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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旱灾_秦世溟【完结+番外】(74)

  陈希英撞开挡路的枪手,未在出入检查处停留,径直穿过还未来得及降下的横杆驶向外面拥挤的公路,把警报机的叫声抛置脑后,汇入道道疾驰的车流中。

  车窗玻璃连遭重击,虽然没有完全碎裂,但已裂痕密布,分外遮挡视线。陈希英把乌兹扔到一旁,瞟了眼后视镜检查是否有人追击,不过看起来并没有跟踪者。他在大路上几次变换行驶方向,绕着市中心兜圈子,直到确认安全后他才从另一条环路开上大桥,往自己的住处奔去。遥远的夜幕倾斜着轻吻明灯,陈希英怒火中烧地紧蹙着眉毛思考方才追杀自己的是何人。

  他的家十分不起眼,任谁都不会多留意它一秒钟。陈希英把车子停入车库,锁好卷帘门,然后提着从杀手那里抢来的自动步枪从车库直入厅堂。他把灯打开,将蒙了灰尘的风衣外套丢进沙发里,把步枪盖住。陈希英去打了杯热水,站在昏暗的厨房里默默地喝着它。未几,余鸿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陈希英看过之后立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银子,是我。”陈希英歪着脖子夹住手机,挽着袖子站在洗手池前面放水清洗手上的血迹,冷漠地看鲜红的血浆随水流进入排水孔里。

  姜柳银抱着那顶凤冠喜不自胜地站了起来,急切地在窗前踱起了步子:“天啊,希英,真的是你吗?余先生说我们现在每天都可以打电话了,这实在是,实在是……”

  陈希英垂着睫毛笑了一下,他搓洗着双手,想把血的气味通通洗掉:“我知道,刚才我也收到消息了。余鸿有没有把话跟你说清楚?他们是如何对待你的?”

  “没有,余先生对我很好,也没人来为难我。”姜柳银说,他把凤冠抱得更紧了,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稍稍平静了几秒,姜柳银便将核爆后发生的所有事事无巨细地说与了陈希英听。

  “你吃了很多苦。”陈希英听完后拧紧水龙头,一手拿着电话撑在洗手台前,“你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想你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我经历的这些跟你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毫。但任何困难都休想打倒我,我一定要活到你回来的那一天,我们会重又相逢,再续鸳鸯梦。”

  肩膀上的剧痛让陈希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将衬衫脱掉丢入水盆里,对着镜子侧过身露出大臂上的一道伤口。匕首刺得极深,几可见骨,血流得很厉害,衬衫的一条袖子已经被血水浸透了。此时姜柳银的话钻进他耳朵里,仿佛一剂良药,一下子驱散了不少疼痛。陈希英用手轻轻碰了碰伤口,虽然疼得厉害但他还是笑着说道:“我做梦梦见的都是与你重逢的情景,有时候我不愿从梦中醒来,我以为那样就会永远把时间留住。”

  姜柳银把凤冠放在陈列架上固定住,眼睛里亮亮的,心脏幸福得怦怦直跳,热血令他双颊发热。陈希英停顿了一小会儿,又接着说了下去:“现在你知道我实际上是干什么的了吗?”

  “我知道你为总统工作,代表的是国家利益。我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姜柳银笑了笑,“而且我的公司现在已经被军方征用,所有生产线全部都投入到军火制造中去了。”

  “对不起。”陈希英说,他抬起眼皮凝望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庞,“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姜柳银挽起戏服长长的柔软的阔袖,放到鼻尖下闻了闻:“别这样说,希英,这不怪你。我明白你们的规矩,你的真实身份是要保密的。但无论怎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爱你。”

  陈希英背过身去抱在洗手台旁边,他垂着脖子,闭上眼睛揉了揉鼻梁,再不露声色地抹去眼尾溢出的泪水。两人短暂沉默了一瞬,陈希英开了口:“就算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了也还爱吗?”

  “爱。”姜柳银笃定地回答说,他攥紧戏服的袖子,把脸埋入绸缎里,让眼泪悄无声息地渗入光滑的布料中,“谁都说你深情又长情,而你从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从余先生那儿知晓了你的妻女之惨事,有着这样悲痛的过往却还能表现得若无其事的人一定蕴藏有巨大的力量,我看到了这种力量。只要这力量永不消失,我就一直会爱你。”

  “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样的话的人。”

  “余先生说知交难逢,我认为他说得在理。我们会慢慢走入对方的世界里,不管它是好是坏、是危险还是安全,我们都始终如一、矢志不渝。”

  他们又说了些话,陈希英觉得他们两人的心在谈话中愈发接近了。随后,陈希英问起了礼物的事,姜柳银兴高采烈地告诉他:“我把戏装挂起来了,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

  “银子,给我唱一段戏好吗?”陈希英对伤口稍作处理,然后走出卫生间去在沙发上坐下来,“就唱《挡马》那一段,你之前唱给我听过。”

  “为什么忽然想听这个?”

  陈希英掀开风衣把盖在下面的步枪抽出来端在手里翻看了一遍,说:“就是很想听你唱,我想记住你的声音。”

  姜柳银在电话这头笑了起来,他并未拒绝,抬手轻轻打了几个拍子后才唱将起来:“我是,我是柳叶镇上一店家,招徕客人度生涯。南来的,北往的,说的都是番邦话。虎狼之威真可怕,我是假献殷勤伺候他。都只为,身在番邦心在家,无有腰牌把南朝下。眼前虽有千坛酒,心中仇恨难浇下,难浇下!”

  窗外的风吹着一颗胡桃树的枝条,陈希英家门前的院子里种满了这种胡桃树。窗外点着橘黄色的灯,天气愈发寒冷了,似乎空气已经上了冻。陈希英把着枪柄一言不发地聆听姜柳银的唱词,待到姜柳银唱完了一段他还没从中回过神来。静默片刻后陈希英眯起眼睛笑了笑,对姜柳银说:“我现在就仿佛是那个柳叶镇上的店家。”

  “身在番邦心在家。”姜柳银重复了一遍,望着空阔的穹窿,他和陈希英身处同一片天空下,却相隔如此遥远。

  陈希英抬了抬眉毛,呼出一口气来。他揉了下眉心,继续道:“我现在进入了努尔特工业为他们干活,虽然这令我很不开心,但我还是得‘假献殷勤伺候他’。”

  “工作还顺利吗?”

  “一切都很好。”陈希英回答,他绝口不提战场上的事,也对时时刻刻的追杀缄口不言,“我很好,不用担心。”

  姜柳银心知他这话不过是安慰之语,不过姜柳银并没有拆穿,他觉得在这乱糟糟的世道下这样说话也挺好。他们在剩下不长的时间里再聊了些彼此的心事,霜寒露冻,千般话犹在未语中。少顷,两人便断了通讯,再度分隔千里。陈希英撑着鼻梁抿唇沉默,他闭着眼睛,被泪水沾湿的睫毛泄露了他心里的秘密。

  枪被他翻来覆去端详许久,陈希英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想要的答案——这把枪的烫银标记表明它来自努尔特工业下属的福尼兵工公司,而陈希英此前搜集到的情报显示这家公司生产的枪械很大一部分输送给了戴麟的贩毒集团。

  第六十二章 国际刑警里有人在捣鬼

  次日上午,陈希英把掉在院子里的落叶扫净,然后在胡桃树下推着车修剪草坪。孤植于草坪一角的梧桐树因风吹雨打而日益稀疏,露出青白交错的斑驳树皮,白嘴鸦在枝头傲气十足地、懒洋洋地啼鸣,蓝盈盈的云朵奇妙地汇集于西边天际。修草机在冷得灼人的冬日空气里嗡嗡直响,陈希英推着它在梧桐树下转了一圈,然后看见一辆黑色的吉普从曲折的弯路上驶了进来。

  吉普停在草坪外面,陈希英关掉了修草机,穿过一丛胡桃树朝车子走去。叶笠打开车门走出来,见到陈希英后首先与他握了手,随后问道:“你的车遇到了什么问题?”

  “它就在车库里。”陈希英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自己过来,两人从花园一直绕到车库门前,“昨天遇到了点麻烦事,车子遭殃了。”

  叶笠戴着一顶浆洗得发白的牛仔鸭舌帽,一件合身的麂皮短外套让他看起来手脚灵活、行动敏捷,是个能舒展得开的人。陈希英将卷帘门拉上去,把叶笠带进车库里,停在里面的一辆银黑色的阿斯顿·马丁露出了它遭受重创的车身,这些痕迹让这辆车更加不起眼了。叶笠绕着车走了一圈,扶着引擎盖蹲下来看了眼底盘,说:“我以为你很喜欢这辆车的。”

  陈希英站在一旁没说话,叶笠检查完后站起身拍了拍手,扶着腰皱了皱眉:“车身上留着乱七八糟的弹痕,挡风玻璃全都报废了,底盘无疑得要更换,这样吧,我把发动机也给你换一个。”

  “所以它还有救对吗?”陈希英问。

  “有救。”叶笠像当爹的那样拍了拍前车灯,若有所思地点燃了一根烟抽起来,“我当然能修好。不过你开着这辆车干什么去了以至于弄成这样?”

  “如你所见,这些痕迹都是子弹造成的,防弹玻璃救了我一命。不然我昨天晚上就要死在停车场里,今早你就能在报纸头版上看到我的讣告。”

  烟雾弥漫开来,陈希英有点不喜欢这个味道,于是拎着一只装有固体肥料的蛇皮口袋走出车库到外面去。冷冽的空气里飘散着草叶被割碎后产生的清香,陈希英忍不住多闻了闻这个味道,这个早晨的香气让他倍觉神清气爽,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叶笠夹着香烟站在房檐下的台阶上看陈希英劳动,问他:“什么人在追杀你?是有人盯上了我们的任务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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