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祠看了眼方才故作幸灾乐祸的顾璨,“也是个人精。”
之祠一挥袖子,将青道稍加稳固一番,笑道:“好走。”
刘羡阳先将顾璨收入袖中,循着那条路线,开始御剑返乡。希望可以赶在五月五这天回到人间,天大地大,娶媳妇最大!
也顺便骂那家伙几句……只是转念一想,刘羡阳也就不舍得说什么重话了。
再一想,刘羡阳便环顾四周起来,跟小鼻涕虫闲聊。
想来回到了人间与家乡,所有的明天肯定会比今天更好吧。
柏舟之上,女子痴痴回望人间,收回视线。
她双指捻住一物,她将一粒心神沉浸其中,神色柔柔,眯眼而笑。那里边也有座小镇,有老槐树,有水井,有牌坊,也有条泥瓶巷,有个草鞋少年。但是她比她更早去了那条小巷,反正扎马尾辫的少女比绿袍少女更早见到了少年。
落魄山。
眉心有痣的白衣少年摔着两只袖子,身边跟着青衫长褂的周首席,一起走在山路台阶上边,哥俩合计着“副山主”花落谁家。
朱敛摘去了面皮,恢复了真实容貌,正在厨房忙碌一顿宵夜。
一个风尘仆仆的老秀才站在门口,嚯,这烟火气,这饭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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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的新篇宛如陈平安一个极长的番外,却也是新人间的一部正文。
在那吾心安处的温柔乡里,略显疲惫却带着笑意的陈平安沉沉睡去。
在陈平安即将睡去且一定会醒来的瞬间,他睁开了眼睛,看向我们。
好像在说一句心声,我叫陈平安,平平安安的平安,我是一名剑客。
他看见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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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啦,么么哒。
接下来就是番外篇。
由衷感谢大家,所有的“我们”。
第1章 少年游
一到落魄山霁色峰,陈平安就醒了,身在祖师堂白玉广场,宁姚将他扶好,一起凭栏而立。
月色静谧,青山滴翠,云雾氤氲如铺絮,也许是受心境浸染的缘故,好像人间从未如此安详过。
宁姚有意没有在集灵峰那边落脚,以心声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好像一觉睡得太饱了,陈平安此刻脑子还有点昏昏沉沉,伸手揉着眼睛,开口说道:“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好些了不得的人。”
宁姚误以为是几场天地通,让陈平安见着了类似“道”或是“祖地”的真相,有些好奇,道:“什么意思?”
陈平安晃了晃脑袋,问道:“你怎么样?”
宁姚便不再追问什么,白眼道:“你觉得我能怎么样?”
陈平安小声说道:“我觉得可以连喝两顿喜酒。”
宁姚微微脸红。
陈平安伸手轻轻揉着她的眉痕,心疼问道:“还好吧?”
宁姚说道:“无妨,至多就是重新修炼温养个几十年。”
陈平安轻声问道:“小陌和谢狗怎么样了?”
宁姚说道:“还行,表面上是谢狗更惨一点,三场‘散道’,把三十多条远古道脉都散完了,跌落到了元婴境。”
“其实是小陌折损更多,本命飞剑‘藕丝’与被飞剑牵引的那颗天外星辰都已经碎了,他再想返回十四境,难了。”
“反而是谢狗在得失之间见大道。”
“崔东山没能拦住姜尚真,还是祭出了那片柳叶,也碎了。”
听到这里,陈平安使劲揉了揉脸颊,大概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共襄盛举吧?
宁姚等了等,没有等待下文,她只好疑问道:“就没有一句‘都怪我’?”
陈平安神色清爽,眼神明亮,笑道:“这可怪不着我,谁让他们摊上我这么个山主。”
他忍不住啧啧笑着阴阳怪气一句,“我们那位吴宫主真是个旱涝保收的土财主。如何选择一条合道之路,果然大有学问。”
一把太白剑尖、龙君法袍炼化而成的夜游剑,已经毁了。
那把脱胎于半截剑气长城、铭刻有“雷池”在内多个城头刻字的佩剑“浮萍”,也没有了。
但是这两把长剑,好像如此结局,才是最好的。
先前陈平安递剑之时,心中便有两份玄之又玄的“灵感”,两把佩剑各有一部分剑意,分别自行去了初一和十五当中。
本命飞剑“北斗”已经失去了与天外星辰的牵引,估计将来还要走趟天外。就是不清楚需要耗时多久才能重返飞升境?
听闻人声在峭壁下,陈平安趴在栏杆上,探出脑袋瞧了瞧,只见一座幽绿色的水潭附近,有四五“樵夫”在大石那边吃上了宵夜,竹筒饭就咸菜。他们看似是进山砍柴、捡些枯枝,一起捆缚下山,实则是来水潭这边砍伐一种落魄山特产的碧竹,再从溪涧当中捡取一袋子石子,碧竹可以编织小竹篓、打磨成扇骨,鹅卵石五颜六色,虽说皆非仙家青睐的神异之物,但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拿去州城偷偷卖了,便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些年西边群山变了天,当年变卖祖宅搬去州城的小镇百姓,年轻人大多已经败完了家产,连累好些老人就只好重操旧业,或是去了龙窑当烧瓷的窑工,或是上山采药、下地干活,尤其是落魄山有了神仙居住,不知是谁率先发现霁色峰下边的水潭和溪涧,就跟个不起眼的聚宝盆似的,他们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假冒樵夫,进山“捡钱”往返一趟。
宁姚疑惑道:“这些年都是这样的,不管管?”
陈平安笑着摇头道:“一开始陈灵均是打算吓唬他们一下的,后来发现他们做事情比较有分寸,一直没有呼朋唤友,乌泱泱成群结队,好些年都是这几张熟悉面孔,至多就是多了两三个家族晚辈,我们也就没怎么管。”
此话当然不假,不过更多还是因为当年“山主”,瞧见队伍当中有个粗布黢黑的消瘦少年,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偷窃营生,大冬天走在溪涧边上,紧张得手心冒汗,柴刀每次劈砍碧竹,便要到处张望一番,好像每一次砍竹子发出的声音,都是跟此山“地主”大声宣扬一句我来偷东西了,少年的慌张窘态,惹来几位老者青壮的笑话不已。
那座被私底下传得很玄乎的水潭,若是白天,日光照耀,金碧交荡,光怪陆离,确实跟志怪书上描绘的“龙潭”有几分相像。
潭水流溢,经由漫长的经年累月,造就出一条溪涧槽道,夏季大雨时分,溪水暴涨,如一尾黄龙破峡而出。槐黄县志记载,名为“太平溪”。如一匹白练界青山,溪涧不与龙尾河汇流,绕过山外大片田畴,每岁孟冬拂晓,有白气横水,恍若银龙。最终流入铁符江。
陈平安收回视线,双手笼袖,深呼吸一口气,乐不可支,“我如今可是堂堂一境的大修士啊。”
宁姚气笑道:“站在山脚的下五境,还给你骄傲上了?”
陈平安说道:“少年学成登山法,怕什么。何况武道境界还在。”
宁姚也确实如谢狗所调侃的,不懂安慰别人,只好轻声道:“好好休息,才能好好修行。”
陈平安伸手抓住宁姚的手,问道:“挑个时候,我们沿着当年入山的道路从头走一遍吧?”
宁姚笑道:“好的。不过这次没钱给你赚。”
陈平安入山次数,要远远多于一般的窑工。夏天要比寒冬好,毕竟酷暑能躲,每逢汗流浃背,轻轻绞衣曝晒石上,独自嚼着干粮,躲在水边的树荫里,一双草鞋伸入溪涧中。苦耶?自在耶?
沿着霁色峰和集灵峰之间的那条山路,一起走到了台阶那边,宁姚期间询问一事,“道士仙尉”以后还看不看门了。陈平安说自己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其实可以带着徒弟去香火山那边的私人道场结茅修行,但是仙尉他自己是怎么想的,还会不会继续留在山门那边,不好说。
陈平安抬头看了眼重新让位给一轮明月的夜空,马上就是五月五了。
台阶这边,人不多。
崔东山和姜尚真,一白袍一青衫,旁边站着个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的魏夜游。
郭竹酒和裴钱站在一起,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将黑衣小姑娘护在中间……
小陌神色和煦,做着鬼脸的谢狗想要亲昵挽住他的胳膊,却被伸手按住貂帽。
事实上,别说花影峰和莺语峰就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连披云山那边也一样迷迷糊糊,所以魏檗就赶来了这边一问究竟。
只是刚才老秀才已经跟大伙儿通过气了,不准多问什么,至少近期且忍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都不着急。
朱敛,先前在老秀才的建议和劝说之下,朱敛还是重新覆了两层面皮。
大骊地支一脉也刚好“路过”此山,然后就被魏檗请去自家神君府落脚,周海镜他们却是没有去披云山的想法,让夜游神君帮忙捎几句话给陈先生,说他们跟吾洲打过照面了,聊得不错,她已经返回青冥天下养伤了,如果陈先生哪天做客青冥天下,可以找她叙旧,道场就位于最小的那个州,届时直呼其名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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