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山大神置若罔闻,看来老秀才今天求情之事,不算小。不然以往言语,哪怕脸皮挂地,好歹在那脚尖,想要脸就能挑回脸上,今儿算是彻底不要脸了。夸人自夸两不耽误,功劳苦劳都先提一嘴。
果然老秀才又一个踉跄,直接给拽到了山巅,看来至圣先师也听不下去了。
山巅那位老夫子说道:“秀才,你还是三教争辩的时候比较讨喜。”
老秀才作揖起身后,苦着脸道:“文庙也没给我更多展现吵架本事的机会啊。”
言下之意,不是我老秀才不愿意为儒家出点气力,是文庙没让我这读书人尽显风采,至圣先师你不能强人所难,既要我受天大委屈,又不发小小牢骚。
老夫子笑问道:“为白也而来?”
老秀才瞥了眼扶摇洲那个方向,叹了口气,“不用我求了。”
这位坐在穗山之巅翻书的至圣先师,依旧在与那蛟龙沟的那位灰衣老者遥遥对峙。
老秀才松了口气,稳当是真稳当,老头子不愧是老头子。
浩然天下金甲洲、宝瓶洲的天时、山河,依旧不受那托月山大祖的神通倾轧半点。
天外那边,礼圣也暂时还好。
只是那些原本远游极远的远古神灵余孽,依旧在不断聚拢而来。历史上,礼圣曾经率领文庙教主、副教主,连同道老二在内的一拨白玉京仙人,还有龙虎山大天师,大玄都观孙怀中,以及西方佛国的一拨佛子,一同远游一趟。可惜收效不大。还有位文庙副教主因此陨落天外,如果不是后来有了那场三四之争,其实在外人眼中,文圣一脉的首徒崔瀺,原本是有希望补缺的。只可惜老秀才却知道,崔瀺从来志不在此。
万年之前,万千术法从天上落下。或是某些远古神灵的给予,或是人族登高打落神灵。
术法万千落人间,其中杀力最大者,被剑修得到,毋庸置疑。
之于人族,剑修功劳最大,功德在身最多。
故而如今人间大道,最为青睐天下剑修,却又被相对破碎的天道隐隐压胜,以至于飞升境瓶颈最难破。
但是要论神通术法得到之多,以及自悟得道证道之多,用心专一的剑修当然没办法比,其中三教祖师,虽然道路各异,但是在万年之前,就都已经登高极高。以至于三人真正的“打架”本领,足以翻天覆地。
老秀才因为愿意问,至圣先师又相对在他这边比较愿意说,所以老秀才知道一件事,至圣先师在内的儒释道三教祖师,在各自证道天地那一刻起,就再没有真正倾力出手过。
那场河畔议事,曾经剑术很高、脾气极好的陈清都直接撂下一句“打就打”了,之所以最后还是没有打起来,三教祖师的态度还是最大的关键。
其实当时道祖一句话就已道破玄机,大道之敌已在我。在人族,在本心,在众生自己。根本不在道法不在神通。
白玉京压胜之物,是那修道之人道心显化的化外天魔,西方佛国镇压之物,是那冤魂厉鬼所不解之执念,浩然天下教化众生,人心向善,任由诸子百家崛起,为的就是帮助儒家,一起为世道人心查漏补缺。
归其根本,在一个我。
万年以来,人族真正的生死大敌,一直是我们自己。哪怕是再过万年,恐怕还是如此。
输了,就是不可阻挡的末法时代。
赢了,世道就可以一直往上走,真正将人心拔高到天。
“众人是圣人。”
“众生有佛性。”
“每个一,得清净,所有人得清净。”
今生今世之人心向善,前世来世之因果业障,道法人心之高远幽微。
我到底是谁,我从何处来,我去往何处。
大体上都已经有了答案。
至于那扶摇洲。
白莹,五嶽,仰止,袁首,牛刀,切韵。
六头王座大妖而已,怕什么,再加上一个准备倾力出剑的刘叉又如何。如今扶摇洲是那蛮荒天下版图又如何。
无非是等于大半个没有仙剑“太白”的白也,加上一位同样没有手持仙剑的龙虎山大天师,再加个身在半个南婆娑洲的陈淳安,再加上符箓于玄,加上一个火龙真人,再加上一位略少些算计的白帝城郑怀仙,最后再加个喜欢深藏不露的皑皑洲刘氏财神爷。
就这么点人罢了。
老夫子笑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老秀才赶紧落座一旁,“天地良心!”
白泽突然现身此地,与至圣先师提醒道:“你们文庙真正需要留心的,是那位蛮荒天下的文海,他已经先后吃掉了荷花庵主和曜甲。此人所谋甚大。一旦此人在蛮荒天下,是已经吃饱了,再重返故乡耀武扬威,就更麻烦了。”
至圣先师微笑点头。
白泽对那贾生,可不会有什么好观感。这个文海周密,其实对于两座天下都没什么牵挂了,或者说从他跨过剑气长城那一刻起,就已经选择走一条已经万年无人走过的老路,似乎要当那高高在上的神灵,俯瞰人间。
老秀才皱眉不语,最后感叹道:“铁了心要以一人谋万世,唯有一人即是天下苍生。人性打杀殆尽,真是比神灵还神灵了。不对,还不如那些远古神灵。”
老秀才左看右看,与至圣先师和白泽先生小声问道:“咱们能答应?”
白泽无可奈何,此刻点头不像话,摇头不答应?他白泽能摇这个头吗?那幅搜山图都给出去了的,总不能再将自己一并给出去。
白泽只好转移话题道:“扶摇洲在涸泽而渔。”
有那王座大妖在疯狂汲取一洲天地灵气,只等白也耗尽灵气。
老秀才卷起袖子。
白泽说道:“装模作样给谁看。”
老秀才怒道:“你瞧瞧你瞧瞧,令人痛心疾首啊,同样是我最敬服的两位白兄,看看人家白也诗篇无敌又剑仙,先随手一剑劈开黄河洞天,再随便一剑斩杀蠢蠢欲动的中土飞升境大妖,又不辞辛苦仗剑开辟第五座天下,再三剑砍死王座大妖曜甲,如今更是一人单挑六王座……”
老夫子淡然道:“他妈的这些我都知道。”
老秀才立即缩脖子笑道:“好嘞。”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一斩再斩,唯我得意
袁首脚踩一把远古遗物长剑,手中长棍飞旋不定,浑厚罡气成大圆,不断扩散出去,将那些从天降临的七色琉璃色大雨,一一击碎。
身披金甲、化名牛刀的王座大妖,岿然不动,任由充满凌厉剑气的急骤雨点敲打甲胄,只恨剑气太轻太少,根本打不破身上牢笼。所以稍后白也的第一次倾力出剑,他来接剑。
切韵轻拍腰间养剑葫,以剑气对撞剑气,以手指抵住脸颊,眯起眼望向那幅美景,喃喃低语,风雨飘摇,打散风流。
坐在金色蒲团的魁梧巨人,轻轻呵气,吹散风雨剑气倾斜别处。
人首蛟身的仰止稍稍运转本命神通,将那场雨水聚拢在身边,最终凝聚为一颗颗七彩琉璃,只不过很快就经不住剑气冲击,砰然碎裂,又瞬间重新聚拢,几次聚散之后,几位怀抱琵琶的傀儡侍女得了法旨,将那些夹杂剑气的雨珠一一收入弦槽,大多琵琶依旧遭不住细密剑气的侵袭,连琵琶带傀儡一同化作齑粉,但是依旧有那琵琶光彩流转,有一条条纤细剑气沿着梧桐板、覆手各处的细微纹路,最终在琵琶弦上显化出一丝丝精粹剑意,仰止伸手一抓,将一把琵琶捻在指尖,凝神望去,心意微动,琵琶弦动,可惜一一砰然断折。
仰止与那最为相邻的袁首摇摇头,示意这白也剑气,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拿来推衍演化,还得再找其它机会。
仰止,或者说所有参与此次围杀的王座大妖,都需要弄清楚一件事。
白也的十四境,到底与浩然天下合了什么道。
白莹在先前战场上,不管是剑气长城还是坐镇金甲洲,始终以一副白骨高居王座示人,今天却撤去了枯骨王座,而且白骨生肉,成了个中年面容的男子。身披一件黯淡无光的法袍,却是枯骨王座所显化。
白莹一旁那位由仙酿浇灌头颅生成骨肉的老剑侍,身高丈余,是昔年龙君的真实容貌,只不过失去龙君灵智,被白莹取名为“龙涧”,当下剑侍手持长剑“烛照”,则是剑修观照的残余魂魄之一,是白莹辛苦寻觅而得,再耗费无数天材地宝,最终炼化为一把仙兵,托月山其实早已知晓此事,却故作不知。
脚踩一颗龙君头颅,炼化一缕观照魂魄,此次在金甲洲,白莹又先符箓于玄一步,与那飞升境完颜老景私底下达成交易,将腐朽不堪的完颜老景炼化为类似英灵傀儡的存在,不人不鬼不神不仙,大妖白莹,好像就没什么不敢做的。
完颜老景捞到手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借此够避开那道即将临头的天劫,彻底泯灭了身为人族巅峰修士的大道性命,以此苟活下去,哪怕时时刻刻生不如死,完颜老景也要活。万一将来大道真在蛮荒天下,完颜老景未必没有重见天日的崛起机会,当那坐镇一方的山水神灵亦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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