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特工业。”师兆印补充说。
“正是。”
蒋曳荣扣着手坐在一只座机电话前面,思虑一番后开口道:“我觉得偷渡恐怖分子有点短视,现在国境线肯定严防死守。”
“自核爆之后,可卡因的价格有什么变化?”陈希英看着蒋曳荣反问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地图,“封锁边境对生意有好处。”
桌上没有人说话了,蒋曳荣随后就被叫走,陈希英和师兆印留了下来。当房间的门关上后四周都静得厉害,陈希英还有点不习惯这种安静,头晕和耳鸣闹得他心神不宁。烈日被云层遮住了,光线一下子暗淡了不少,室内变得灰蒙蒙的,眼前的事物也渐渐廓清。陈希英眨了眨被日光灼痛的眼睛,听见师兆印问道:“‘鸣沙行动’进展如何?”
地下室里的空气是不流动的,陈希英没过一会儿就觉得热,背上被灼烤得发起汗来。他面色从容地把笔帽盖上,靠着椅背说:“我们没有发现哪里有大规模武器。”
“这是什么原因?”
“我们的情报出了问题。”
“谁该为这事负责?”
“这不在国际刑警的管辖范围内。”陈希英瞟了他一眼,抬手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准备离开,“你追踪玛尔斯毒帮这么多年,为何还没有把这个恶贯满盈的集团端掉呢?”
“这不在军事情报局的管辖范围内,你不能问我这样的问题。”
“确实,这不归军情局管,不过我也不代表情报人员来质问你。我知道玛尔斯毒帮是你们的独门生意,但这是我的私人恩怨。”
师兆印叠着腿坐在椅子上,他凝视了陈希英好一会儿才开口:“若真有那么容易的话我们也不至于每天愁眉苦脸了。如你所见,你们的情报都会出问题,更何况是我。玛尔斯毒帮是一块肥肉,情报局的人也想来抢这桩生意,有好几个家伙故意放给我们假情报,害得我赔钱。”
陈希英侧着脸翻弄文件夹里的纸头,说:“没错。不过我奉劝你别光顾着对我们指手画脚,国际刑警提供给我们的不实情报还少吗?”
闻言,师兆印只字未吐。陈希英没去理会他,兀自搭着手臂望着墙根前的国旗呼出一口气,复又接了下去:“但我们都是专业人士,应该可以了解彼此的立场。”
“我只知道你可能会碍到我做事。”
“我就是这个意思。”陈希英说,“经此一役,戴麟已经有所警觉。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合作,要对戴麟下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反正不管怎样,功劳都归你不是吗?还不用你亲自动手。”
“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免费的,你这么做图什么?”
陈希英理完了纸,叠起双手按在桌面上,平静地注视着师兆印:“我和戴麟有深仇大恨,我不图钱不图物,只图除之而后快。”
师兆印闻言抬了抬眉毛,露出一副生意人般心满意足的表情,同样用生意人的语气说:“意外之喜,竟然是个满腹恨意的伙伴。如果你真的能把他击毙那再好不过,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晌午,萨蒂斯要塞的空院场上搭起了绿色的遮阳棚,覆盖有粗韧的麻绳编结而成的网,在白亮亮的地面上凝然不动地投下方格状阴影。陈希英把枪卸下来架在一旁,从桌子上拿起几个烟雾弹插入胸前的装备包里,士兵在外面扛着一箱一箱的东西奔来跑去,院场上四处都是穿梭不停的模糊人影。蒋曳荣提着枪走过来站在旁边看了陈希英一会儿,问:“国际刑警怎么说?”
正午的阳光强烈得好似不复存在,即使遮着凉棚还是耀得人睁不开眼睛。陈希英抹掉脸上的汗水,扭头看了眼外面:“他们要对玛尔斯毒帮下手。但这不关我们的事,他们会去解决的。”
陈希英把装有米糊的盘子抄起来,发现米糊已经凉掉了,变成了硬梆梆的米饼。他随口骂了一句,觉得这是自己活该,然后站在那儿用勺子舀着食物吃了起来。蒋曳荣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凉掉的米糊难吃得要命,但陈希英还是一口一口地把它吞下去,他望着敞亮的院子,眼尾的皱纹又深又多,风沙和干旱让他倍显疲态。
“我有八名士兵死在这些混蛋手下,剩下的人没有一个身上是完好的。”蒋曳荣情绪激动,紧接着他抿起嘴唇,闭上了双眼久久地沉默着。
“我们因为什么才站在这里?”陈希英停下勺子,端着瓷盘说,“不翼而飞的核弹、边境城、一火车的乘客、几千箱可卡因、偷渡客、恐怖分子……蒋曳荣,你从军十二载,有没有想过我们干嘛要打仗?我们是为了国家拼命,有人蓄意破坏我们的国家安全,所以我们要重拳出击。就这么简单,很简单。”
他吃掉最后一口米糊,把空盘子放在桌上,拎起旁边的机枪拄在一旁。蒋曳荣紧盯着他一声不吭,陈希英平和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他拿着枪扭头离开了,当他坐上车登程回返时,紧闭的车窗外飞快闪过一块块尖削的砾石,他在这如洪荒初开的旷野中体会到了一种寂静。陈希英知道自己没把话说完,他打仗不光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心中所爱。
师兆印站在营房二楼的凉台上目送车队远离,随即他拨了一通电话出去,说:“他上钩了。”
回到安全营地后陈希英去打了一小盆水来清洗手脸,他把脸上的尘垢洗干净,再清理伤口。盥洗事毕,他旧貌尽改,重又焕发出英武俊气。包在袋子里的荆棘草干枯得厉害,紧紧蜷成一团,陈希英将其拿在手里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士兵正好路过,见状便把它接过去浸泡在了水盆里。等到陈希英黄昏时折返回来看,枯草已吸饱水分,亭亭地舒展枝叶,再度变为耶利哥玫瑰了。
第五十七章 我与陈希英都已成为难民
才下午三点,可是由于阴云密布,城中雾气弥漫,天色已变得昏暗。如今已是十一月下旬,旱季过后的第一场雨随着信风来临了。低低的云层沉重得厉害,又黑又亮的柏油路、黑魆魆的花岗岩楼房,让城市愈发显得黑了。姜柳银出了医院,冒着雨乘车回家,他觉得这雨水甚是新奇。出租车开过湖上的堤坝,驶入沙沙作响的花园,停在了门廊前面。
姜柳银付过车钱,撑开伞下车去,挡掉从檐头落下来的雨珠。出租车在他下去后马上就开走了,姜柳银立在檐廊下边看了看花园,有些弱不禁风的植物朝着一个方向倒伏过去,一看就是核爆冲击波留下的杰作。姜柳银未作多留,收了伞掩上衣襟,熟门熟路地走入门厅,乘电梯上到自己的家门前。
家里很安静,灰蒙蒙的,弥漫着一股柑橘和草药的清香。姜柳银按亮了灯,脱掉外套挂在架子上,拎着口袋步入客厅中。移门外的阳台上落满了碎玻璃,窗户已全部被震碎,阳台一下子变成了露台。姜柳银发觉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回家了,他自打核爆发生后就一直待在医院里养伤。他去阳台上站了会儿,雨水飘进来把地板弄得湿漉漉的,远处青山泛着绿意。
他自己动手把碎玻璃清理干净,打整好阳台,然后简单煮了一碗速冻馄饨当晚餐。饭后,他去浴室用热水擦洗了一遍身体,夜里便早早地躺在了床上。姜柳银端详着自己的手,受过伤的手活动起来不方便,右手手心里的那条疤痕还醒目地留在皮肤上,此时正隐隐作痛。他抚摸了一会儿伤疤,又拉开睡袍的腰带查看腹部,肚脐左侧还包着绷带和药膏。
窗外的雨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大,城市已十室九空,与姜柳银同住一片小区的居民十之八九都携家带口前往别处避难了。过了会儿,姜柳银躺在枕头上听见数架战机从屋顶上空疾驰而过,声音消失在太阳落山的方向。陈希英也在日落尽头的国度里,好像只要一直往西眺望,就能看见他从那里回来。
几天前,姜柳银做了一个白日梦,梦到了陈希英。在梦中,陈希英有点儿古怪,沉默寡言,一动不动地坐在屋子的角落里,旁人都看不见他,只有姜柳银看见了。他好像一直都这么古怪,有的人枯燥乏味一看到底,而有的人神秘莫测曲径通幽,陈希英属于后者。姜柳银经常忆起他来,每当从梦中惊醒时就会若有所失,心情万分沉重。
姜柳银把陈希英写给她的信展开来又看了一遍,尽管他已经看了无数次,可每当拿起它时却都像是头一回。他读完信后把它压在心口,怦怦跳动的心脏里充溢着甜蜜而痛苦的忧伤,他曾和陈希英在身下这张床上颠鸾倒凤、共枕而眠,一切都是新鲜、欢洽的。他在想象中看到了陈希英的茧绸大衣、细细的皱纹和多情的明目、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风韵……于是姜柳银情不自禁地思念起他来,遐想着若是能搂住他的身体的话,一定会感到某种带苦味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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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休息,他独自去浴室里清洗干净身体,再换掉了床单被套。姜柳银披着红色的缎面袍子靠在床头翻看相册,然后把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飞机模型拿起来,用拇指爱惜地摩挲着它。这是陈希英送他的礼物,他认为这架飞机甚至比全世界最先进的飞机都要值钱。他吻了机翼一下,将其摆回去,看着它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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