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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响彻_蝉饮【完结】(14)

  罗阿响此时一个词也说不出,他仅剩的右眼盯着谷肆看,希望能从谷肆的脸上看到一丝恶意或不耐烦,这样他那些歉意也许会变淡。但谷肆以试探的目光看他,那样小心翼翼,这种目光罗阿响很熟悉,数年前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谷肆。

  粥的温度正好,口味有些淡,想必是调整过的,适合病人的口味。

  “谢谢。”这些年他不知道跟别人说过多少次谢谢,也不吝啬对谷肆说。

  罗阿响别过头,他最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脆弱不堪的样子,更别提这个人是谷肆。从他们重逢以来,他展示给谷肆的都只有拮据与狼狈,他原本是想自己振作,再以和过去一般一往无前的姿态出现在谷肆面前,但现在,他成了一个笑话。

  他斜靠在病床,手指来回搓捻着薄薄的床单,身上的病号服衬得他更虚弱,左眼被纱布缠着,模糊的视线里,谷肆在病床前站得笔直,袖口被挽起来,手腕上的腕表散发着微光。谷肆成长为优秀的人了,而他呢?

  罗阿响回想起这些年的摸爬滚打,为了赚钱他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然而他还是支撑不起自己的生活。决定考研之后每天看书学习,眼睛干涩到疼痛,反观谷肆,早已学业有成,驰骋商场,翻手云覆手雨。

  没法比,真没法比。

  罗阿响认输了一样,他低着头,一口一口轻啜着那略带咸味的粥。

  “出院后怎么办?”谷肆不给他喘息的余地,只一味追问,让罗阿响颇有一种被太阳追着灼烤的感觉。

  “上学、打工。”

  还能怎么办,罗阿响的生活除了为钱发愁还是为钱发愁,他口中的上学都已经被压缩得几乎只剩下授课时间,其余时间都在打各种工。

  好在这次住院费和视网膜脱落的手术费都能有赔偿,他才可以稍微缓一口气,如果没有易航的帮助,他是真不知道怎么支付高额的医院费用。

  输了几天液,罗阿响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肿了,留置针在他手上留下青紫痕迹,左眼已经换了几次药,医生说就算出院也得每天过来检查换药。

  住院的一周期间,谷肆每天都来看他,尽管罗阿响说了让他不要来之类的话,但谷肆并不如他的意,即使有时工作完都已经凌晨,他还是会过来看一眼。

  出院那天易航来医院,送了他一束花,表示对他出院的祝贺,罗阿响并不觉得这种事情也需要仪式感,他仍然接过易航的花。

  他站在医院门口四处张望,原本以为谷肆会来,但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平时都满勤,这种时候反倒缺勤,不知为何,罗阿响心里空落落的。

  易航把他送回了家,那脏乱不堪的老旧小区重新呈现在罗阿响面前,他倒是觉得亲切了。

  他的左眼仍然缠着纱布,手上抱着易航送他的花,站在单元楼前朝着易航挥手,住院这些时间他又瘦了许多,清癯的身影被风一吹,衣角翻飞,风灌满了他略大的衬衫,整个人显得更单薄了。

  “好好照顾自己。”易航低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罗阿响只是抬了抬手,他这些年都没做到的事,也不会因为易航的一句话就发生改变。

  他爬着楼梯,喘着粗气,有点后悔自己租这个房子了。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谷肆给他送书和资料那天,他也是这样抱着沉重的书类一阶一阶往上爬吗?

  一想到谷肆,罗阿响的心就沉下去,原来这么多年,他也没放下,大概是他亏欠谷肆太多,才会这样念念不忘。

  他今天出院,也并没有告知谷肆,不知道他是否还会照常去医院,想到这,他想给谷肆打个电话,但拿起手机,却并不知道谷肆现在的号码。

  罗阿响早已删除了谷肆高中时的电话,但他的脑子还记得,鬼使神差地拨了过去,竟然通了。罗阿响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莫名很紧张。

  “喂?”对方几乎是秒接,“罗阿响?”

  “……是我。”

  “嗯,怎么了?”

  “出院了,想跟你说一声不用去医院了。”

  谷肆沉默了一瞬,回答道:“那我能去你家吗?”

  “……我说不能你就不来了吗?”

  对方似乎哂笑了一下,接着答道:“那等我下班。”

  罗阿响心里十分别扭,他明知道这样不好,又想着他欠了谷肆许多,他现在没办法用物质还他,要不就做一顿饭还礼?

  他在医院呆了太久,也很久没活动了,虽然现在眼睛还不怎么舒服,好歹手能动。想到这他打开手机叫了食材外送,买了些肉以及蔬菜,他记得谷肆喜欢吃半肥半瘦的红烧肉,顺便炒几个蔬菜,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的喜好有没有发生改变。

  第14章

  谷肆来的时间比预料中早,听到敲门声,罗阿响正在给红烧肉收汁,屋子里香气扑鼻,连罗阿响的心情都好了些。

  “好香。”谷肆用一张严肃的脸说这话,罗阿响都忍俊不禁了。

  “笑什么。”

  谷肆没理会罗阿响,凑进狭小的厨房就这里看看,那里闻闻。罗阿响家厨房小,他一个人转身都嫌拥挤,更别提谷肆这大个子也进来了。

  “你出去坐一下吧,这里太小了,容不下两个人,饭马上就好。”

  罗阿响做饭一般是多线程操作,他会合理地规划每个菜所需的时间,最后再一起出锅,这还是他之前在饭店打工时店里的主厨教他的。

  也就十来分钟,罗阿响就把三菜一汤端上桌了。他走到外面,就看见谷肆站在窗边往外看,好像跟没见过一样新奇。不过也是,大少爷嘛,没见过这种破烂小区的景色也正常。

  “饭好了。”

  饭菜已经全部做好,罗阿响把围裙脱了挂在厨房的门上,端着两碗饭出来。

  两人刚坐上木桌,正要吃饭时,敲门声又响起了。

  罗阿响觉得纳闷,按理说不应该有其他人回来,起身开门才发现是易航,手里提着什么,

  “易大哥?”

  “好香,看来你……”易航进门后才发现还有个人,看到谷肆之后他没说完的话也没继续了。

  易航回去之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罗阿响日常起居不方便,于是在外面的餐馆打包了饭菜拿过来,却没想到撞上这么个场面。

  于是桌上又多了几个塑料餐盒,易航坐在罗阿响旁边,谷肆坐在罗阿响对面,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非常诡异。就算是平时见谁都能圆两句的罗阿响也沉默了。

  “这是我同学,谷肆。”罗阿响对易航介绍道。

  易航语气波澜不惊:“嗯,上次在医院见过,还有他喝醉……”

  “这位是易大哥,就是上次你去的那个酒吧的老板。”罗阿响又跟谷肆介绍。

  “嗯,你好。”谷肆虽然始终面无表情,罗阿响却看出了他的不满,和刚开始进门时的情绪完全不同。

  最后在没有人说话的诡异氛围中,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易航吃完就走了,谷肆仍然一声不吭,坐在椅子上。罗阿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起来收拾碗筷。

  “我来吧。”谷肆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罗阿响按下去。罗阿响刚想说什么,又立刻被谷肆堵了回去:“你眼睛还没痊愈。”

  由于他的语气里的压迫感太强,罗阿响只好任由他去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罗阿响还觉得有些新鲜,从前那个高傲的谷肆竟然也会洗碗。

  “这些还要吗?”谷肆指着易航带来的几个塑料盒子,也有些剩下的。

  “要的要的,放冰箱,我来我来。”罗阿响把盖子盖好了,摞起来往冰箱放。厨房太小了,冰箱就被放在客厅的角落了。

  谷肆点点头,把几个碗拿去厨房洗了。

  罗阿响被谷肆抢了活,没事干,就想着先进卧室看看书。在医院躺了一周多,他都忘了原来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他现在别无所求,只想要平静地生活下去,然后考上心仪专业的研究生,不再这样拮据地生活而已。

  说是想看一会儿书,最终还是只是坐在桌前发呆,他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最近发生太多事,罗阿响适应力那么强的也要反应一阵了。

  忽然罗阿响感受到身后有一股目光,转头看是谷肆,正站在门口盯着他看。

  “怎么了?”罗阿响下意识摸了摸他左眼的纱布,这已经是他这几天的习惯性动作了。

  谷肆摇摇头,举了一下手里的水杯:“吃药。”

  “哦哦。”罗阿响应答着,他原本就有两百度近视,失去了一只眼睛的视力之后,右眼看什么都稍微模糊,但不至于影响正常生活。所以现在他看站在门口的谷肆,整个人的边缘都散发着微光,像电视剧里的谪仙。

  吃药这件事对于罗阿响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他熟练地接过谷肆手中的水杯,一把药全拍进嘴里,再猛咽两口水下去。

  “以前不是挺怕苦的?”此时谷肆嘴角终于勾起一丝笑意,他想起来罗阿响高中时感冒嫌药苦不肯吃,还得用糖哄着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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