”的一声,庄氏重重的一耳光扇在李韫仪脸上:“你疯了,你不作死自己是不甘心吗?”
李韫仪捂着脸,伸出舌头舔去嘴角的血迹。
眼底是前所未有的疯狂:“作死?哈哈哈哈,我们现在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别忘了,你是反王李翊广曾经最宠爱的妾室,而我是反王的女儿。我们都是反贼!”
庄氏闻言脸色大变,而后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后退两步,喃喃道:“你果然知道了!”
“当然!”李韫仪看着庄氏,那笑阴狠又嗜血:“反王的家眷早晚都是一个死字,不过是早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