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假最后一天,接到相关调查部门过来通知他们,这幢房子要进行法拍,让他们尽快搬离。
罗阿响接受命运拿走他的一切,他只是冷眼旁观,仿佛与他无关。
开学那天,罗阿响请假了,他在家里收拾东西,自己的和母亲的。
他们搬去了母亲名下的那栋老旧的房子,苟且地生活着。
罗阿响一夜之间长大,再也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接到毛毛电话那天,他正在老房子里打扫卫生,他的手机里消息无数,但他都没有余裕去回复,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更别提还要照顾母亲。
“喂?阿响,你怎么没来报道?不会玩得太嗨,连开学都忘了吧?”
毛毛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打趣起他。
罗阿响沉默了半晌,才对他说:“家里出事了。”
听见罗阿响的声音那刻,毛毛就意识到不对劲。以往明朗的声音变得低沉,最关键的是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像没有什么再能引起他的注意。
毛毛立刻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立刻约了罗阿响见面。
罗阿响没拒绝,他现在或许需要和人聊聊。
这个人不能是谷肆,他现在不想见谷肆。但并非将原因归咎于谷肆,只是他很难保证在谷肆面前保持冷静。
在他内心深处不停地责怪着自己,是不是如果自己寒假没有出去玩,就不会发生这些事,至少可以比现在更了解父亲的情况。见了谷肆,他肯定会立刻崩溃,现在还不是崩溃的时候。
他和毛毛约在了公园,对毛毛说这些的时候,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毛毛听了他家的变故之后,神情严肃极了,都有点不像毛毛。
“你现在需要帮助,阿响。”
罗阿响摇头,没有任何人能帮他,他孤立无援。毛毛还是学生,他帮不了自己。
“听我说,阿响,我知道你现在很想独自撑起一切,但你也还只是个孩子,我会联系我父母,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毛毛说完立刻准备拨打电话,但被罗阿响拦下了。
罗阿响说:“毛毛,你不准告诉任何人,我和你说,只是因为相信你,现在木已成舟,没人能帮上忙的。”
毛毛听了他的话急了:“我爸妈都是律师,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罗阿响惨淡一笑:“我爸都死了,如果他还活着,说不定还能有转机,但他死了,你知道吗?”
“但是……”
毛毛见他态度坚决,虽然很不赞成罗阿响的看法,但他毕竟是他人,无法替罗阿响做任何决定。
最后只能妥协:“好吧,但你如果需要帮助,一定要找我,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虽然毛毛这么说,但他知道,罗阿响必定不会向他寻求帮助。以往那双总是熠熠的漂亮眼睛,失去了光泽,好像任何事都不能让其重新焕发生机。
和毛毛见面后,罗阿响的心情仍然沉重。他明天就要去学校,必须在那之前调整好状态,以免别人发现他的异状,特别是谷肆。
他这样告诫自己,但事实却和他的想象南辕北辙:他一整晚都没能睡着。
第二天去学校,同学们都开玩笑说他跟被妖精吸了精气一样,萎靡不振。
谷肆用有些担忧的眼神看他,问道:“没事吧?”
他似乎比其他人更敏锐,一眼就觉察出罗阿响不同往日的郁悒,罗阿响略显疲惫地笑了笑,接着靠在了谷肆的肩上,闭眼假寐,感受着来之不易的片刻平静。
谷肆身上总有浅浅的薄荷味道,让罗阿响感到心安,抚平他脑中的焦虑。
对于罗阿响如此坦率的依赖,谷肆少有地表现出难为情。
其他同学看到他俩这亲密的互动,窃窃私语地调侃,和罗阿响关系好的甚至在明目张胆地发出嘘声。
罗阿响闭着眼,问谷肆:“介意吗?”
谷肆不明所以:“什么?”
“被大家知道你在和我交往。”
谷肆没有回答,但他不知道这羞怯的表现,在罗阿响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在经历了诸多变故之后,他坦诚的少年心变得敏感剔透,洞察他人的情绪,再将其囫囵吞下,变成刺向自己心中的利剑。
午餐后,谷肆将他带到旧操场的一隅,询问他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罗阿响矢口否认。
谷肆:“那怎么没回我消息?”
罗阿响坐在学校的长椅上,手中捏着谷肆骨节分明的手,不停地摩挲着,像在玩什么有趣的玩具。
“我忙着画作业,没怎么看手机。”阿响毫不在意,他甚至有点沉溺于向他人隐瞒撒谎的过程。
“好吧。”谷肆勉强信了他说的话,接着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录音笔,递给罗阿响。
“我这几天都和乐队在一起练习。”
罗阿响接过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是一首曲子,大概是谷肆自己写的。
一阵电吉它的音色强烈刺激着罗阿响的鼓膜,紧接着是各种乐器的加入,组成了一支盛放的鸣奏曲。罗阿响不太懂音乐,但能感受到其中的用心。
“挺好听,你写的?”
“嗯,送给你的第一支曲子。”
罗阿响心中一阵触动,有些鼻酸,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对着谷肆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在谷肆眼中,罗阿响的笑容称得上刻意而勉强,以为他是有什么不满意。
“怎么了,不喜欢吗?”谷肆问。
罗阿响摇头:“很喜欢。”
谷肆趁机追问:“我有一个请求,可以吗?”
“什么?”
谷肆很幼稚,非要罗阿响先答应才肯说是什么请求,罗阿响拗不过他,只好点头了。
谷肆说:“想让你给这首歌写词。”
“可是我根本不会呀,什么都不懂。”
“没事,什么时候写好都可以。”谷肆笑着摸摸他的耳垂,“走吧,快上课了。”
罗阿响把录音笔收进校服口袋里,没说话,没答应也没拒绝。
他下晚自习回家时,谷肆照旧想每天送他回家,但罗阿响拒绝了,否则会暴露他已经搬家的事实,而他还不想和谷肆说他家里的事。
到家时,母亲仍然在床上躺着,罗阿响在外面的店里给她打包了一份饭,好说歹说才吃了一点。
他与母亲之间有一种微妙的默契,没人去提起之前的任何事,只是顺着命运随波逐流。尽管有时罗阿响很想知道父亲到底做了他们说的那些事情没有,但他现在没有任何精力去追根溯源,更没有勇气问他妈。
晚上,罗阿响躺在床上,不停地播放谷肆送给他的曲子,直到录音笔没电了,他才停止了这种刻板的听歌行为,沉沉睡去。
但梦里他也被某种东西追赶着,总是在不停地跑,醒来时的感觉跟没睡过一样,浑身酸痛。
自从家里出事后,睡眠就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就像盘中的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有时他也把夜晚的时间用来画画,无穷无尽地画,好像这样他就能逃避现实,躲到他熟悉的世界中去。
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半个来月左右,在营养不良和睡眠不足的双重夹击下,他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生了一场大病。
第52章
最近罗阿响的状态一直都十分萎靡,因此他自己都没觉察到身体已经超负荷。这天他一如往常拖着疲乏的身体去上早读。
早读是英语,课代表正在领读课文,罗阿响声音虚弱,跟着她读课文。
一股反胃的感觉忽然袭来,他慌忙把挂在书桌旁边的斜挎包取下来,拉开拉链吐在了包里。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他就冲出了教室。
好在他反应及时,不然就吐在教室里了。
最近他食欲不振,没怎么吃东西,偏偏昨晚逼着自己吃了碗粉,早上就全吐出来了。
他把包往教室外的垃圾箱里一扔,自己也蹲在了旁边,头昏脑胀,差点一头栽进垃圾箱里。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知道肯定是谷肆。
谷肆轻抚着他的后背,手里还拿着一包抽纸。
罗阿响抬头看谷肆,全然不知现在自己脸色苍白如同纸张,眼睛充血到发红。
谷肆把他拉起来,他又不由自主地梭了下去,像一滩烂泥一样,怎么也使不上力。最后谷肆好不容易才将他背起来,来不及叫网约车,出了校门拦了辆出租就往医院去了。
罗阿响脑子一片混沌,耳鸣如同蚊蝇嗡嗡,他连自己怎么到的医院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被像个沙包一样扛进扛出。
再次清醒时,他正在医院打吊针。
谷肆见他有意识了,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罗阿响只是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与其问他哪里不舒服,不如说他身上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医生说你流行性重感冒,很严重,所以先打两瓶水。”谷肆戴着口罩,声音听来模糊不清,罗阿响只听了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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