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彧。”章蓦像看戏一样接口。
“对,曾彧!成天染头发、穿破衣服、满身纹身……上次你带回家,我都快丢脸死了!只想赶紧把他赶出去。”
“丢人?”章迟真得生气了,他冷笑一声,“你懂什么啊!曾彧是我朋友,他比你那些眼里只有自己利益的‘好人家的孩子’都更有责任感。”
说罢,章迟狠狠瞪了一眼刚才告状的章蓦。
“他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正经?”章迟眼神一凛,字字清晰:“没有个正经的title就不是人?不穿衬衫打领带就不配尊严?那你儿子也不是正经人!你把我也赶出去好了!”
“你这是胡搅蛮缠!”章母有些失控,“你在这个圈子里,只是在自甘堕落,你知不知?”
“圈子?”章迟愣住几秒,忽然缓缓开口:“所以其实你根本也看不上我,是吗?你觉得我和有颐哥在一起还可以,是因为他有学历、有title,不那么丢人——是不是?”
空气猛然凝固。章母脸色惨白,怔在原地。
程有颐一瞬间以为章迟会站起来走人,却看到他手指在桌下颤了一下,强忍着怒气没有动。
沉默像暴风雨前的乌云一样压在每个人头顶。
忽然,一道声音划破寂静。
“阿姨?”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程有颐身上。
程有颐原本低垂的眼神,此刻沉静又清晰。
他语气不高,却每一个字都透着坚定:“我知道这是你们家庭的事情,我不太合适参与。但我想替章迟说两句话。”
第44章 烟圈
他看向章母:“您对章迟的成长,向来就是有计划、有路径、有标准的。他要读完经济、进章家企业、和体面的人交往,然后……成为一个‘您能介绍给世界’的儿子,对吗?”
“我……”
“可您有没有想过,他是一个……人,不是您用投入产出比来衡量的商业项目。”
说完这句话,程有颐的喉头一紧。
他曾经也想这样问自己的父亲,可是他知道,自己甚至不是一个项目。自己是父亲用来献给神灵,证明自己虔诚信仰的献祭品。
章母一震:“我当然知道他是我儿子,不是什么项目。我只是希望他有一份正经工作,可以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章迟的怒意仿佛被这句话冲淡,他低声道:“我没有想逃避责任,但是你不根本肯看见我真正想要做什么样的人,不肯接受可能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儿子。”
章母怔怔地看着章迟,眼中怒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动摇。
“是吗?阿姨,那我冒昧地问一句,”程有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那您有没有问过,他在博物馆在忙什么?展板上的字是不是自己改到凌晨?漫画里的分镜构思的来源是什么?最近在做的项目有什么阻力?”
说罢,程有颐的余光瞥向了章蓦。他的公司,是这个项目最大的阻力。
章蓦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嘴角像挂着一抹“看戏”的笑。
程有颐瞥见了这个表情,那个瞬间不知为何,程有颐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我知道,小迟……”章母正准备为自己解释,抬头就看见程有颐苍白的脸色,“有颐,你怎么了?”
“呃——”他皱起眉,“我……”
章迟一惊:“你怎么了?”
程有颐来不及回答,一把推开章迟,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
“哇——”他弯下腰,哇啦啦地把刚刚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他觉得恶心。
“食物中毒了吗?!”章迟一边拍着程有颐的背,一边慌张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应该是吃到花椒了。”程有颐抬起手,脸色还泛白,神情却算镇定。他用力摆了摆手,“不打紧……别打电话。”
程有颐侧过身,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动作有些迟缓,神经紧绷之下全身肌肉都有些抽痛。
脚步声传来,章蓦和章妈妈快步走了进来,宋阿姨低着头小心地跟在后头。
“有颐不能吃花椒,你没有告诉宋阿姨吗?”章蓦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目光扫过桌上那道干煸辣鸡,又看向站满脸自责的弟弟,眉头紧紧皱起。
章蓦说得没错,他念博士之前体质不好,尤其是肠胃对辛辣刺激格外敏感,花椒一旦吃多不是头晕就是恶心。
大学食堂重油多调料,花椒像不要钱一样地混在菜里面。每次和章蓦在一块吃饭,他都会小心把花椒挑出去。
“我……我不知道。”章迟一时语塞,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闪躲。
“你怎么会不知道?”章蓦长叹了一口气,语气虽不重,但一句话落地,几人之间空气仿佛都沉重了几分。
程有颐坐直身体,接过章迟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小口缓了缓,又用纸巾擦了擦指尖的汗,才轻声开口:“不是什么大事,刚好那一口没注意,吐出来就好了。”
他尽量表现得轻描淡写,甚至还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安抚众人,可他心里明白,这顿饭已经没法继续了。
“要不先回去休息吧?”章妈妈终于开口,语气放缓,“小迟,你去送送他。”
“哦——”章迟应了一声,赶紧从玄关拿起外套,回身和程有颐并肩出了门。他一边打开手机导航,一边偷偷看了程有颐几眼,满是内疚。
手机屏幕忽然弹出一条通知:
【HOC-龙哥:迟儿,他提前一天到了!来吗?】
那条消息在章迟的脑袋里炸开。他手指顿住,脸色猛地僵了一瞬。
不巧,程有颐余光瞥见了消息。
又是HOC,又是龙哥。
他的心猝不及防地痛了一下,连他自己都觉得毫无来由。
“我待会还有点事要办,就不耽误你了。”程有颐的声音依旧温和,只是眼神稍微避开了一点,“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章迟猛地抬头,语气急了:“啊?不是……你刚刚身体还不舒服……”
“我只是对花椒比较敏感。”程有颐垂下眼,笑了笑,语气极轻,“你看我现在都没事了。”
他伸手替章迟理了理领口,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叮嘱:“早点回家休息,明天早茶,别赖床。”
章迟一愣,眼中原本的不安迅速被安心填满,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回家”两个字的不正常,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好啊——我知道市中心有一家新开的早茶店,在——”
在HOC旁边,程有颐也知道。
“呃……我记不太清了。”
“没事,明早再说。”程有颐没有戳破章迟,松开手,转身的动作轻巧却决绝。
章迟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逐渐消失,没察觉自己手里手机屏幕还没熄灭,那条消息仍然挂在那里。
“小陈,你去送送有颐!”章母有些过意不去,立刻叫了司机。
程有颐走到门前拒绝了司机的好意,朝章母礼貌道别:“谢谢阿姨,我身体已经好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晚的饭没有吃完,下次……”
“下次有机会再来!”章母为没有注意到程有颐的饮食习惯过意不去,又仔细叮嘱:“要是晚上不舒服就赶紧去医院,记得告诉阿姨,市医院急诊我认识人。”
程有颐回头笑着点头:“阿姨放心,我真的没事。”
他走下台阶,回头看了一眼窗内的灯光,和章家三个人的影子,轻声叹了口气。
他其实已经对花椒不过敏了,但他可能有了新的过敏原。
医学上也有这样的说法,大病一场之后,免疫系统会重新建立起自己的防御,于是曾经未曾察觉的,或故意没有察觉的有伤害性的物质,就会被免疫系统重新识别,拉进“必须杀掉”的黑名单。于是大病之后,人会突然对一些新的东西过敏,花粉,猫毛,塑料。
或者人。
程有颐上了车,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在后退,他居然也有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
不是死里逃生的快乐或幸运。是劫后余生的疲惫。
程有颐觉得好累,回到家后到头就睡。
他是在急促的电话铃声中被吵醒的。
【来电人:章蓦】
“喂——”程有颐眼睛睁不开,只看见微信有十几条信息,全部都是章蓦的。
“有颐,你能不能来一下——”章蓦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来慌乱,他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对电话这头的程有颐说,“HOC,你知道吧。我妈也在这里。”
程有颐的眼睛立刻瞪大,明明脑子已经清醒了,却“嗡嗡”地响,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就立刻出了门。
去HOC的路上,程有颐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把章蓦的消息读完。
“章迟去找你了吗?他还真是耐不住寂寞[坏笑][坏笑]】
“刚刚在和我妈聊天,她居然对gay吧感兴趣,想去看看[笑哭]】
【你和章迟经常去的是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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