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樾的一双眼有点肿，可能是半夜起床休息不足的原因，他额前的刘海是顺着的，遮住了他的眉毛，平日里表现的冷厉和强撑出来的神气全都褪去，只剩下一抹惊慌。
许霁云瞬间心软。
“我刚刚去阳台上吹了一会儿风，屋里太闷了，”许霁云先开口解释，“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闻樾艰涩地开口回应，“阳台不冷吗？”
许霁云摇头：“还好，我穿了一件外套。”
闻樾下床，站到他的身边，执起他的手，感受了一会儿：“你的手很凉。”
许霁云躺了回去，和闻樾一起。
两个人都没有提出要关灯的意思，就这么安静地抱在一起。
许霁云靠在闻樾的怀中，感受着对方胸口处传来的温热。
他们又突然聊了起来。这次是许霁云先开口：“你为什么会联系上林露？”
闻樾：“……一开始联系的是韩劭非，韩劭非不说，才绕了好几个圈子，要到林露的私人联系方式。”
许霁云：“那你为什么觉得林露一定知道我现在的地址？”
“我不确定他知不知道，”闻樾抿了抿唇，“我看你很重视他的样子，我猜他会知道。”
许霁云握紧了对方的手，和对方解释：“我也只是告诉了他我生病的事情。”
闻樾：“但是他还是知道得比我多。”
这倒是，但……
“闻樾，我让他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我只把他当成朋友，我不让你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太重要了。非要比的话，韩哥知道的真相最多，但是你却不会怀疑我和韩哥之间有什么。”许霁云的声音在空荡的卧室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不细说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的，对吗？”
闻樾也不想继续和他聊林露的事情，他闷闷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能理解。
他说：“其实……我一开始不想找你的，但是我看到了厨房垃圾桶里有一串血迹，我以为你有自杀倾向，怎么都不放心，才想着找到你，确认你的安全。”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刨出一个大秘密。
如果不是助理对血的气息太敏感，闻樾自己应该不会发现这件事。如果他没发现这些血迹，他也不会这么迫切地想要知道许霁云的消息。
那么事态就会像许霁云预料的那般发展，一个带着恨意活着，一个带着遗憾死去。
然而，就算被闻樾知道了真相，他们要面对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更加糟糕。
这是许霁云坚持要瞒着闻樾的原因。
现在这个秘密被戳破，许霁云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他很感谢闻樾能在这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陪在自己身边，但是他同样担心……一个月后，闻樾该怎么办。
他是只有一个月了，闻樾又不是。
对方还有漫长的一生。
难道接下来的数十年，对方都要一直怀念他这个死人吗？
许霁云想到这一点，胸口就疼，疼得他呼吸都困难。
闻樾见对方那么久都不做反应，还以为对方困了，精神不佳，便重新关上灯：“睡觉吧，明天再说这些事情。”
“……好。”
二人没再聊天。
这一夜过去得很快。
第二天，闻樾很早就起床，张罗着回家的事情。
他做了简单的早餐，又帮着将阳台上晾晒的衣服都收回来，叠好了，只等着许霁云起床。
许霁云也没有睡懒觉，他现在这个状态实在没法儿让他拥有这么好的睡眠，闻樾的动作很轻，但是他还是很容易被惊醒。
不过他没有说自己是被吵醒的，就说了一句自己是自然醒的。
“今天的天气很好，外面果然放晴了，我们下午出去散步好吗？”闻樾问道。
“……出去散步？”
“嗯，我们去家附近的步行街走走。”
“……闻樾，”许霁云很委婉地提醒对方，“我现在的状态可能走不了太久。”
闻樾闻言，眼神中灰了一瞬，旋即他又扯了一下嘴角：“走累了就挑个商场休息，生病了也得动一动。”
许霁云这下不再说拒绝的话。
他低下头，切了一块香煎三文鱼，默默地吃早饭。
过了一会儿，他又主动问对方：“你是打算明天去上班吗？”
闻樾摇摇头，将嘴里的牛奶咽下去之后，答道：“我这几天不去上班。”
许霁云的动作一顿。
“你别有心理负担，我是打算线上处理工作，不耽误正事儿。而且你现在让我回公司上班，我也没法儿集中心思，还不如在家陪着你。”
许霁云太了解对方，知道对方打定主意之后就不会轻易改动，就止住了劝对方回公司上班的心思：“……好。”
饭后二人开始倒腾行李。
许霁云才发现自己的东西真的很少，而且闻樾开过来的是SUV，装完所有行李之后还剩下很多空间。
看着最后一个行李袋被放到车上，许霁云心中恍惚了一下。
又要走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好像一直在挪地方。
闻樾见他又发呆，心中一沉。
若是放到以前，他肯定不会多想，但是现在看来，许霁云的种种异常行为都有迹可循。
怪不得对方老是发呆愣神，原来是因为生病了。
偏偏他从前还总是拿这件事说嘴，说对方反应迟钝，看着很傻。
闻樾将后备箱关上了，随后微微低头，吻了一下对方的唇，眼神中流露出对方看不到的心疼之色：“还看，该走了，别跟我说你反悔了。”
许霁云脸上一赧：“没……我知道了，我再回去检查一下有没有东西忘记拿。”
闻樾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到了对方的身上：“外面风大，你先上车，我去检查。”
第64章 我想去看一场雪
从西城区开到东城区有很长一段距离，路上许霁云睡着了，闻樾怕对方着凉，给对方盖上了一条毛毯。
毛毯的软毛刚好刮蹭到许霁云的脸，给对方弄醒了。
听到一声很轻的呓语，闻樾低头看了一眼，见对方正在揉眼睛，他问：“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许霁云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点头，随后又反应过来：“也不是……我没什么事情做的时候就容易犯困。”
“那你继续睡吧，到家还有两个小时。”
“……我现在睡不着了。”
“那你想想中午和晚上的菜单，我让阿姨提前准备。接下来我会给你找一个营养师，以后你的食谱由营养师负责。”闻樾说罢，又上下打量了许霁云一眼，看着对方露在外面的白皙脖颈，他继续道，“马上要冬天了，我看你没准备多少冬天的衣服，下午去逛街的时候再买一些冬衣，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牌子款式，我们直接到店拿。”
“……好。”许霁云继续揉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揉眼睛。
其实S市的冬天没有那么冷，至少十二月结束之前都不需要穿得太厚。
他身边没有冬衣，只有两三件大衣和厚一点的羊绒外套。如果出门的次数不多的话，有这两件外套就够了。
没准备，是因为觉得没必要。
倏然间，闻樾听到了一道信息提示，他瞄了一眼，发现自己的银行账号被汇入了五百万。
“你把钱转回来了？”闻樾一下子想到了自己之前汇给许霁云的五百万。
“……嗯。”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说开，许霁云也不需要再扯幌子要钱了，他自己的账号上本来就有一堆花不出去的钱，又何必再留闻樾的钱。“今天早上转的。”
闻樾眉毛一拧，他才回想起来许霁云离开之前都做了多少准备，甚至还煞有其事地朝自己索要了一笔分手费，如果没有发现垃圾桶里的血迹，他根本就不会怀疑对方是什么用心。
“我没说让你转回来，”闻樾道，“你跟我分得这么清做什么？”
“这不一样，”许霁云摇头，“这笔钱是我们的分手费。”
因为是分手费，所以必须要转回来？
转回来了，就不算分手了。
闻樾喉咙一紧，他怕自己想多了，又追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们之前在谈恋爱吗？”
许霁云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在闻樾的视角里，二人的关系肯定算不上是谈恋爱，但是在他的眼里，他们的相处模式和三年前差不太多。
唯一改变比较多的就是闻樾的脾气变坏了。
但这不是要紧事，因为他对闻樾足够包容。
闻樾又问：“那我们现在的关系是……？”
许霁云转过头看对方的侧脸，发现对方根本不敢看自己，闻樾正视着前方，看上去一丝不苟，但是许霁云能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来一抹隐隐的期待和紧张。
“我以为你昨天晚上来找我，就默认我们复合了。”许霁云轻轻启唇，不是特别重的语气，但是能轻易拨开对方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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