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蓦点点头:“他找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已经聊完了。”
“哦——”章迟点点头,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我找他……”
章蓦笑了笑:“我现在要去趟公司,你反正也不着急出国了,在家里好好待着休息一段时间吧。”
说罢,他又转过头看了看程有颐:“抱歉啦老同学,工作实在是太忙了,我让章迟陪陪你好咯。”
“项目的事情——”
“如果有回音的话,我会让你知道的。”章蓦没有回头,声音公事公办。
程有颐“嗯”了一声,低下头,刚才受伤的手指指尖正渗出来血液——没有包扎好的伤口就是会这样。
看见章蓦走远了,章迟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聊完了?”
程有颐点点头。
“你的手怎么了?”章迟抬起程有颐受伤的手指,“怎么流血了?!就拿一个创口贴?太不安全了吧?破伤风怎么办?我们去医院看看?”
程有颐把手背到身后:“我没事,一点小伤。”
“可是——。”章迟认真解释,“小伤口不及时治的话,也会死人的。”
程有颐一顿。
的确,有些伤口早就该好好治疗了。只是他自己恋痛而已。
程有颐安慰章迟:“之前在野外经常受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章迟松了一口气。
“你的那个朋友?”程有颐的喉结上下滚动,“你安顿好他们了?”
章迟看着窗外的云,叹了一口气:“算是吧。”
忽然之间,章迟忽然抱住了程有颐。
“怎,怎么了?”程有颐有些慌乱地看了一眼前方紧闭着的大门,它只是关上了,可还没有上锁。
“章迟……”程有颐想要挣脱章迟的拥抱,却发现章迟拥抱得格外用力。
并且没有任何欲望的味道。
察觉到这件事情的程有颐有些讶异,又稍稍放下心来,他抚摸着章迟的后脑勺,沉声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你不是那样的人吧?“章迟傻傻地问。
程有颐一怔。
他想起来,今天上午曾彧对他的控诉。
“我好怕。”章迟把程有颐圈得更紧一些,紧到程有颐有些呼吸困难,“我认识曾彧这么多年,看到了太多不欢而散,真心被辜负的悲剧了。你知道了,我们这种人,什么都没有,法律甚至不承认我们是爱。”
“法律承认的不是爱。”程有颐顿了顿,继续解释,“婚姻作为人类社会最基础的利益共同体形态,其法律保护机制本质上是基于对合作性生产关系与风险共担机制的制度性确认。”
章迟的手有些松:“哈?”
他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
“这种制度设计既维护了婚姻作为基础社会单元的功能价值,又通过动态调适机制回应时代变迁。所以本质上是借由法律技术将伦理共同体转化为可执行的权利义务关系。”
章迟显然不足以讨论这一长串的论述。
他张了张嘴:“我不懂,你是说结婚的人没有爱吗?”
程有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爱是无法用法律上的婚姻关系来定义的。”
“那是什么?”章迟急切的问,“你觉得爱是什么?”
“爱是——”
“爱是我可以为你去死,为你下地狱。”程有颐停顿了片刻,“而我心甘情愿地接受,你对此一无所知。”
章迟的瞳孔慢慢放大,倒映出来程有颐的模样:“不不不,不至于不至于,我不要你去死,我也不想你下地狱!”
他在程有颐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程老师,我们一定一定会有好结局的!”
好结局?
程有颐的脸上露出一个不自然地笑容。
或许章迟只是在纠结自己不被承认的爱,可是程有颐在乎的并不是这些。从小他就被告知,他这样的人是畸形的,不正常的,是坏掉的上帝的残次品。
他甚至不知道造物主为什么要创造自己,他从来没想过什么好结局。他一直无比确信,自己会下地狱的。
可是他心中却有片刻的恻隐,章迟温柔的目光和他曾经在罗马的圣母玛利亚雕塑里看到的竟然如此相似,莫名的暖流在心里流淌起来。
他摸着章迟的头发,温柔地说:“嗯,你一定会有好结局的。”
会客厅的窗户外传来外人窸窸窣窣的声音,程有颐立刻把手背到了身后,像犯了错误的小孩。
“哦——我妈请了人收拾花园。”章迟不慌不乱地说。
程有颐尴尬地咳了两声。
“要不去我房间?”章迟眨了眨眼。
“嗯?”
“之前李维老师安排我做的东西。”章迟揽住程有颐的胳膊,“你要不要给我指导指导?”
“我,我对绘画,不是,不是很懂。”
程有颐只觉得章迟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他还在推辞,章迟就连拉带拽地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章迟的房门推开时,阳光穿过轻纱的窗帘在桌子上的手稿上切割出光斑,数位屏在桌子上泛着蓝色的光。
程有颐踩在刚刚铺好的地毯上,他想起来章迟曾经说过,他房间的地毯很软。
真得很软。
“这个角色身上有一个银饰,我从李老师的书里找到的。”
章迟指了指挂着画稿,画中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赤足踏过溪石,袖口纹样里藏着微缩的濒危植物图谱,胸前挂着神秘的银饰。
“这个银饰!就是我的社畜主角被选择进入异世界的原因!”章迟兴奋地和程有颐分享着自己的奇异世界。
程有颐眯起眼睛,心里责怪起来自己的多虑——看来章迟真得是想聊林岛的事情。
“我们想设计一个故事,现代世界生活的浑浑噩噩的少年邀请和自己的女上司去林岛旅游,一不小心进入了林岛的异世界。异世界里全是岛上的亡灵。哦——不仅是亡灵,还有一切,一切生活在这个土地有灵的生物,他要带领所有的亡灵闯过鬼王的关卡,才能得到救赎,逃离异世界。”
程有颐对这个想法眼前一亮,虽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李维的引导,仍旧不住点头表示认同。
章迟抓起数位笔戳了戳屏幕,调出张线稿:“所以我给每个角色设计了专属纹饰——这是不同时代的火塘纹,象征”
“家族迁徙史。”程有颐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虚划,“把这些人类学的标本放在漫画的细节里,Ilikethisidea。”
章迟的笔尖在数位屏上洇出个墨点:“程老师……”
三年来他无数次害怕从自己在乎的人口中“画这些有什么用”的嘲讽,此刻程有颐镜片后的瞳孔却精准丈量着他的努力。
“你这个甲方爸爸还挺好的。”章迟故作轻松地点开商业稿文件夹,“我再给你看看其他的人物设定。”
程有颐翻看着一旁的草稿线画纸,又打量着书桌旁边的架子上堆满的书籍,除了漫画,绘画技巧以外,还多了不少民族学,人类学,甚至哲学的数书籍。
“你在看这些书?”程有颐拿起来一本福柯的《规训与惩罚》。
“哦——”章迟的脸逐渐红了起来,“我我我,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做的东西是什么,想要多帮你们一些忙。”
程有颐随便翻了两页,书籍基本是崭新的,只在前两页画了几个人物轮廓的稿线,还有一片湿了以后干掉的水渍。
章迟的脸像被蒸熟了一样,他一把夺过书:“当时看的时候睡着了,然后就,就……”
程有颐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书,准备重新拿起来另一本的时候,章迟委屈巴巴地说:“你别翻了啊——这些书基本上都是新的,我看了可是一点都看不懂……天哪,一点都不说人话!我现在知道你不说人话是从哪里学的了。”
“李维给你推荐的书单?”程有颐哑然失笑,这里的书籍对章迟一个门外汉来说未免过于强人所难了,如果是李维的推荐,程有颐合理怀疑李维在捉弄章迟。
“不,不是。”章迟撇了撇嘴,“是你推荐的。”
程有颐一愣:“我?我什么时候推荐过。”
“我扒到了你的一个博客,上面你列出来了自己在看的书单。”章迟眨了眨眼,“我就都买了。”
程有颐忽然想到刚刚念博士的时候,自己还定时更新自己的博客,层曾经洋洋洒洒写了一大串书单,其中不少是自己年少轻狂为了装一些写得对普通人来说晦涩难懂的书籍。
程有颐扫了一眼书架上的书名——章迟都买了下来。
能看懂就怪了。
“这些书不太适合入门的人读。”程有颐扶了扶额头,抽出皮质笔记本,撕下张便签写下一串书单,上面都是些比较轻松的入门书籍:“从这些看起吧,比较有帮助,如果看不懂的话,可以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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