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槐郁闷地想把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请出去,但对上孔令羽殷勤的眼神,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只能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洗碗,并将干净的碗碟递给孔令羽,让他放到收纳筐。
不过几个碗碟,倒让方槐出了一身汗。
孔令羽没事做,抱手靠着门框,仔细打量方槐,狭长的眼里全是化开的温柔。
何丽君老款的围裙系在方槐腰间,身上的白衬衫紧紧贴着劲瘦的腰肢,黑色西装裤下的腿又长又直,那个青涩的少年长大了,变得强大坚韧,薄冰罩住的内心却柔软细腻,连句硬话都不忍心说。
孔令羽也抓住方槐这点,一步步逼近。
“迈迈,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孔令羽歪头看向方槐。
他轻飘飘的疑问却将狭小的厨房,炸得死寂,方槐板正的背僵硬,动作凝涩,孔令羽的问题突兀又现实。
方槐总觉得“喜欢”这个词放在他身上,过于简单青涩,就像冬天的热姜茶,配料只有红糖、水、姜片,纯粹又过于单薄。他也单薄地说出喜欢的人:“喜欢我的人。”
他喜欢——喜欢自己的人。
他的答案浅显,但又能最大可能地概括所有人。
孔令羽低头闷笑,迎着方槐疑惑的目光缓缓上前,用干燥的毛巾将方槐手上的水渍擦干,神情戏谑,“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方槐下意识往后退几步,背抵住冰冷的洗碗台,强压心中的怪异,抽回手,故作镇定:“我说的就是这个。”
面前高大的男人脸上噙笑,插兜弯腰凑近方槐,淡甜的香水味充斥在方槐鼻尖,孔令羽伸手把方槐揽到一旁,背对着方槐将沾水的水台擦干,话里带笑:“我的意思是:你理想的恋人是什么样的?”
回头盯着方槐,“和电话里的黎教授是不是一模一样。”
方槐蹙眉,退至门口,认真地思索,他没有理想型,只有合不合适。
盯着孔令羽调侃的目光,方槐勾勾唇角,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黎悬是我的恋人,也是我喜欢的人。”
“厨房打扫得差不多了,出来吧。”
孔令羽忽然笑出声,他将方槐的所有小动作收进眼底 。
方槐不明所以,睨孔令羽一眼,他立马收起笑,他似乎看透了方槐的心思,说:“慢慢来。”
慢慢来,没有理想型慢慢塑造,合适之后还有更合适,不急的。
方槐每年的大年初二,都不会跟着方家人回外婆家,方槐不提,养父母也不会问。
孔令羽作为客人,也婉拒了方家人的邀请,一家三口站在车前,方赫年欲言又止,何丽君背过身清点礼品。
原先方赫年打算留下来,陪他哥和老板的,但被方槐劝住了。
老人家最疼的就是他,好不容易盼到过年,他的确该回去看看,方槐将自己包的红包递给方赫年,说:“一个你的,一个外婆的,替我向她拜年。”
何丽君早早坐上车看着两兄弟,在养父的催促下,方赫年扯着嗓子让他们再等三分钟,小声跟方槐说:“哥,当年我太小,你别在意。”
“你永远是我的家人,我的哥哥。”
方槐摆摆手,回复:“嗯。”
目送一家三口的离开,孔令羽站在方槐身后,问:“为什么不一起回去?”
方槐跟他擦肩而过,语气轻飘飘的,“一家人团聚,我一个外人去,算什么?”
驶出的车子里,方赫年将外婆那份红包递给老妈,“妈,这是我哥给外婆包的红包。”
何丽君接过红包,攥在手里,胸口梗着一根刺,不上不下,就好像自己被家人排挤在外,除了她,所有人都知道方槐过敏的事情。
之前问过丈夫,丈夫眼神飘忽,吞吞吐吐,只让她回家问她亲妈,她当时愤怒又震惊,一个简单的过敏跟她的母亲有什么关系?
她必须回去。
她想回去问问,为什么她不知道方槐对虾过敏?
还有,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9章 修罗场二
方槐打电话时,刻意避开孔令羽,原因无他,怕他抢电话。
他站在空荡的阳台上,靠着栏杆跟黎悬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并告诉黎悬:“那个梦成真了,福利院的孔令羽来找他了。”
黎悬那边依旧很吵,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再次跟方槐确认:“你说的好朋友——孔令羽?”
他并没有觉得正常,一个十多年没联系的玩伴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而且一切都是那么巧,孔令羽刚好是方槐弟弟的老板,刚好要回北市过年,刚好家里被砸,刚好住在方家。
太顺理成章,巧合得让他怀疑,方槐小时的玩伴别有所图。
那人太不把自己当作外人,随意地打断他跟方槐的谈话,没将自己放在合适的位置。黎悬不喜欢这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他了解方槐大部分事情,但依旧对遗漏的那部分耿耿于怀。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方槐最依赖的,心里独特的存在。他时不时会想起那个男人喊着他从未知道的小名,话里话外的亲昵,一次次地明示自己跟方槐有多亲近。
黎悬不屑这些低劣的手段,但内心还是会在意。
但黎悬并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他笑笑,“那我真应该请他吃顿饭。”
“感谢他当年那么照顾我的男朋友。”
方槐这边迟迟不应,黎悬略显疑惑地轻唤:“小槐,你在忙吗?”
“没事。”方槐立刻回复,语气急促,将注意力收回来。
“怎么在这里吹冷风?”阴魂不散的孔令羽隔着阳台门说。
孔令羽脸上的笑近乎完美,方槐无奈回头看孔令羽,惊叹这人敏锐的听觉,但他没看到孔令羽垂在腿侧上的手,绷起的青筋,快被拧青的大腿,猩红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森白的牙齿。
“不麻烦的,我跟迈迈之间还没生分到这地步。”
有力的大手推开阳台门,在方槐警惕的眼神下凑近手机,炫耀道:“小时候的迈迈很可爱,现在也可爱,当年在福利院,他特别喜欢黏着我。”
黎悬那边停顿片刻,轻笑一声,“我知道,方槐跟我说过。”
不甘示弱道:“毕竟,他现在最黏我。”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方槐赶紧打断两人的对话,匆匆跟孔令羽说:“早点休息。”
回到自己的房间,用房门隔绝孔令羽的视线,孔令羽站在阳台一阵冷风吹过,将他额前的短发吹乱,露出凌厉张扬的,眼底的嫉妒和不敢喷薄而出,手扶上冰冷的栏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方槐来到房间,电话没挂,黎悬也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最终方槐败下阵来,“你什么时候回去?”
“下周一。”
方槐: “哦。”
空气再次沉默。
黎悬开口了,“小槐,你的那个朋友很不对劲,我希望你……”黎悬的话还没说完,方槐叫住了他。
“黎悬,我不喜欢。”他不喜欢黎悬使用委婉又强硬的祈使句,指导他去做任何事,“我和他只是朋友,如果你不喜欢他,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俩交流了,我们就当上次说的话,是个玩笑可以吗?”
黎悬沉默了一会儿,方槐的手抓着床单,听道:“嗯,晚安。”
黎悬挂了电话,方槐将自己摔在床上,他知道黎悬想说什么,但今晚的他不想听。
无非是孔令羽不对劲,希望他远离孔令羽,最好不再联系。
在两人恋爱后,这一幕不止重演过一次,他将自己身边的好友介绍给黎悬,黎悬也说过这种话。
什么叫不对劲?那什么是对劲?
方槐也不愿意再想,黎悬是他的恋人,只是他的恋人。
孔令羽是他的朋友,久别重逢的朋友。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孔令羽的特殊。
方槐忽然觉得好累,他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浮现福利院的场景:温柔的女人说着方言,将洗干净的小熊玩偶递给他,严肃地让他藏在墙角 ,叮嘱他不要动,等之后爸爸来找他。
妈妈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缩在墙角,不远处的老槐树簌簌往下掉槐花,饿了就吃地上的白花,渴了就从小熊玩偶兜里掏出小水杯喝水。他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来找他。
孔令羽从天而降,跟着香甜的白花掉在他面前,将他牵进福利院,孔令羽是第一个接纳方槐的人。
也是在他父母在出租屋殉情照片流出,警察找到福利院,第一个跳出来将他护在身后的人。
方槐思绪混乱,一晚上想了很多,脑中思绪缠作一团,他确实意识到他跟孔令羽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就开始跟人保持距离。
孔令羽坐下,他起身,孔令羽来喝水,他腾位置,总之就是孔令羽去哪,他就离开哪儿。
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躲得过,在吃完饭方槐刚想逃时,孔令羽拉住他,语气诚恳:“今天我们一起去福利院好不好?”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224444.bar/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天作之合 强强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