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郁是男孩子，你做什么要给他穿裙子!还给他戴花发卡，这像什么样子!”
“你不是说喜欢女儿的吗…小郁这么好看，你完全可以把他当女儿不是吗?“
“什么叫当女儿?这是能当作的事情吗?儿子就是儿子!你怎么想的…算了，我跟你讲不通的。”
“等一等你别走，别走你是不是又要出去鬼混了林晏!林晏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我就掐死你儿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
林柚郁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他弯下腰，一只手扣在自己纤细脖颈，整个人都在发颤。
看起来摇摇欲坠。
记忆中的窒息感清晰得仿若有形。
恍惚之中，林柚郁甚至以为此时此刻，还有那样一双指甲极尖又长的手，牢牢掐在自己的脖颈。
论凭他如何挣扎哭闹，却都无法挣脱。
手里手机忽然又连续振动了起来。
林柚郁从久远的记忆与痛苦中骤然抽离。
他又咳嗽了两声，就终于放下手，直起了身。
以为还是他母亲打来的，林柚郁毫不犹豫就又要划挂断。
可却又在垂眸，视线触到手机屏幕的瞬间，林柚郁手指顿住了。
因为出乎林柚郁意料的是，打来电话的并不是他母亲。
而是乔燃。
林柚郁立刻点了接听。
但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柚子柚子，你们还在唱歌吗?”乔燃一贯很有活力的语调通过手机听筒传出来。
流淌入林柚郁耳窝。
又混杂极其细微的电流音，林柚郁竟然莫名听出了两分温柔。
唇角缓缓扬了起来，林柚郁轻声应：“他们在唱，我没有。”
开口前，林柚郁已经做过了两个深呼吸，尽所能把自己的语气调整到与往常无异。
他想乔燃肯定不会听出什么的。
可下一秒，就听乔燃语气认真了两分，他直白问：“柚子，你是不开心吗?”
林柚郁怔了怔。
他没忍住，下意识问：“很明显吗?”
“没有很明显，”乔燃立刻道，“但我能听出来。”
略一停顿，林柚郁就听他又低声补上一句：“具体我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但我真的能听出来，你开心时候语气是不一样的。”
林柚郁没能立刻接上话来。
因为他忽然感觉心脏酸涨得厉害。
这样的感觉对于林柚郁而言实在很陌生。
就像忽然陷在了一大团棉花里，太过柔软了，反而会令习惯在坚冰上行走的人无所适从。
找不到着力点般空落茫然。
半晌，林柚郁才轻轻眨了眨眼睛，故意用轻快语气玩笑道：“厉害了乔少爷，这都和我有心电感应了。”
大概是没想到林柚郁会这么说，手机那头安静了极短暂的一瞬。
不过很快，就又传出了乔燃的爽朗笑声：“哈哈哈哈没错，我现在可是和你心心相印一点通了!”
稍一停顿，他话音里笑意就又略微收敛了两分，语气变得更为认真：“所以柚子，你可不要偷偷不开心，因为我会发现的。”
林柚郁再次怔住。
他是真的每一次，都会被乔燃这种并不明显，而是藏在玩笑之下的真诚温柔戳到。
这样的反差于林柚郁而言，是真的很诱人。
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林柚郁是真的想要一鼓作气，对乔燃坦白的。
坦白自己的真实性别，也坦白自己不开心的缘由。
更坦白那个烂透了的自己。
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林柚郁想，或许坦白过后，迎接他的并不是狂风暴雨，而会是一个温暖拥抱。
一个来自乔燃的，带着淡淡橙香的拥抱。
可这仅是瞬间而已。
一瞬的冲动与妄念过去，理智就再次牢牢占据了林柚郁思绪。
他太贪恋同乔燃现在的相处了，因此不敢去为了那样一个，从理智判断可能性几近为零的虚幻妄想，把自己赌进去。
林柚郁不敢赌。
所以他只能继续像现在这样，做个躲在厚重外壳里的乌龟。
“我知道了，”林柚郁终于开了口，他故意用轻松语气夸张道，“下次再有不开心一定会大张旗鼓告诉你的，你不听我都要拿个喇叭在你耳朵边喊。”
乔燃再次笑了起来。
他没有再追问林柚郁这一次为什么不开心，只是说：“这是你自己说的，下次可不要说话不算话。”
微微一顿，乔燃又补充道：“而且我不会不听的，无论什么时候，你愿意和我说，我就都会听。”
乔燃讲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和他往常的吊儿郎当不正经完全不一样。
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太正经了。
正经得如同承诺。
正经得林柚郁忽然觉得贴在耳边的手机很烫。
他的耳朵和脸颊也都很烫。
明明乔燃之前说那样暧昧的“心心相印一点通”时候，林柚郁都没有觉得这么烫。
可现在他就是觉得招架不住了。
胸腔内的心脏在疯狂跳动，每跳一下，都好像在抽离掉一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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