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末尾的花押,齐廷济以剑气做笔墨。米裕勘验无误,就算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再飞剑传信一封,寄往落魄山霁色峰。
邢云疑惑道:“记得米祜小时候,模样可不太凑合。”
柳水点点头,直言不讳,“比较丑。”
邢云忍不住问道:“你们兄弟俩,真是同父同母?”
米裕微笑道:“是亲兄弟。”
这类不中听的话,米裕在家乡,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从不上心。
何况剑气长城的本土剑修,言语都糙。
如孙巨源那般喜好附庸风雅的,毕竟是少数。
至于太象街陈氏家主陈熙,那是真有学问。
只是米裕比较奇怪一件事,邢云和柳水,是一个辈分的剑修,两人年龄相仿,双方的本命飞剑,“高烛”与“新月”,“祠庙”与“香火”,亦是绝配,但是两人却各自看不顺眼,按照避暑行宫的秘录档案显示,他们若是结为道侣,各自境界修为都可以拔高一大截,但是他们当年离开剑气长城的理由,竟然都是因为不愿看见对方。
柳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说道:“在蛮荒天下,我见着了隐官萧愻,她没有为难我,否则我根本没办法活着瞧见城头。”
邢云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嗤笑道:“谁不知道你小时候就是隐官萧愻身后的跟屁虫,她放过你,不奇怪。”
他们好像还是习惯称呼萧愻为隐官。
柳水冷笑道:“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了,就会对董老儿溜须拍马,求着他传授上乘剑术,传给你了没有?学到几分了?”
米裕不愿意掺和这种拌嘴。
屋内就这么沉默下去。
邢云缓缓道:“高承怎么死了。”
柳水说道:“你怎么不说周澄怎么死了,如今都快心疼死了吧。”
邢云再次默然。
米裕问道:“喝点酒?”
柳水朝邢云那边抬了抬下巴,说道:“给他来两壶,好借酒浇愁。”
邢云冷哼一声,站起身,离开屋子,去船头那边透口气。
老妪瞥了眼挂在墙壁上的一把佩剑,目露赞许神色,说道:“不错。”
米裕说道:“醇儒陈淳安,曾经赠予月色,还帮忙炼剑,我这把佩剑才有如今的品相。”
老妪疑惑道:“陈淳安那样的读书人,愿意跟你这种人有交集?”
米裕笑道:“归功于隐官大人。”
老妪问道:“你好像很认可陈平安?”
米裕说道:“柳前辈最好称呼一声陈隐官。”
老妪笑呵呵道:“就因为他是你们上宗的宗主?”
米裕答非所问,“论战功,按照避暑行宫的计算方式,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如我一人。论境界,我是剑仙,你跟邢云都只是玉璞境剑修。”
老妪故作恍然道:“原来如此。”
米裕微笑道:“在剑气长城,道龄当不了饭吃,也当不了酒喝。”
老妪站起身。
米裕跟着起身,“两位前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可别因为自己的待客不周,把柳水和邢云赶去龙象剑宗了。
柳水笑道:“再看看。”
到了船尾那边,老妪抬起手,轻轻捋过鬓角。
谁年轻那会儿,还不是个美人呢。
一座京城鸿胪寺名下的公馆,几乎每隔几天,刘幽州就会更换一处风景不同的“螺蛳壳”道场。
书房内,铺有一张竹席,刘幽州正一手持筷,一手捧着螺蛳粉,在那儿狼吞虎咽,视线却是盯着墙上的一幅地图。
一条未来大渎的绵延河道,在地图上用不同颜色标注出来,就像一根五颜六色的绳子。
每段好似竹节的,就是一段水域,各方势力,各自负责一段大渎的开凿事宜,定下工期,不得延误,如果某方势力进展顺利,可以受邀帮忙其余力有未逮的势力,花钱消灾,免得被祖师堂追究误工。至于“合龙”之事,祖师堂那边,安排有专门的仙师负责此事。
当时在场的各国官员,几乎都是人精,在心中迅速盘算了一下,一下子就看出这种评定功绩的算法,极其有利于他们这些山下势力。所以他们,各有先后,看了几眼坐在祖师堂对面的那些山上神仙,你们真就没有一点异议?
礼部刑部,出供奉仙师,工部派遣各种匠人和服役百姓,户部掏腰包出钱。
大渎水路,尽量绕开各国五岳和那些山神祠,免得犯了山水相冲的忌讳,当然如果有某国朝廷愿意更换旧址,另说。
大大小小,大渎途径五十二国,即便近期又有新国建立,也不会超过六十。
其中又有三十四个拥有宗主国的藩属朝廷,若非特殊情况,是无法参与祖师堂议事的。
所以此次“祖师堂”议事,就有不少小国君主、将相公卿来此,或与宗主国打点关系,希冀着能拥有一席之地,或是干脆来这边抗议,骂街的都有。
位于一洲中部的大伏书院,有副山长鲁缟亲临,带着个贤人杨朴。南边的五溪书院,是副山长王宰带着一位君子,唯独北边的天目书院,比较奇怪,竟然只来了一位君子。照理说那个气势凌人的副山长温煜,于公于私,他怎么都该露面的。
不过这几位桐叶洲书院副山主、君子贤人们,其实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列会旁听。
不出所料,除了贤人杨朴,他们陆陆续续都已经离开云岩国。
还有几件意料之外的趣事,比如小龙湫那边,请来了一批来自上宗大龙湫的镜工。
再就是如今连同山主加供奉才三位的太平山,竟然也出现了一拨气象不俗的练气士,看样子,境界都不低,而且肯定来自别洲,因为他们刚刚才开始学习桐叶洲雅言。
当然最为瞩目的,还是那条由过江龙变成地头蛇的青萍剑宗。
一般情况,外乡势力在一洲开宗,想要站稳脚跟没那么容易的,也就是桐叶洲了,北边,桐叶宗形同封山,昔年那场声势浩大的桃叶之盟,如今就变得有点尴尬了。由于大泉王朝与蒲山云草堂,而金顶观和白龙洞等仙府,则好像被排除在外,一下子就有了貌合心离的迹象。而且一旦错过这场盛事,金顶观与,在桐叶洲山上说话的分量,自然而然会大为削减。
在那座祖师堂拥有两把椅子的,都在情理之中。所以一些个中途临时增添座椅落座的,反而比较惹人注意,比如中土玄密王朝郁氏的女子武夫,郁狷夫。
尤其是那刘幽州。好家伙,这可是皑皑洲刘氏,财神爷刘聚宝的独子!
有好事者评论,如果说那帮吃饱了撑着的男子,都是奔着蒲山黄衣芸、大泉女帝她们来的。
那么至少半数的仙子,可就都是奔着刘幽州而来!什么榜下捉婿,算个屁,能跟直接给刘氏当儿媳妇媲美?
此外还有大崇王朝的工部侍郎师毓言,一个据说已经浪子回头的昔年痴情种。
为了给云窟福地的花神山胭脂榜一位仙子捧场,不惜动用公款,差点被震怒的皇帝陛下,直接下令拖出去砍头拉倒。
就是这么个出身官宦世族的年轻人,本该细皮嫩肉才对,不曾想晒得漆黑,身材结实,让人一下子都没认出来。
书房内,还有皑皑洲唯一一位止境武夫沛阿香的嫡传弟子,出身雷公庙的女子宗师,柳岁余。
她站在桌旁,看着桌上一幅出自刘幽州手笔的“传世画作”。柳岁余笑道:“这幅画要是被陈平安或者曹慈看到,估计你要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刘幽州画了一幅名动天下的功德林“青白之争”。
白衣曹,青衣陈。
俩止境武夫,就跟市井泼皮斗殴一般,扭打在一起,其中曹慈,鼻青脸肿。
刘幽州咧嘴一笑。
柳岁余问道:“跟云岩国秦氏皇帝谈好了,你真打算将一国出产的墨锭都给包圆了?”
刘幽州点头道:“墨出云岩,独步一洲。这么好的墨,肯定不愁销量,以前不太挣钱,只是受限于销路太过单一。刚好我们刘氏最不缺的,就是商贸航线,无非是在家族渡船的单子上边,加上云岩墨一项,又不占多少地盘。我粗略算过,利润不低。我只担心几十年过后,销路彻底打开了,云岩墨的产量反而跟不上。”
柳岁余打趣道:“生意经真是天生的?”
刘幽州笑道:“只是看得多了。”
柳岁余一笑置之。
刘幽州突然问道:“柳姨,除了几个洲是想要跟蛮荒天下报仇雪恨,中土神洲、流霞洲呢,你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那么愿意打仗?他们怎么一点都不怕死呢。”
柳岁余随口说道:“血性,利益,名誉,总归是各有各的理由。只说山上的练气士,能够被祖师堂年谱记录在册,就是个不容小觑的理由。至于山下朝廷的武将士卒,自然想着能够在沙场建功立业,大概觉得可以进族谱和地方县志,是一件很光耀门楣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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