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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_烽火戏诸侯【完结】(2247)

  那少女不断拨动小鼓,点头而笑。

  吴霜降察觉到另外一处天地迹象,点头道:“宁姚剑心,着实罕见。”

  那狐裘女子微微皱眉,吴霜降立即转头歉意道:“天然姐姐,莫恼莫恼。”

  少女眯眼月牙儿,掩嘴娇笑。

  吴霜降看了眼那个自己心目中“黄绶小神仙”的少女,再转头看着那个面容稍稍不同的狐裘女子,他拉上她们的手,微笑道:“曾经答应过你,我们一定要携手走遍所有天下,会做到的。”

  那狐裘女子突然问道:“你忘了是谁杀了我吗?”

  吴霜降微笑道:“这就很不可爱了啊。”

  那狐裘女子曼妙身躯,瞬间脆如瓷器,吴霜降轻轻一捏,就如重锤磕碰,轻轻一声,裂纹蔓延如蛛网,遍布女子肌肤,然后砰然而碎。

  那少女被殃及池鱼,亦是如此下场。

  吴霜降一个呼吸吐纳,施展仙家嘘云之术,罡风席卷天地,一幅搜山阵瞬间粉碎。

  直接越过那座支离破碎的古蜀大泽,来到笼中雀小天地,却不是去见宁姚,而是现身于别有洞天的无法之地,吴霜降施展定身术,“宁姚”就要一剑劈砍那年轻隐官的肩头。

  陈平安肩头一沉,竟是以更快身形跨越山河,躲过一剑不说,还来到了吴霜降十数丈外,结果被吴霜降伸出手掌,一个下按,陈平安额头处出现一个手掌印痕,整个人被一巴掌打翻在地,吴霜降小有疑惑,十境武夫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气盛一境,就有这么夸张的身形了吗?那陈平安身上符光一闪,就此消失,一截柳叶替换陈平安位置,直刺吴霜降,不足二十丈距离,对于一把相当于飞升境品秩的飞剑而言,电光火石间,什么斩不得?

  吴霜降抬起一袖,兜住那把飞剑,整个人身体后撤一步,身上法袍却悬停原地,袖里乾坤当中,一截柳叶的凌厉剑光,依旧流溢而出,足可见飞剑之威势。

  一个陈平安毫无征兆踩在那法袍袖子之上,一个弯腰一个前冲,手中双刀一个划抹。

  吴霜降再次移步后撤。

  陈平安一击不成,身形再次消失。

  吴霜降微微皱眉,横移一步,跨过山河千里,原地处又是那陈平安神出鬼没,一拳如虹,拳罡撕裂天地。

  那一截柳叶终于刺破法袍,重获自由,尾随吴霜降,吴霜降想了想,手中多出一把拂尘,竟是学那僧人以拂子做圆相,吴霜降身前出现了一道明月光晕,一截柳叶再次落入小天地当中,必须重新寻找破开禁制之路。

  陈平安则再次出现在吴霜降身侧十数丈外,这一拳不但势大力沉,超乎想象,关键是好似早已蓄力,递拳在前,现身在后,占尽先机。

  绝不是笼中雀小天地的地利助力,而是早就与那姜尚真和一截柳叶,一人一拳,一人一剑,相互间早早演练无数遍的结果,才能够如此天衣无缝,形成一种让陈平安未卜先知、使得吴霜降后知后觉的悬殊境地。

  吴霜降手持拂尘,卷住那陈平安的胳膊。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吴霜降站在远处,手持一把太白仿剑。

  年轻青衫客,夜游一剑,当头劈下。

  再有吴霜降现身极远处,掌如山岳,压顶而下,是一道五雷正法。

  下一个吴霜降,重新披上那件悬在原地的法袍,又有陈平安双手持曹子匕首,如影随形。

  数个吴霜降身形,与一一针对的青衫身形,几乎同时消散,竟然都是可真可假,最终倏忽间皆转为假象。

  那个始终从旁观战的“宁姚”,变成了吴霜降真身所在,拂尘与太白仿剑都一一返回。

  只是陈平安这一次却没有现身,连那一截柳叶都已经消失无踪。

  吴霜降环顾四周。

  陈平安那把井中月所化万千飞剑,都变成了姜尚真的一截柳叶,只是在此之外,每一把飞剑,都有内容迥异的一连串金色铭文。

  吴霜降站在原地,被一座剑阵围困其中,微微皱眉,陈平安的飞剑本命神通,姜尚真一截柳叶的剑意,再加上崔东山的儒家圣贤神通、符箓手笔?

  怎么想到的,如何做到的?

  第七百七十九章 剑斩十四

  吴霜降被困剑阵中,既是笼中雀,也置身于一处最能克制练气士的无法之地,没想到陈平安还会布阵,先前与那姜尚真一截柳叶的配合,能够在一位十四境修士这边,都占尽先手,让吴霜降很是意外。

  一位十境武夫近身后递出的拳头,拳脚皆似飞剑攻伐,对于任何一位山巅修士而言,分量都不轻。

  练气士的体魄坚韧程度,始终是个软肋所在,除非是十四境的合道天时、地利,才算是真正的脱胎换骨,长生久视。合道人和,相对而言,更多是在杀力一途,追求极致,跨步迈上一个大台阶。

  纯粹武夫,九境与十境之间,存在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登山修道之人,飞升境想要跻身十四境,更是登天之难。

  吴霜降收起了与宁姚对峙的那个青衫剑客,与“宁姚”并肩而立,一左一右站在吴霜降身侧,吴霜降将四把仙剑仿剑都交给他们,“陈平安”背太白,手持万法。“宁姚”剑匣装天真,手持道藏。双方得到吴霜降的授意,找准机会,打碎小天地,最少也要破开这座小天地的禁制。

  至于那座剑阵,当然是吴霜降亲自领剑。

  置身于一座无法之地,每一次施展术法神通,就都需要消耗灵气了。吴霜降也无法例外。

  毕竟像白也那样的合道,只要心有诗篇,就可以出剑不停,太过匪夷所思。

  万千飞剑攒射而至。

  吴霜降双指并拢掐诀,如神灵屹立,身边浮现出一颗颗星辰,竟是现学现用,摹刻了崔东山的那幅星宿图。群星环绕,相互间有一条条若隐若现的丝线牵引,斗转星移,运转有序,道意沛然,吴霜降又双指凌空虚点两下,多出两轮日月,日月星辰,就此循环不息,形成一个天圆地方的大阵。

  密密麻麻的飞剑,就像万千剑修,联袂御剑虚蹈天外,攻伐那尊仿佛居中神灵的吴霜降。

  飞剑攻势连绵不绝,一颗颗虚相星辰随之崩碎,又在吴霜降的驾驭之下,恢复如初。吴霜降抬头望去,大概是觉得未必能够挡下剑阵,再抬起手,掌心处堆满了一大把花木种子,手掌倾斜,一粒粒种子从手心坠落,吴霜降与两位“剑侍”的脚下悬停处,出现一层碧绿水纹,那些种子如坠水中,叮咚作响,竟是在无法之地,荡起一圈圈金色的气机涟漪。

  小天地这种勾当,吴霜降信手拈来,一棵桂树,枝头挂圆月,树底下有神灵持斧作斫桂状,是那远古月宫景象。一树桃花,树枝挂满只只符箓纸鸢,金光盎然,是那大玄都观某位道人的手段,一株株荷花亭亭玉立,高低不平,大小悬殊,是那莲花小洞天的胜景。

  每一把井中月演化而出的飞剑粉碎之后,便有一串金色文字悬停原地,都是崔东山所画符箓文字,或是圣贤诗篇,或是一幅幅不同王朝的五岳真形图,或是历史上各个版本的白泽搜山图。每当飞剑和符文向前推进,如大军压境,以剑阵开道,再以符箓铺路,将星宿天地撞开一条道路,就会掠去一朵朵荷花缝补窟窿,桃树上的每一只金色纸鸢,飘落离枝后,便是一位身形缥缈、面容模糊的青衣道人,手持一把金色拂尘,悬在天幕处,一夫当关,拂尘一裹,便能拨转剑阵长河的无数剑尖,与身后剑阵对撞在一起。

  那个月宫斫桂神将姿态的魁梧男子,更是一双金色眼眸,视线四处游曳,在某个时刻就会丢出手中斧头,打烂一座座浩浩荡荡如星河的剑阵不说,偶尔还能一闪而逝,无视剑阵禁制,直奔陈平安真身而去,陈平安发现自己竟是次次躲避不及,只得现出一尊法相,一袭鲜红法袍,身高千丈,一掌按碎那把巨斧。

  飞剑实在太多,剑阵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悬在天外,如大军集结,蓄势待发,吴霜降小有意外,其中一把飞剑的本命神通所致,陈平安占了天时地利,并不出奇,只是驾驭第二把本命飞剑,陈平安在自家小天地内,虽说无需消耗过多灵气,可是对于一位修士精气神的磨损,绝对不少,这就意味着这位年轻隐官,不止是仰仗止境武夫的体魄,上山修行,道心砥砺一事,也没落下。不然一位玉璞境剑修,驾驭如此之多的飞剑,早该头晕目眩了。

  那把斫桂的斧头,杀力不大,唯一妙处,不重杀伐力道,专门用来找人。其实是一张吴霜降自制的玉斧符,是山上公认的一张大符,就像是山水破障符里边的一位飞升境大修士。吴霜降与人厮杀,多是如此,每一道术法,每一张符箓,都点到为止,极其“节俭”,充满了试探意味,精准勘验真相不说,最难在偏能够不出纰漏。

  吴霜降站在一张大如城池的荷叶之上,星宿小天地已经失去了小半地盘,只不过大阵枢纽依旧完整,可桃树纸鸢已经消磨殆尽,桂树明月也逐渐黯淡无光,大半荷叶都已拿去阻拦剑阵,再被飞剑江河一一搅碎。天幕中,历代圣贤的金字文章,五岳屹立,一幅幅搜山图,已经占据大半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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