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辞翊喃喃重复:“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此话他怎么不信?
环视一周,见屋内众人神情皆是关切,想来确实都认识他。
可他此刻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更遑论是否爱眼前的少女。
“嗯。”颜芙凝颔首,“这还有假?”
说罢,二十余枚银针扎在了他的脑袋上。
银光赫赫。
待收了手,她瞥一眼他的脑袋。
头顶一个发束,发束边上一个鹅蛋大的包,再加二十余枚银针。此般模样,要多好笑便有多好笑。
不是她没心没肺,堂堂权臣竟有如此一面,她真的很想笑。
最主要的是,他没有性命之忧,顶多彻底失忆。
若真彻底失了忆,想不起颜家私养兵马的事,更不想娶她了,便是最好。
傅北墨抿着笑意,问:“嫂嫂,我哥头上的银针何时取下?”
往常自己被扎脑袋,他即便从镜子里瞧过自己,但那是自个的脑袋。
此刻见兄长脑袋如刺猬,他忍不住想笑。
“他情况严重,需要扎两刻钟,就看他能不能记起我们。”颜芙凝抬手挡脸,敛着笑意。
傅北墨又道:“我哥有无旁的问题?”
“除了脑震荡需要细心调养之外,没问题。”
“那就好。”
傅北墨坐下,静静等待。
等待的时辰总是比往常过得缓慢些。
忍了差不多一刻钟,傅北墨即便不刻意去看兄长,眼尾总会扫见,憋着笑,又很难受。
委实忍不住了。
他疾步出了屋子,站到橘子树下。
单手捂着肚子,笑得虽无声,却是直不起腰来。
颜芙凝缓步出来,在屋檐下驻足看他。
“北墨。”
猛然听到唤声,傅北墨尴尬地转身:“嫂嫂,不能怪我的,我看我哥的脑袋如我往常一般,我就想笑。”
颜芙凝也去到橘子树下,跟着笑出声:“我也觉得好笑。”
两人相视而笑。
就这时,树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很好笑?”
“是啊,很好笑。”颜芙凝与傅北墨齐声。
待两人反应过来,就看满脑袋银针的傅辞翊杵在树后。
傅辞翊面色发沉:“傅北墨,你小子真是出息了,敢如此笑为兄?”
“哥,你记起来了?”傅北墨唇角一抖,“我我我还有事,先去处理。”
说罢,一溜烟似的跑走。
出院门时,还不忘望一眼颜芙凝,仿若在说,嫂嫂保重!
颜芙凝挤出一抹笑。
“大人既然认得北墨了,说明我的银针起了作用。银针不能一次扎太久,大人……”她抬手做请,“请回房,我帮大人将银针撤下。”
傅辞翊淡淡睨着她,没有挪步的打算。
“你说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颜芙凝扯了扯唇角:“那还不是为了验证你到底有无失忆么?”
说罢,先跨了步子。
傅辞翊跟在她身后,走得甚缓。
到了屋内,他出声:“傅江,阿力,彩玉,你们都出去。”
三人惊愕。
“公子记得我们了?”
“所以姑爷是短暂失忆?我就说嘛,我家小姐医术了得!”
“还不快出去?”傅辞翊再度出声。
三人称是,退出屋子。
傅辞翊这才掀袍落座,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撤针罢。”
颜芙凝走到他身后,一枚接一枚的银针取下。
傅辞翊又开口:“你不问问我发生了何事?”
“我问过二哥,二哥说你们分头在围场巡查时,你被敲了脑袋。既如此,事情是该问你。不过我看你脑袋的包肿得大,再加方才你有片刻失忆的情况,故而……”
“照道理下个月狩猎,提前派人去围场合情合理。派出我与颜星河,因上次我与他救驾有功,亦合情理。问题就出在有人专门等在围场,要给我一个教训。”
“是谁的人?”颜芙凝收银针的动作一顿,“莫非是你之前的行为坏了对方的利益?”
傅辞翊淡声:“我也这么想,所以我怀疑是太子的人。”
就这时,傅河疾步进来。
“公子,太子府送来请帖,说是请公子过府饮酒。”
第725章帮他梳发
傅辞翊适时地捂了头上的大包,身形一晃。
颜芙凝连忙扶住他,与傅河道:“你家大人在围场受伤严重,适才还昏迷了,太子府这酒是喝不成了。”
傅河看向傅辞翊:“公子,那属下去如实拒绝?”
傅辞翊沉吟,道:“你带着请帖去趟太子府,将我在围场受伤之事禀了,着重说一说我如今的情况,不宜饮酒。”
“属下明白。”
傅河拱手告退。
颜芙凝轻声猜测:“我觉着太子是来求证你伤得如何。”
“有此可能。”傅辞翊淡声,“更大的可能是他在拐着弯告诉我,我在围场遇袭是他吩咐人为之。”
“他所为,又来告诉你是他为之,是何目的?”颜芙凝蹙眉,“即便是傅正青这条卖官鬻爵的线被你挖出来,太子不是应该保密行事么?”
竟如此张狂。
傅辞翊冷笑:“他既然是太子,那自然不必怕我一个臣子。想来此次事件的目的,是他想要敲打我。”
闻言,颜芙凝望他头顶的包,忍不住又笑。
“还真是敲打,都打成这般了。”
傅辞翊揉了揉,嘶的一声。
颜芙凝拉住他的手臂:“你揉得太重,如此不妥。”
男子收了手,为难道:“此包不消,我如何娶你?”
“有此包在,你不能娶我了?”她反问。
“谁家新郎顶着个大包去迎娶新娘的?”
“离成婚还有时日呢,保证让你这包消了。”她拉了他的手,“去屋里,你把头发散开,我瞧瞧发肿的情况。”
还得看看有无破皮。
傅辞翊随她进屋,乖顺被她按坐在椅子上。
颜芙凝取下他头上玉冠,如瀑墨发散开,配上他的唇红齿白,模样甚是昳丽。
瞧了一眼,她轻轻一笑:“这位郎君容颜生得好,若包消不了,委实可惜。”
“莫笑了,快帮我看看如何早些消肿。”
颜芙凝拨开他的发丝,喃喃道:“头皮没有明显破损,如此凸起,可见是钝器外力作用所致。”
“围场有山有林,山脚突然闯出二十余个蒙面人,个个手持棍棒,皆冲我而来。”
“不是有人跟着你么?”
“当时跟着我那队人,离我有些距离。就在我施展拳脚时,有人从背后猛敲我脑袋。”
“下手重了,脑震荡会有头晕呕吐的症状,最近这段时日,你得好生歇息。”颜芙凝轻轻触了触包,“头两日冰敷,之后可以热敷,如此消肿。”
“你会来帮我施针么?”他问。
“你想我来么?”
傅辞翊颔首:“自然。”
最起码不能顶着一个包去娶她吧?
“行罢。”颜芙凝开始整理银针包,“今后几日,我若得空便过来。”
见她将银针包放入药箱,傅辞翊扣住她的手腕:“这就要走?”
“此刻不走,我理一理药箱。”她从箱子里取出一小罐药膏,“消肿止痛的,每日涂抹两次。”
男子放开她的手:“我饿了。”
“这是你家,你不会自己喊人摆饭菜么?”她说着,想起婉娘所言,“算了,我帮你去喊。”
男子唇角愉悦弯起:“多谢娘子。”
颜芙凝便出了主院,与守在院门口的人说了一声,而后回了书房,写药方。
药方只片刻便写好,拿给靠坐在床上仍披散着头发的傅辞翊瞧。
“先喝个十日,十日若还不能好,我换几味药。”
“好。”男子扫了一眼,缓缓搁下方子。
颜芙凝拉了把椅子坐下。
房中很静。
这几日发生事情太多,觉着似乎过了挺久。
视线转到他身上,见他披头散发的,遂起身去梳妆台。
梳妆台上早已没有她的东西。
她环视一周,拉开一旁的抽屉,挪开几只发冠,取了条藏蓝色发带,还有一把他束发用的梳子出来。
两件物什放去床沿。
“喏,你梳一梳头,这几日尽量不戴发冠罢。”
傅辞翊道:“我手势重,娘子帮我。”
说罢,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缓缓将背朝着她,盘腿坐了。
颜芙凝抿了抿唇,取了梳子梳理他的发丝。
不知是因她的手软,还是因她梳得轻缓,梳得他头皮舒展,慢慢闭上了眼。
一闭眼,脑中又闪现适才闪过的画面。
女子被他绑在椅子上。
麻绳从她胸脯下方绕过,又在她腰肢上缠了几圈,如此绑在椅背。双臂亦反绑在椅背,不仅如此,她的小腿也被他绑在了椅子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