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旸挥了挥衣袖，说：“探视就到这里吧，我回去。”
“停，你停住，不准走。”老太太喊住洛旸，又当着洛家老两口下跪，乞求道，“亲家，我给你们跪下，你们帮帮他，洛宸羽就我儿子这么一个爸了。”
这话刺到了洛家老人的心，这不就是在明里暗里地提，你们女儿已经死了，你们的外孙只有这一个爸了，你们得帮。
洛老爷子握紧拐杖，怒着敲了敲地：“是我们不帮？还是他拒不接受？”
老太太当即就要磕头，被洛宸羽拦住，强拉了起来。
看守警察敲了敲门，道：“好了，探视时间到了，家属出去吧。”
洛宸羽问道：“警察同志，我能回那套被封的房子里拿趟东西吗？”
“拿私人物品什么的需要登记，但贵重财产拿不了啊。”
“好。”
“那你跟我过来吧。”
短短一小时，从迷茫无措到探视结束，洛宸羽大致想清楚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
以洛旸强硬的态度，怕是不会接受，虽不清楚逃税数额，但看来难逃牢狱。他没办法干涉洛旸的决定，路只能洛旸自己选。他想，现如今他能做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常来探望他爸，等他出狱，给他养老。
洛宸羽跟着警察办理完手续，到了拘留所。
洛老夫人见他出来，对洛宸羽道：“小羽，要不，你跟我们回江宁吧。在这也没人能照顾你。万一出什么事……”外婆的话戛然而止，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麻烦你们跑这一趟了。”洛宸羽摇头，婉拒了这个提议，说，“还有一年就高考了，转校什么的，都不方便。”
而且……徐雾在临安，异地从不在他的考虑内。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洛老夫人叹气，只得拍拍他的背，宽慰道，“也是，学业重要，你安心准备高考。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也别去想太多。”
“那你们，是现在回去吗？”
“你这边安顿好，我们再走。”
“我这里一切都挺好的，你们早些回去吧，太晚夜路不好开。”
送走二老后，洛宸羽在警察的陪同下回原来的家里拿东西。
半撕开门上的封条，回到家，还是那个熟悉的家，不过是屋内屋多了几张封条，却好像无形中充斥着一股陌生的感觉。
他辗转临安和江宁两地数次……父母离婚，母亲过世，再到这次。每次搬家拿行李，除了些必需品，没有太多自己的东西要拿。他看着书架上所有与徐雾有关的东西。
原先只有那个风暴瓶，现在多了其他的，他一一收好，都装进了行李箱。
在哪都一样，换个房子而已。
第91章 咖啡
洛旸给他留的那套房子离学校很近, 公寓楼下即是公交站，坐两站就能到。虽然面积跟门苑那套跃层没法比，倒也还过得去, 卧室，客厅，厨房，带个阳台。
洛宸羽刚把行李推进卧室, 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
“洛洛，我在你家楼下咖啡厅，来喝一杯，怎么样？”
“魏才知？”
听到洛宸羽喊他的名字, 他日思夜想的人, 那声音，像一抹清风吹漾起他的心湖, 魏才知笑应：“是我。”
洛宸羽蹙眉不悦，他不知道魏才知从哪搞来的他家地址。但一想, 反正以魏才知那些手段，什么不能查。
洛宸羽直言道：“我搬家了。”
“新住址在哪？我去找你。”
“我和你很熟吗？”
“当然, 很熟。”电话那头，魏才知像是听不出洛宸羽话里带的厌恶情绪，或者听出来了，但装不知道，他轻笑了一声, 游刃有余道，“我手里有两段视频，我保证，是你想要的东西。”
“我对你的东西没有兴趣, 我也没有义务去见你。”
魏才知在咖啡厅角落的座位，他翘着二郎腿，悠悠地竖起一根手指，对着电话道：“第一，你知道江宁一中论坛有那段视频。”
他停顿片刻，嘴角扯起一抹笑，语气倨傲：“是我拍的。”
洛宸羽呼吸一滞，拳头不受控往手边的柜子上砸，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
魏才知对他的怒气视有若无，轻挑了下眉，慢慢往后座的靠背上躺去，悠悠道：“监控录像我都有备份保存，我可以作为证人指正。猥亵未成年这一条，追诉时效是十年，够你送他进去喝一壶了。”
“还犹豫？就这么恨我？我是为你着想啊。”他从容道，“你缺我这个证人。”
“我的痛苦多数来源于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是为我着想。”洛宸羽攥得指节泛白，强压着怒意，冷言质问道。
“那很好。”魏才知伸长手臂，抬指碰了碰身后那面玻璃窗，他歪着头搭在手臂上，脖颈线绷得很直，眼神透着森冷，露出一抹病态的笑容，如恶魔低语般，他说，“恨比爱长久，我要你这辈子恨死我，这辈子都记得我。”
“疯子。”
魏才知眉头微蹙，旋即舒展，面上毫无波澜，平静地笑道：“我再送你份礼物，你会收到短信。”
“我在咖啡厅等你，一小时内见不到你，你应该知道我会发给谁。”
说罢，对方挂断了电话。
几乎是同一时间，前后脚的功夫，洛宸羽就收到了几张照片和一段录音。
照片里他们在杭州酒店那晚，走廊的监控，但翟佳鑫他们故意截了去，画面中只展示着他和徐雾进了同一间房，举止亲密。
洛宸羽脸上闪过一道错愕，瞳孔蓦地震了震，心脏狂跳不止，直觉在叫嚣着不安，他忐忑地点开录音。
“你和洛宸羽，不仅仅只是朋友吧，我猜猜啊，是情侣关系吧。”
徐雾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是又怎么样。”
“那你觉得，他被这死肥猪侵犯的破事，他会跟你讲吗？”
“我知道啊。”
洛宸羽手一松，手机蓦然砸到了地上。
这一瞬，恐惧与慌张的阴影几乎要将他吞没，他脸色苍白，艰难地咽了几下，好像失声了般，发不出声音。洛宸羽蹲下捡手机，捡了几次，才堪堪抓稳，他稳了稳心神，给那个短信的陌生号码发。
【我过来，你要是敢发出去，我弄死你。】
洛宸羽随意套了件外套就打车出了门。
那段不得光的过去，他本以为换了地方，不在那个城市了，时间一长，什么事都会慢慢淡忘掉。但总有人出现在他预料外，一遍一遍，反复撕开他的伤口，告诉他，你曾经是有多么的不堪，你的过去是有多不光彩，多见不得人。
魏才知说的会发给谁。还能是谁，洛旸现如今与外界消息隔绝，徐雾的家人？他外婆那边？不管是谁，这段录音绝对不能被发出去。
好一招威逼利诱……软硬皆施，都是在逼他必须去见人。
洛宸羽只觉得遍体生寒，那寒气透骨而锋利，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身心，整个人像被冻在暗河下面，呼吸不上气，在冰层下迷失了方向。
进了咖啡厅，店内暖气开得很足，他很快就找到了坐在角落的魏才知。
见着人，魏才知把一杯热咖啡往对面座位前推了推，寒暄道：“我还能在这待两天。”
“有事说事。”洛宸羽拧眉，冷言道。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吗？”
洛宸羽沉默不语，他一点也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魏才知自顾自地讲下去：“我来物竞就是为了你啊。你没进决赛，我就没必要继续参加了。”
他装出一副深情的腔调，继续道：“洛洛，我们那么早就认识了，你难道不清楚我对你的感情吗？”
“我和你之间，没有感情可言。”
“你关心我，我们有着相似的身世，我们一起上补习班，坐了半年同桌，你说过，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是。”洛宸羽神色冷峻，抿着薄唇，短促地呼出口气。
他的声音像覆上了层霜，低喝道，“我眼瞎，识人不清，落得被背刺的下场，我活该，行吗？够不够。”
他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魏才知，而就是他信任的这个人，亲手拿刀从背后刺向他，把他推进了深渊。
“没事的洛洛，我不会放过那头猪的，就是你不去检举他，我也已经拿到了他学术造假的证据，他得去蹲牢。”魏才知眉心蹙起，眉毛下压，阴冷地抬眸笑道，“他欠你的，我会让他会在牢里慢慢还。”
“你做这些的意义在哪？！”
“因为我爱你啊，我爱你啊洛洛。”魏才知伸手去抓洛宸羽的手，却被对方狠狠地甩开，他深情道，“你被那个死肥猪碰了，你知道我那时有多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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