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遭受打击似的，身体晃了晃。
昨晚偷摸去更衣室，撬开谢刃的衣柜, 在身为人师的道德和身体迫切需求的左右脑互搏之下, 最终选择有道德感地偷窃。
于是他做了个决定, 舍弃一堆私密的alpha衣物，仅拿走了一顶帽子和六本习题册。
这样，就不违师德了。
书页残留着薄荷酒的味道, 非常浅表, 一吹即散。
但这难不倒他。
郁识用扩散药剂浸润纸张，然后塞进扩香机，利用挥发效应，使得薄荷酒味随着蒸汽盈满整个房间。
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觉得，alpha的信息素不算难闻——至少不会让他感到刺痛。
被扩香后酒精味变淡，薄荷的清新更加突出, 像一盆冰凉清爽井水, 像置身午后小院的树荫之下。
他得到了充分的抚慰, 身上的高温也随之褪却。
第二天，症状竟然完全消失了。
郁识感到震惊, 如此微量的信息素居然能起到这么大作用，同时也再次确认是谢刃引起的发情。
然而糟糕的是, 现在作业本被拖走了，那今天晚上该怎么度过？
他皱着眉思索半天, 终于灵机一动，闪过一个绝佳的想法。
叮铃铃，上课铃响起。
谢刃走进教室，看见一群人把讲台围得水泄不通, 全都在问问题。
他坐下后，古怪地问赵熠：“什么情况，这群智障怎么突然开始好学了？”
赵熠笑得鸡贼：“那叫露出真面目好吧，他们之前不敢跟人家套近乎，现在混熟了就跟饿狼看见羊似的，一到他的课就扑上去，有几个是在真心问题目啊。”
“嗤。”谢刃不屑地笑了起来。
昨天听见后排的alpha议论，说齐欢是这几年以来最可爱的omega助教，有事没事就板着张娃娃脸，实际上郁识一说他就面红耳赤，脸像个红苹果。
当时谢刃回头问了句，“郁识说他什么了？”
叶秉阳：“好像是实验数据出了点错，责备了他几句。”
“那他脸红个泡泡茶壶啊。”谢刃无语。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讲台上的人是齐欢。
谢刃拿出习题册补作业，写了会儿抬头问：“都几点了，郁识还没来？”
赵熠说：“啧，都开始直呼大名了，你真没礼貌。人家郁指导不是在上面吗，我以为你早看见了呢。”
那群alpha露出被包围的人，高贵清冷的omega端坐中间，被一本本作业塞满手心，表情忍耐地解答一个又一个弱智到极点的问题。
“郁指导，我这个机械臂画的对吗？”
“蠢货，你能不能别拿个草图来问，郁指导，看看我这个问题，你觉得我这篇文章的选题怎么样？嘿嘿。”
“郁指导，我的论文也有问题，你能帮我看看吗？”
“拟这么假大空的标题你要笑死谁，别拿这些脏东西给郁指导看，操，你挤我干嘛？”
“郁指导，你今天戴的尾戒真好看，是什么牌子的？”
“你们他麻的能不能收收信息素，想骚扰还是怎么的？我要闻吐了。”
“操！谁的信息素一股榴莲味，真尼玛难闻。”
“郁指导，我今天在食堂给你买了早餐，你好像没看见……”
三个alpha一台戏，十个alpha……吵得人脑浆都要成一锅粥了。
郁识周期眉毛：“全都闭嘴，不要说脏话，挨个问，没问题的先下去。”
砰地一声，下面传来巨响。
所有叽喳的alpha都消停下来，齐刷刷地看过去。
谢刃脸色沉得滴水，将光脑砸在桌上，“还上不上课了？上课铃已经打响十分钟了，你们想干嘛？”
在场的alpha都怵他，瞬间变得老实巴交，抱着课本刷地蹿回各自的座位，韩珀坐在后排，露出意味不明地冷笑。
郁识松了口气，捏了捏鼻梁。
他对勤学好问的学生向来不会拒绝，又不忍心告诉他们这些问题实在很傻逼，怕伤害学生们的自尊，忍到现在已经快到极限。
他瞄了眼手环，不知道是不是薄荷酒的安抚作用，在一堆信息素的包围下，竟然没有任何变红的迹象。
下课后，谢刃在收拾零件，桌面上忽然多出三本习题册。
郁识站在他面前说：“这是我上个月的研究报告，你今天先标注其中一本，晚间新闻的时候交给我。”
丢了六本，就再给他三本。
这不就解决了。
完美。
谢刃闷闷地说：“知道了，我那几本作业……”
“没事，丢了就丢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丢了？”谢刃狐疑。
郁识表情一僵，随即镇定道：“听陈医生说的。”
他敲了敲桌上的册子，再次强调：“每一页都要用记号笔标注，认真翻阅，我会检查得很仔细。”
说完，像是在回避什么，匆忙转身走了。
谢刃用指尖拨了下书页，三本加起来足足词典那么厚，纸张上还残留着打印机的余热，看上去是临时打出来的。
赵熠不解：“你又惹到郁指导了？他怎么老针对你，给你布置这么多额外的作业，看起来好厚啊，你今天能看得完吗？他实在太过分了。”
“管得着吗你。”谢刃拿起册子塞进书包。
赵熠：“……啊？”
下午是训练课，大家在模拟训练场操控机甲，谢刃坐在二楼中控室看那份研究报告。
他并非完成任务地胡看一通，而是很认真地阅读数据和分析。
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郁识竟然在高强度的授课、模拟战场、机器狗实验同时进行之下，撰写了这么大篇幅的数据分析，里面关于模型的精巧解剖，是普通研究员用半年时间才能做出来的效果。
数字是冰冷无情的，可庞杂的数据蕴含着科研员纯粹的热情，他好像能透过一张张纸，看见郁识埋头钻研的样子，眼神是那样凌厉且专注。
他对武器研究的热爱，如同火山喷薄的岩浆，就这么坦坦荡荡地展示在每一个阅读者面前。
9527端着冰水进来，扣响了门说：“主人，有个帅哥找你。”
谢刃抬起头，帅哥？
下一秒，9527你特么眼瞎啊。
一个穿夏常服的alpha走进来，肩上戴着陆军少尉的徽章，长相周正俊朗，但在看见谢刃的瞬间，露出堪比狗腿的笑容，硬生生毁了一张脸。
那人伸出手自我介绍，“谢指挥您好，我是新来的后勤部参谋唐天浩，久仰大名！上次见面的时候没能多聊几句，实属遗憾，好在今后我们可以共事了，还请多多指教。”
他一套丝滑小连招，不是官场老油条都说不出来。
谢刃没接他的手，打量对方道：“我们见过吗？”
唐天浩没想到谢刃已经把他忘了，脸色变得尴尬：“哈哈，谢指挥贵人多忘事，上次谢元帅在离岸酒店是我负责接待的，我们通过电话，还见过一次。”
“哦，是你啊。”谢刃嘲讽道，“在学校里，不要提我父亲的事。”
“明白明白，您比较低调！那什么，我今天刚来报道，见完校长就立刻过来了。”唐天浩带着讨好意味，“我在K9的时候负责采购和接待，您如果有这方面工作尽管吩咐。”
这种工作油水很大，他进/入国大后心里窃喜，看这里的设施建筑，肯定是个肥差。
谢刃合上册子，漫不经心地说：“夏训既不需要采购，也不需要接待，我不喜欢走这些形式主义。”
唐天浩愣住，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扯起脸上的肉笑道：“那您有其他的工作，也尽管吩咐我去做。”
“跟上。”谢刃没有多说，起身往一楼训练场走去。
唐天浩很少遇到这么难搞的上级，匆忙跟着他走进电梯，在下楼的时间里大脑飞速运转。
这少爷看起来脾气古怪，上次他想安排陪酒还被骂了一顿，但是alpha嘛，都喜欢表面装逼，私下其实荤素不忌。
他试探着开口问：“谢指挥，最近离岸新来了一批omega，各种类型都有，您今晚要不要去放松一下？去的话我给您安排。”
谢刃瞥了他一眼，那眼神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或许眉压眼的缘故，让唐天浩莫名浑身发冷。
“没空，要写作业。”他插着兜淡淡道。
“作业？您都要毕业了，谁还敢给您布置作业？”唐天浩高情商回答，“要不，我找人帮你写了交上去。”
谢刃勾起唇角：“糊弄别人还行，想糊弄他，找死呢。”
他？
唐天浩迅速思考，这个“他”应该是指负责夏训的指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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