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你出言也忒无状了些。”
“大哥如何这般说我?”
“村夫村夫,如此在背后说人,你觉得可对?”
“我不管,今科会元便是村夫,他娘子是村姑,村夫村姑便是一对,嫣儿哪有说错?”
颜弘厚闻言,无奈摇首:“你如此言说,是因阿池退你亲事之故?”
“那村姑插足我与池哥哥的亲事,我如何不气?”
“嫣儿,那女子可曾与阿池定了终身,亦或有了私奔之举?”
颜嫣儿摇头:“这倒没有。”转而又道,“但是就是因为她,池哥哥才退了亲的。”
她不恨她,恨谁去?
就是那个乡野狐媚子,勾走了池哥哥的心。
颜弘厚喟叹:“阿池先前借口休养离京,去到锦州。锦州与京城路途遥远,你以为他是真的休养去了?”
颜嫣儿皱了小脸:“大哥,你有话直说,好不好?”
“在京城缘何不能休养了?以圣上对他喜爱的程度,整个太医院供他驱使,他还有什么理由离京?”
颜嫣儿闻言,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想承认,只道:“池哥哥就是养病去的,那个地方山清水秀,我去过,风景是好。”
颜弘厚缓缓又道:“阿池早几年便与我说过,他只当你是妹妹,从未有男女之情。”
“大哥的意思是,池哥哥当初离京便是在躲我,躲我与他的亲事。”
颜嫣儿眉头紧皱。
她时常逼着他,莫非池哥哥因此才不喜她的?
不对,这些话,池哥哥从未说过。
而退亲却是那个村姑出现后的事。
直觉告诉她,池哥哥退亲与村姑脱不了干系!
颜弘厚循循又道:“不管青山镇那女子有无出现,都影响不了你与阿池的关系。”
颜嫣儿恼了。
她跺了脚,眼眶含了泪:“大哥,你竟为一个素不相干的女子说话。我可是你亲妹妹,一个村姑何德何能,让大哥为她说话?”
“我哪里为她说话?我连她长何模样都不知道,再则,我缘何帮一个外人?”颜弘厚叹息道,“我是在开导你。”
“这样的开导,我才不要!”
颜嫣儿的眼泪水不要钱地往下落,扭头跑了。
颜弘厚连连摇头。
分明细心教养着的妹妹,缘何会如此任性?
半个时辰不到,颜星河到了状元会馆。
不用他问,跟着人流走向,他走到一处客院门前。
只见颜芙凝在院中给前来道喜的人分发喜糖。
彩玉先发现了颜星河,当即将他拦住:“我们这不欢迎你!”
闻声,颜芙凝转头望去。
只见那日那个男子过来,眼眸一缩,便行至他跟前。
她很想说自个夫君胜了他。
但如此又能说明什么?
对方此刻过来,便是知道自己输了,只是春闱第二名。
遂清浅笑了,给他一把糖。
颜星河怔怔地接下糖果。
眼前的少女并未说话,倘若她嚣张地说自己夫君学问比他好,他还能平静些。
而此刻她笑着,仿若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教他很不是滋味。
颜芙凝不想与他说话,给了糖便回了院中继续分糖。
傅辞翊站在书房门口,瞥一眼颜星河。
此人学问颇深,是他在殿试的劲敌。
有颜星河在,加上颜家在朝廷的地位,他若想在殿试胜出,怕是难了。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与紧张感,立时浮现。
颜芙凝分好了糖,走回傅辞翊身侧。
“便是他上次来说要与夫君争高低。”
傅辞翊颔了颔首:“他的文章颇好,确实有能力。”
颜芙凝闻言惊愕。
能得某人称赞的,唯有真才实学之人。
可见眼前那个狂傲的人,还真有才学。
夫妻俩这般瞧着颜星河。
颜星河亦淡然瞧着他们,不多时,他捏了捏手中的糖果,对书房门口的傅辞翊挥了挥手。
走了。
颜芙凝指着他离去的背影,愕然:“夫君,你看他是不是莫名其妙?”
突然来了他们客院门口。
一句话都不说,又突然走了。
傅辞翊淡淡道:“他是在宣战。”
“宣战?”
“殿试。”
“哦。”
夫妻俩的话刚说完,门口又出现一个人。
此人笑吟吟的,带着小厮,拎着不少糕点之类的礼品过来。
“芙凝,我来了。”
庞安梦从小厮手中接过礼品,快走几步。
“听说你夫君中了会元,我这个朋友该来恭喜你。”
颜芙凝笑着迎接:“多谢你。”
“我哥说能中会元的肯定能中进士。”庞安梦将礼品给了彩玉,环视一周,状似随意地问,“这家会馆还有没有空置的客院?”
颜芙凝不解:“怎么说?”
“那纨绔不日抵京,我不能再住家里了,我得躲躲。”
第461章相由心生
颜芙凝吃惊:“他真追来了?”
庞安梦颔首:“真追来了,你说怎么会有那样的人?”
“新娘跑了,新郎追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颜芙凝道,“就是不知对方追来的目的是什么?”
“左右不过想要出气,面子挂不住,想要赢回来罢。总不至于他要逮我回去,再拜堂成亲?”
好歹京城是她的地盘。
西南的纨绔能如何了她?
闻言,颜芙凝偷摸瞥向某人。
她若跑了,他会追么?
约莫男子都将面子看得很重吧。
就这时,傅辞翊回视她。
颜芙凝连忙心虚地撇开视线,拉上庞安梦,边走边道:“我陪她去问问客院还有没有。”
傅辞翊深深睨她背影一眼,转身进了书房。
此刻的会馆柜台前,掌柜正在忙碌。
看颜芙凝过来,热情打招呼:“托会元的福,我这会馆啊,今日新住进来不少人。”
虽说没几日就要殿试了,殿试后放榜快。
但生意能做一笔是一笔。
往大了想,住自家会馆的考生越多,中进士的人数是不是也能相应地多些?
颜芙凝道:“我这朋友想在会馆住几日,你这边可还有客院?”
掌柜笑着摇头:“没有了,刚刚全都订出去了。”
庞安梦急道:“真没有了?”
掌柜问她:“你相公此次也上榜,也想换我们会馆来?”
庞安梦晶亮的眼眸瞪住,唇角扯了扯:“我是自个想住。”
她相公?
那个纨绔不算。
再说了,她便是想躲纨绔来着。
掌柜再度摇首:“真没有了。”他指了颜芙凝,“因这位姑娘相公中了会元,今日退了客栈客房慕名来我会馆的人实在多,已经没房间了。”
庞安梦只好跟颜芙凝回客院。
“其实你住自个家中,对方即便上门来,你也有底气,对不对?”颜芙凝劝道。
言外之意,她不必怕。
庞安梦听出来了。
“我也不是怕,就是怕麻烦。”
“那纨绔很麻烦么?”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没见过他。”
“你没见过他,怎么说没瞧上他?”
“他是纨绔,整日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不是斗蛐蛐就是听小曲。这种人怎么能与我相配?西南城中人人都知道他是个纨绔。”
“那你爹娘怎么还将你许给他?”
庞安梦直接道:“要不说我爹娘眼瞎呢?”
颜芙凝闻言惊愕,微张了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庞安梦笑了:“没事,我说话直来直去的,我爹娘也是如此。”旋即压低声,与颜芙凝耳语,“我哥倒是个极温润的,可惜你成婚了,要不然我真想你当我嫂嫂!”
两人说这话时,脚步已经进了客院。
此话说得轻,颜芙凝庆幸傅辞翊没听见。
她竖起食指示意庞安梦不要再说这般话,而后道:“中午就在我们这里吃吧。”
“自个煮么?”
“嗯。”
彩玉插嘴:“我家小姐做的饭菜可好吃了。”
“那我可得尝尝。”庞安梦撸了袖子,“我会烧火。”
颜芙凝颇为吃惊:“你会烧火?”
京城贵女会烧火,真是稀奇。
“那有什么?”庞安梦自得道,“在军营的时候,野外烧火烤鱼烤兔子吃,可香了。”
颜芙凝由衷赞道:“厉害。”
“你果然与我家那个表妹不同。”庞安梦拿腔捏调学自家表妹说话,“她只会说烤出来的东西脏兮兮的,怎么能吃。”
几人皆笑,不多时,便去小厨房忙碌。
将近饭点时,陆问风拎着两壶酒回来。
“辞翊,咱们今日稍许喝几杯,待殿试后,再好生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