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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听障糙汉闪婚后_橙白成白【完结】(5)

  一切的一切,都会比边雪自己更长。

  最主要的是,杨美珍信任他,喜欢他。找人照顾杨美珍这事,陆听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路灯变少了,陆听家在巷子最里端,65号,是个老旧的独院。

  一只大黄土狗在院门外徘徊,听见边雪的动静,和他对视一眼,擦着他的小腿跑开。

  深巷中传来几道哐、哐的声音。

  边雪敲了敲门,没人应声,门“噗”的一声滑开。声音从侧院传来,暖黄色光线从小门倾泻而出。

  陆听背对房门,坐在一张木凳子上。

  下雪的天气里,他身穿黑色工装背心,裸露臂膀,每挥动一下手中的木刻锤,肌肉便跟着紧绷起来。

  他脚边散落了些麻绳和软尺,周围摆放着不同成色的木料。房门半掩,边雪堪堪窥到一角,闻到松节油和樟木的苦香。

  随着下一次木刻锤落下。

  咔嗒。

  边雪手指一点,仿佛听到熟悉的快门声。

  他刻意发出动静:“陆听。”

  陆听没有回头,边雪又喊了几声,穿过整洁空旷的庭院,来到门边。

  “你好,有人吗?”边雪曲起指节敲门。

  他站在离陆听四五步远的地方,陆听宽硕的背影顿了一顿,眼见着就要回头,却只是放下木刻锤,拿起工作台上的雕刻刀。

  边雪足足愣了五秒。

  他有哪里惹陆听不高兴了吗?因为买烟的事?哦……那天他的确推了陆听一把。

  边雪踢开缠绕的麻绳,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靠近后,他看见陆听右耳后的疤。红色的一片,落在微长的发丝间。

  “喂。”边雪拍上他的肩。

  铛——

  木刻刀砸到地上,余音刺耳。

  陆听的脊背在一瞬间绷紧,他反手握住肩上的手腕,“唰”的一声,回头睁大眼睛。

  他的下巴上长出一层薄薄的青茬,边雪没来得及细看,因为这人的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正向自己挥来。

  木屑飞扬,蹭在边雪脸边。

  指头碰到边雪的耳垂,陆听猛地顿住,他对上边雪清澈的眼眸,乌黑透亮。

  呼吸一顿,急忙移开视线。

  边雪的皮肤很白,脸颊被冻得泛红。手里的触感柔软,这一瞬陆听却想到坚硬的小叶紫檀。

  庄重清冷,价格昂贵。

  边雪的眉毛皱得紧,退到门边,一边说话一边揉搓手腕。

  他在说什么?陆听一句也……读不懂。

  陆听认得他,阿珍姨的外甥,在林城做摄影师。

  在晞湾镇,除了周展,没人会拍陆听的肩。很少有人会主动靠近。

  边雪是个例外,他很奇怪,和阿珍姨口中的“乖”沾不上边,也和陆听想象中的样子对不上。

  他来这里做什么?迷路了?

  可晞湾镇总共就这么大,不可能因为一场雪,就覆盖了边雪多年以来的记忆。

  更何况 65 号院在小镇最深处,这是个被遗忘的数字。

  陆听下意识看了眼外面的雪。

  名字倒取得贴切。

  余光看见边雪的嘴唇一张一合。

  “你……结……吗?”

  陆听没读出来,边雪饱满的唇珠太碍事了。

  “喂。”

  这一声陆听读懂了,他侧了侧头,在工装裤里摸索。

  边雪的耐心耗尽,手腕还疼着,陆听刚才那一下用了全力。此时此刻,他无比认同云磊的话。

  “对不起,我不该私自进来,”边雪说,“我刚敲过门,还叫了你的名字。”

  陆听没有反应,甚至不看他的眼睛。

  老盯着别人的嘴干什么?

  边雪抿了下唇,虽说有一点后悔,但来都来了,至少得把话说完。

  于是他问:“你可以和我结婚吗?”

  陆听缓慢转动眼珠,边雪发现他是内双,挺好看,就是显得很凶。

  到现在为止,他没说过任何一句话。

  陆听在身上找什么东西,几秒后拿出一个手机,没装壳,屏幕上有条裂缝。他打了字,把手机递过来。边雪接过,低头一看。

  嗡的一声,木刻刀的余音仿佛还在继续。

  手机备忘录里写着。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边雪捏紧手机,一不小心,删掉了备忘录里的字。

  听不见?

  啊。

  听力……障碍?

  天太冷了,冻得边雪的脸一阵阵发烫,冻得他的眉毛舒展开,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

  手腕不疼了,腿和肩膀也没了知觉,职业病被陆听短短一句话根除。

  边雪不敢看陆听的脸,快速打字。

  “你好,你可以和我结婚吗?”

  陆听看了眼屏幕又看向边雪,难以置信,再次确认。他摁了数次退后键,清晰地看见边雪的打字痕迹。

  没有错字,没有删减,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你、可以、和我、结婚、吗?

  边雪站在陆听跟前,这感觉比一个月前站在大老板的办公室里还煎熬。

  他给陆听贴上“没礼貌”的标签,就没想过人只是听不见。

  太冒犯了。

  陈列的木材和形状各异的半成品,成了目睹他罪行的无声证人。

  陆听反复指向自己的耳朵,确认边雪看见了,再次把手机递来。

  上面写着:“我听不见- -”

  边雪只想赶紧结束对话,连忙低头打字。

  陆听走到柜子前,拿出一个白色的方形塑料盒,摩挲盖子的橡胶密封圈,从中取出一只助听器。

  他给右耳戴上,将手伸向边雪,掌心朝下盖住手机。

  边雪只来得及看见一只附着青筋的手,下巴被这只手碰了碰,轻轻地,将他的脸往上抬。

  这在成年人的社交礼仪中并不常见。

  边雪倏地抬眼,很想说点什么,被陆听的动作打断。

  “什么?”边雪看着他问。

  陆听一边调整助听器,一边弯下腰,把耳朵凑到边雪跟前。

  边雪不免看向陆听的耳朵,这处的皮肤比别处粗糙,上面的器械是耳背式的,估计用了很多年,因为有电工胶布缠绕的痕迹。

  陆听斜眼看来,跟他对视,点了点自己的耳尖。

  边雪清清嗓子,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人好意思拒绝?

  “没关系,我……”他停顿半拍,像那天的周展一样拔高音量,冲陆听的耳朵道,“正好我不爱说话。”

  第4章

  陆听用手语比画,边雪看不懂,陆听便直白地用手背贴住额头。

  这很好理解。

  你发烧了?

  边雪有点后悔今晚太过冲动。

  在小镇里,谁在哪儿打了麻将、输了还是赢了,都能被当成八卦广泛传播。说到陆听,却没人提他的耳朵。

  这像一件让人习以为常的事,平常到没资格被当做饭后闲聊的谈资,所以边雪没往这边想过。

  边雪打退堂鼓,陆听估计觉得他有病。

  “没事了,不好意思,”边雪把备忘录删干净,“不打扰你了,院门没关,记得锁好。”

  不管对方听没听见,边雪转身出了房门。过了几秒陆听追上来,一把拉住他的羽绒服帽子。

  边雪转头看他:“怎么,后悔了?”

  陆听摇头指向边雪的鞋带,做了个口型:“松了。”

  边雪一顿,忽然瞥见陆听老旧的助听器,咽了咽说:“这事儿听着的确荒谬,但我是认真的。”

  陆听望了下天,抬手摸住脖子:“嗯?”

  “我们可以谈谈条件,”边雪清清嗓子,把话说得很慢,好让陆听看清他的嘴型,“我们签订合约,如果我出了意外,名下的资产归你和杨美珍所有。”

  陆听的神情有所变化,戴上另一只助听器。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杨美珍,”边雪等他戴上,接着说,“具体内容我已经让律师拟好,你有别的条件,可以跟我再提。”

  陆听的手撑在门框上,他比边雪高大半个头,于是垂眸看他。因为耳朵的缘故,他看人的表情专注,眉毛微微拧起,显得神色冷硬,带点儿匪气。

  边雪坦坦荡荡任由他看,其实想问一嘴“这样穿不冷吗”,但他不确定陆听能不能听清。

  那只耳朵里的世界是无声,还是嘈杂的?

  几秒后他停止深想,窥探陆听的世界并不礼貌,甚至高高在上。

  “我走了,”边雪最后看他一眼,“如果你反悔了,可以来阿珍副食找我。”

  一路走到35号门牌前,边雪才蹲下去系鞋带。

  这双帆布鞋的款式做旧,他刚穿回来那天,杨美珍拎着它直摇头,说这啥东西,又破又脏。

  碰上赶集的话,就算卖两块钱一双她都不要。

  再然后,鞋面儿被刷得干干净净,侧边破开的口子也被缝上了。

  “罪魁祸首”杨美珍难得起了个大早:“边雪,那你看店啊,我跟你刘奶奶她们去广场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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