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眸，便听得他指尖轻叩他的书案。
“在我这。”
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端的是风光霁月的矜贵君子模样。
却私自拿了她的图稿。
颜芙凝本就有气，此刻见他如此，霍然过去，一把抓过几张稿纸，竟被他扣住了手腕。
她挣扎：“放开我。”
“陪我演个戏。”
“啊？”
“陆问风瞧出你我关系不睦，且是分房而居，我怕他说与母亲听。”
“好。”她应下。
两人出了主院。
站到拱门外，颜芙凝也不知他要自己如何配合，便扬了扬手中的图稿，娇笑着道：“夫君，那我去布庄了。”
傅辞翊淡淡“嗯”了一声，下一瞬揽住她的腰身，薄唇压在了她的额头。
继而又捏了捏她怔愣的小脸，温声道：“去吧。”
颜芙凝咬牙切齿地用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真有你的。”
陆问风正推着傅南窈，望向他们这边。
小夫妻的亲密举止尽数落在他们眼中，倒教陆问风想不明白了。
他不禁怀疑，自个猜测出了错？
方才还想着将上午所见与婉娘伯母说一说，好教他的印象好些，此刻看来，幸亏没说。
颜芙凝喊了无所事事的傅北墨与孟力去布庄。
布庄内，王启亲自接待了他们。
颜芙凝将图稿给他：“这是两套劲装款式，不同的尺寸也都记在纸上了。”
王启细细端详图稿：“款式挺复杂，但是能做。”
“肩膀手臂的皮革我要上好的，革带也是，王叔，价钱不是问题。”
“好，保证能做得好。”
王启将稿纸细细收好，给颜芙凝展示近来的冬装成衣。
看店内客流量不错，成衣销量也好，颜芙凝连连点头，不多时便带着傅北墨与孟力回去。
却不想，没走几步，一群混混模样的年轻人将他们围了起来。
其中一人冲孟力喊：“阿力，你出息了啊，身上穿的料子要个几百文吧？”
说话时便来摸他的衣裳。
孟力躲开。
那人却摊开手：“看你穿得不错，想必在傅家过得好，来，敬我点银子。”
颜芙凝认出他是孟力的表哥。
那人讥笑：“不肯给？你信不信我喊阿奶阿爹来治你？”
说话时，就要抓孟力的衣襟，捏拳挥去。
傅北墨上前一步：“你们究竟想如何？”
孟力表哥仗着自个人多，嗤笑：“滚一边去。”
颜芙凝与孟力道：“该防卫时就防卫，学了功夫该用就用，该用拳头说话便用拳头。”
孟力重重点头，一拳往表哥人中击了过去。
其他混混们见状，纷纷朝孟力出击。
傅北墨要去帮孟力，被颜芙凝拦住：“他心情不好，让他出一下气。”
“好。”傅北墨应下，站在颜芙凝跟前护着。
即便对方的混混有七人之多，但孟力一人足矣对付。
不到半盏茶时辰，七人全都被他打趴在地。
表哥见孟力有如此身手，连滚带爬地逃了。
混混们逃走的模样更是狼狈。
孟力这才笑了。
三人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傅北墨叽叽喳喳：“咱们有了真的剑，不光剑术进步神速，身手进步也大。”而后变了语调，“嫂嫂若不愿，大可以直接说出来。”
颜芙凝一怔：“什么？”
傅北墨没回答，顾自又道：“嫂嫂不与哥哥生孩子也无妨，以后只要是嫂嫂生的孩子，我都喜欢。”
颜芙凝闻言止步，探究的目光看向傅北墨：“北墨，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啊。”傅北墨笑得纯善，“阿力喜欢圆脸，可圆脸一心想嫁得好，如何会瞧上阿力？嫂嫂与哥哥的问题更不小，北墨都懂的。今后不管嫂嫂做何决定，北墨会一直站在嫂嫂这边！”
颜芙凝倏然笑了，分明是笑靥如花的芙蓉面，眼眸内却涌起泪花。
在家里，最懂她的是北墨。
第417章颇有微词
孟力抬首：“是啊，嫂嫂，我也站你这边。”
儿女情长最不实际。
而眼前的嫂嫂年纪比他还小，分明那般娇弱，却教他诸多做人的道理，方才还让他用拳头说话。
这份魄力是他没有的。
自个目前所赚的银钱，全都是嫂嫂给的。嫂嫂供他吃喝，送他好剑，还帮他定制劲装。
天底下，就没有比她再好的主子了！
颜芙凝笑着逼退眼中泪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
两少年相视而笑，齐声道：“因为我们觉得嫂嫂好。”
三人有说有笑地回家。
他们到家时，陆问风已不在。
孟力踌躇半晌，问：“嫂嫂，我想学认字，你能教我么？”
颜芙凝惊讶：“你确定要我教，不寻南窈，也不寻夫子？”
孟力点头：“嗯，嫂嫂聪明，我想嫂嫂教我。”
嫂嫂最是心善。
她允许他唤她嫂嫂，似亲嫂嫂一般照顾他。
更何况，她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她能在短短时日内识文断字，写得一手好字，自学医术都能将北墨治得那么好。
在这个家里，他最佩服最崇拜的就是她了！
“好。”颜芙凝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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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饭后，颜芙凝喊了傅北墨与孟力去厅堂。
“嫂嫂要教阿力识字，我就不用学了吧。”傅北墨摸剑，想去练武。
“银针对你很有效果，咱们应该趁热打铁。”颜芙凝柔声解释，“在教阿力识字时，我正好给你扎针，两者不冲突。”
傅北墨这才跟着挪步。
这时，清冷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自个的字都是我教的，而今竟敢去教旁人，也不怕误人子弟？”
显然对她教孟力识字，颇有微词。
颜芙凝没转头，笑着道：“夫君不是应该感到自豪么？你教出来的，而今都能教旁人了？”
傅辞翊唇角绷紧。
傅南窈瘸着腿走到孟力跟前：“要不我教你吧？”
孟力摇头：“多谢南窈小姐好意，我只想嫂嫂教我。”
傅南窈看了眼颜芙凝，抿唇不语。
孟力补充：“嫂嫂学得快，教得肯定也快。”
最后婉娘开口：“就芙凝教阿力好了，辞翊专注科举，芙凝若是个男儿郎，也能考科举呢。”
听到这话，颜芙凝走回来，亲热地搂住婆母的臂弯。
“娘说得太对了。”
嗓音甜糯。
傅辞翊动了动下颌，顾自回房去了。
从这日开始，颜芙凝每日去酒楼前，必做两件事。
一是教孟力识字，二是给傅北墨扎针。
地点皆在厅堂内。
如此一来，两少年都喜欢黏着颜芙凝。
以往都是彩玉与李信恒跟着她去酒楼的，而今两少年也吵着要跟去。
四人商议决定，两两轮着来。
逢单日，李信恒与彩玉陪着去酒楼；逢双日，便轮到傅北墨与孟力。
时日一长，连李信恒也求颜芙凝教他识字。
颜芙凝想着多一个人也是教，便同意了。
彩玉见大家都积极向上，她不学又不好意思，遂请自家小姐也教自己。
颜芙凝自然同意。
此后的每一日，清早的半个时辰，她教三人识字认字。
傅北墨的脑袋上扎着银针，仿若刺猬一般，也时不时地帮忙教一教。大家看他模样，每回都笑，气氛轻松欢乐。
待颜芙凝去酒楼，两人陪去，余下两人便在家习武。
到了晚上，她要检查三人的功课，再巩固教学，顺带自个研习医术。
就连婉娘，也喜欢坐到厅堂来，闭着眼听他们教学。
每当这种时候，唯有两人不太靠近厅堂。
傅南窈远远瞧着，低声与兄长吐槽：“彩玉是嫂嫂的丫鬟，她们自然亲近。其他三人，怎么也与嫂嫂这般亲近？像是认识十年之久一般。”
以往阿力与她也挺亲近的，而今怎么生分了？
傅辞翊面色沉冷。
某女与他不说话已近半月，离亲近差了十万里。
他有吐槽么？
此刻再思忖，他委实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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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极快，眨眼就到了十二月初一。
腊月为岁末。
集市比往常热闹，家家户户开始备年货，制新衣。
颜芙凝带着李信恒与彩玉到酒楼时，就看到不少客人排队在门口。
刘松笑得合不拢嘴，看到颜芙凝过来，悄声与她道：“闺女做的牛肉干与猪肉脯销量极好，客人都说买了年节的时候吃。”
颜芙凝笑：“如此说来，牛肉干与猪肉脯被当成年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