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学他赛后采访的语调：“一般般吧，挺正常的。”
耳机里陈豫川在那傻乐，“你这是在质疑一个世界级冠军打野的水平。”
沈河随口敷衍：“哦，世界第一打野牛比。”
话说的像哄狗，但陈豫川从前也是这样，非得从他嘴里抠一句好话，才算满意。
回到组队房间，陈豫川又开始死皮赖脸：“再打两把？我不信你没玩过瘾。”
等了几秒没听见回话，又自顾补一句：“你要真不想打，就和哥们直说，哥们跪下来求求你也行。”
沈河没吭声，鼠标停了两秒。
觉得这人是真的烦，却又带着点好笑。
最终还是落在了“开始”上。
游戏载入，分路界面一亮，沈河直接预选了风弦猎手。
陈豫川看了一眼，顺手预选了个辅助。
“你都拿出绝活英雄了，不得我这种级别的辅助贴身保护？”他语音里说得理直气壮。
公屏聊天那边却略显低声下气：
【肚子疼打不了野，辅助大哥行行好让小弟混一把。】
【实在不行秒一把，我叔进产房了，我奶赶着去接我妈放学。】
【真打不了野，谁打野我v谁5000。】
队友乐了：
【大哥你少来，刚看你战绩全是打野mvp。】
【V5000？截图为证啊。】
话虽如此，还是给他让了位置。
陈豫川还搁那发癫：
【大家都注意点，进游戏请围绕世界第一AD，我Styx哥打，务必让他玩得舒服，赢得开心。】
沈河眼角扫了一眼屏幕，指尖停了停，像是想到什么，没说话，锁下了【风弦猎手】，默认了他这番闹腾。
下路配合意外顺畅，陈豫川虽然细节不到位，技能配合却还不错，沈河的输出干净利落，人头接连进账。
陈豫川规规矩矩排眼补眼站视野，却又故意操纵角色去他旁边闹腾。
沈河终于忍不住：“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我这是表演节目逗你开心呢，不好吗？”
沈河手上操作没停，声音冷淡：“我并没不开心。”
陈豫川没拆穿他：“行，你没有不开心，但你知道的，我一直希望你每天都更开心一点。”
沈河扫了一眼辅助角色在自己周围种下的花，警告他：“别再讲这么恶心的话。”
可事实上，他的语气少了疏离，操作也多了些无所谓的态度。原本的冷静变得激进，几次脆皮闪现进人堆都带着点“不管死不死，先打了再说”的意味。
陈豫川看在眼里，不拆穿，只跟着他一起上头。该控控，该挡挡，该死死。
几波下来，原本领先的局面被他们自己打崩。
绿色福袋全票通过，结算界面毫不留情地亮起失败。
陈豫川盯着屏幕，半晌才慢悠悠开口：“要不……再来一把，我们下路简直无敌配合好吗？”顿了顿，又补一句：“这局太浪了，不算。”
沈河冷冷吐出三个字：“你浪的。”
陈豫川也不反驳：“行行行。”
又排了几把，节奏有快有慢，但总体赢多输少。陈豫川像是有用不完的劲儿，游戏里任劳任怨，做视野挡技能开团带节奏，组队语音里沈河不想说话，他就自己搁那唱歌耍宝，兴致勃勃不知疲惫。非得一路骚扰，直到沈河亲口承认自己确实玩爽了，他才肯罢休。
关上结算面板，沈河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适。他不动声色地点了“退出房间”。胸口却无缘由的松了一寸，像终于有人把绷得太久的一根弦轻轻放回了原位。
聊天框持续闪烁，沈河懒得点开，显然陈豫川又在那乐此不疲的自导自演。他看得明白，那是故意的，演出来逗他开心，像个拙劣的小丑，陈豫川压根就不是这么一个人。
他没拆穿，说不上喜欢，但也没觉得厌烦，只是觉得空白的世界里多了一点声息。
第8章 日常吃饭
沈河没退游戏，摘了耳机随手放到桌角。客户端还在闪动，他却没再点开，只是靠到椅背上，闭了闭眼。
外头是大白天，窗帘半掩，光线透进来。他索性躺倒在床上。
这一觉睡得很沉。梦境层层叠叠，场景荒诞喧闹，篮球场炙烈的太阳，未知生物的追逐，满地的xuejiang，极速飞翔，像是所有白天没来得及消化的东西，一股脑都涌了进来。
那些不着边际的片段里人来人往，陈豫川的影子时不时闪过，有时是拎着水站在灯下，有时蹲在梦里的他旁边，表情模糊。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暗。脑子像被重重砸了一下，发胀发疼。但那股子意犹未尽却还残留着，梦里有什么东西没来得及说清，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梦境里的声音，像是喧闹过后的余韵。
沈河揉了揉额角，等头疼稍稍缓过来才起身来到电脑前。游戏客户端还挂在那，陈豫川的头像亮着，一直显示在线。
他停顿了几秒，点开消息框，没看几十条历史消息，只给他回了个问号。随后洗了把脸，套上外套出了门。
酒店周围的街道比想象中热闹，餐馆招牌亮着，油烟气和人声混在一起，沈河随意找了家相对安静的小店，点了碗面，味道果然不太好，只能勉强吃上几口。
夜风拂过时，他起身往回走。酒店门口场地空旷，霓虹映在地面上，泛着冷光。不远处停了一辆车，黑得发亮，棱角张扬。
陈豫川靠在车门上，肩背松松垮垮，像是卸了力气似的，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烟在指间转来转去，没火气，也没真抽，就像个打发时间的道具。整个人隐在车影和灯光的交界处，眉眼间那股锋利劲儿被夜色压低，显得有些阴沉。
他一直看着沈河走近，笑了下，声音不重：“出来散散心。”
沈河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从他身旁走过，径直走向便利店。背影在灯下被拉长，显出几分不近人情。
陈豫川目光跟过去，唇角却没再勾起笑，只低下头，手里那根烟被他慢慢转了一圈，最后夹在指间，像是想点火。整个人看上去锋利又消沉，像夜里一块静止的石碑。
便利店的冷气有些重，沈河随意挑了些速食和牛奶，结完账推门的瞬间，果然看见陈豫川站在门一侧。
和方才消沉的模样不同，他整个人像是重新打起精神，眼神里带着一点亮意。
身上没有半点烟味，刚才那根烟不知道被他扔哪了，手里多了串车钥匙，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那转着。
“买这些？”陈豫川瞥了眼他袋子，嗤笑一声，“你吃完胃不难受啊。”
话锋一转，又像找到借口似的：“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沈河没答话，抬脚往前走，步伐却慢了一点。
陈豫川自然地跟上，落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夜风吹过，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一前一后，偶尔却又黏着在一起。
沈河没回头，余光却在玻璃橱窗的倒影里捕捉了到陈豫川有些颓然的身影。
他神色未变，换了只手提袋子，略过酒店大门，往陈豫川车的方向走去。
陈豫川意识到了那份沉默里的默认，呼吸都轻快了几分。他顺势开口，语气不带分毫迟疑：“我知道这里有家店，味道绝对不会错。”
陈豫川说的地不远，两人被引导着走进一处看起来不错的院子，服务员有条不紊的备上热茶餐点，木格栅的隔断、暗色实木桌，座椅铺上一层软绒，看起来很舒服，灯光被纱罩柔和地散开，关上院门，喧哗被彻底隔绝在外。
沈河翻动菜单，动作随性，点了几个偏家常的小菜，末了顺口添了一道嫩羊肉。动作自然，好像只是随意一说。
陈豫川没吭声，装作毫不在意的翻了会手机，手上的动作却轻快了不少，难掩得意。
服务员陆续离开，沈河抬手摸了摸温热的茶壶，晶莹透亮，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指尖碰到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豫川单手撑着下巴，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他指尖动作上，忽然笑了声：“你怎么还记得我喜欢吃嫩羊肉？”
沈河扫了他一眼，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声音不紧不慢：“有没有可能是我自己喜欢吃。”
话一出口，空气安静了一拍，陈豫川看着他，唇角弯起，却没说话。
没多久，菜陆续端了上来。热气氤氲间，桌面几乎被摆满，大多是以前被沈河随口评为“挺好吃”的菜色。
沈河看了一眼，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陈豫川看着他，随意开口：“好像点多了。”
沈河夹起一筷子，平静回应：“很浪费。”
陈豫川把那盘嫩羊肉移到自己旁边，唇角上扬：“那就别浪费。”
味道比沈河想象中还要好很多，几口下肚，感觉内脏都被饭菜的温暖包裹住，他肩背松弛下来，整个人陷在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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