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官大人收入袖中,说道:“大概是与左右说,你那些师弟师侄们看着呢,递出这么多剑都没砍死人,已经够丢脸的了,还不如干脆不砍死岳青,就当是切磋剑术嘛,若是砍死了,这个大师伯当得太跌份。”
洛衫与竹庵两位剑仙相视一眼,觉得这个答案比较难以让人信服。
隐官大人跳到椅把手上站着,更高些俯瞰那幅地图,自言自语道:“将死之人,有点多了啊。能活之人,倒也不算少。输钱赢钱,挣钱还钱,有这样做买卖的吗?将来谁又记得你陶文的那点卖命钱,你陈平安做的那点芝麻事?大势之下,人人难逃,毫无意义的事情嘛,还做得如此起劲?唉,真是搞不清楚读了书的剑客怎么想,从来都是这样。又不能喝酒,愁死我了。竹庵,你赶紧喝酒啊,让我闻闻酒味儿也好。”
————
今天的剑气长城。
左右不是有些不适应,而是极其不适应。
对崔东山,很直接,不顺眼就出剑。
对陈平安,教他些自己的治学法子,若有不顺眼的地方,就教小师弟练剑。
但是眼前这两个,都是师侄!
再加上那个不知为何会被小师弟带在身边的郭竹酒,也算半个?
裴钱这一次打算抢先开口说话了,输给曹晴朗一次,是运气不好,输两次,就是自己在大师伯这边礼数不够了!
所以等到自己师父与自己大师伯寒暄完毕,自己就要出手了!
不曾想裴钱千算万算,算漏了那个半吊子同门的郭竹酒。
这家伙不知怎么就不被禁足了,最近经常跑宁府,来叨扰师娘闭关也就罢了,关键是在她这大师姐这边也没个好话啊。
大师姐不认你这个小师妹,是你这个小师妹不认大师姐的理由吗?嗯?小脑阔儿给你锤烂信不信?算了算了,谨记师父教诲,剑高在鞘,拳高莫出。
郭竹酒今天抢先一步说道:“未来大师伯,你一人一剑,便包围了大剑仙岳青在内那么多剑仙,是不是其实心情很淡然,对吧?因为更早那场出城杀妖的大战,大师伯一人便包围了那么多的大妖,砍瓜切菜哗啦啦的,所以很是习以为常了,肯定是这样的!大师伯你别不承认啊!”
左右笑了笑,“可以承认。”
郭竹酒郑重其事道:“我若是蛮荒天下的人,便要烧香拜佛,求大师伯的剑术莫要再高一丝一毫了。”
裴钱急红了眼,双手挠头。
这种溜须拍马,太没有诚意了。
大师伯千万别相信啊。
左右笑了笑,与裴钱和曹晴朗都说了些话,客客气气的,极有长辈风范,夸了裴钱的那套疯魔剑术,让她再接再厉,还说那剑仙周澄的那把祖传剑意,可以学,但无需佩服,回头大师伯亲自传你剑术。
左右还叮嘱了曹晴朗用心读书,修行治学两不耽误,才是文圣一脉的立身之本。不忘教训了曹晴朗的先生一通,让曹晴朗在治学一事上,别总想着学陈平安便足够,远远不够,必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才是儒家门生的为学根本,不然一代不如一代,岂不是教先贤笑话?别家学脉道统不去多说,文圣一脉,断然没有此理。
看得陈平安既高兴,心里又不得劲。
也从没见这位大师兄在自己这边,如此和颜悦色好说话啊。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隔代亲?
带着他们拜见了大师伯。
老大剑仙的茅屋就在不远处。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又带着他们一起去见了老人。
陈清都走出茅屋那边,瞥了眼崔东山,大概是说小兔崽子死开。
崔东山笑道:“好嘞。”
一个转身,蹦蹦跳跳,两只雪白大袖子甩得飞起。
郭竹酒,原地不动,伸出两根手指头,摆出双脚走路姿态。
老大剑仙又看了她一眼,为表诚意,郭竹酒的两根手指头,便走路快了些。
陈清都笑道:“又没让你走。”
郭竹酒如释重负,转身一圈,站定,表示自己走了又回来了。
裴钱心中叹息不已,真得劝劝师父,这种脑子拎不清的小姑娘,真不能领进师门,哪怕一定要收弟子,这白长个儿不长脑袋的小姑娘,进了落魄山祖师堂,座椅也得靠大门些。
她裴钱身为师父的开山大弟子,大公无私,绝对不掺杂半点个人恩怨,纯粹是心怀师门大义。
裴钱不过有些佩服郭竹酒,人傻就是好,敢在老大剑仙这边如此放肆。
像自己,就绝对不敢说话,不敢多看一眼老大剑仙,眼睛会疼。
陈清都看着陈平安身边的这些孩子,最后与陈平安说道:“有答案了?”
陈平安说道:“文圣一脉弟子,从来有所为,有所不为。”
陈清都点点头,只是说道:“随你。”
最后这一天的剑气长城城头上,左右居中坐,一左一右坐着陈平安和裴钱,陈平安身边坐着郭竹酒,裴钱身边坐着曹晴朗。
崔东山不知为何先前被老大剑仙赶走,方才又被喊去。
聊完了事情,崔东山双手笼袖,竟是大大方方与陈清都并肩而立,好像老大剑仙也不觉得如何,两人一起望向不远处那幕风景。
陈清都笑问道:“国师大人,作何感想?”
崔东山淡然道:“唯恐大梦一场。”
第六百一十章 左右教剑术
陈平安又被老大剑仙喊了过去。
城头上,文圣一脉的长辈,其实就一个,左右,不是什么先天剑胚,练剑更晚,却最终成为了浩然天下剑术最高者。
裴钱,四境武夫巅峰,在宁府被九境武夫白炼霜喂拳多次,瓶颈松动,崔东山那次被陈平安拉去私底下言语,除了册子一事,再就是裴钱的破境一事,到底是按照陈平安的既定方案,看过了剑气长城的壮丽风景,就当此行游学完毕,速速离开剑气长城,返回倒悬山,还是略作修改,让裴钱留和种先生在剑气长城,稍稍滞留,砥砺武夫体魄更多,陈平安其实更倾向于前者,因为陈平安根本不知道下一场大战会何时拉开序幕,不过崔东山却提议等裴钱跻身了五境武夫,他们再动身,何况种夫子心境以开阔,何况武学天赋极好,在剑气长城多留一天,皆是近乎肉眼可见的武学收益,所以他们一行人只要在剑气长城不超过半年,大体无妨。
只是陈平安还是不太放心。不过有崔东山在身边,不放心也就只是不放心。
曹晴朗,洞府境瓶颈修士,也非剑修,其实无论是出身,还是求学之路,治学脉络,都与左右有些相似,修身修心修道,都不急不躁。
郭竹酒,剑仙郭稼的独女,观海境剑修,天资极好,当初若非被家族禁足在家,就该是她守第一关,对阵擅长藏拙的林君璧。只是她明明是出类拔萃的先天剑胚,拜了师父,却是一心想要学拳,要学那种一出手就能天上打雷轰隆隆的那种绝世拳法。
左右说道:“裴钱,你知道你自创的这套剑法,缺点在什么地方吗?”
裴钱哭丧着脸,她哪里想到大师伯会盯着自己的那套疯魔剑法不放,就是闹着玩嘞,真不值得拿出来说道啊。
缺点在哪里?我这套剑术根本就没优点啊。大师伯你要我咋个说嘛。我与人嗑嗑瓜子吹吹牛,到了剑气长城都没敢耍几次,大师伯怎么就当真了呢。
郭竹酒身体后仰,瞥了眼裴钱的后脑勺,个儿不高的大师姐,胆儿也真不大,见着了老大剑仙就发愣,见到了大师伯又不敢说话。就目前而言,自己作为师父的半个关门弟子,在胆子气魄这一块,是要多拿出一份担当了,好歹要帮大师姐那份补上。
左右没有介意裴钱的畏畏缩缩,说道:“有没有外人与你说过,你的剑术,意思太杂太乱?并且放得开,收不住?”
裴钱硬着头皮轻声道:“没有的,大师伯,我这套剑法没人说过好坏。”
说到这里,裴钱嗓音越来越低,“就只有那个荡秋千的剑仙周姐姐,说了些我没听懂的话,一见面就送礼,我拦都拦不住。师父知道后,要我离开剑气长城之前,一定要正儿八经感谢一次周剑仙,与周剑仙保证那一把剑意,会学,只是不敢保证学得有多好,但是会用心去琢磨。”
左右对于女子剑仙周澄一脉多种剑意凝聚为实质的那把缠绕金丝,并不上心,既然陈平安教过了裴钱该有的礼数,也就不再多说,只是说道:“你师父在我这边,却很是夸过你的这套剑术,还不止一次。说他弟子学生当中,敢说‘只说剑术,裴钱最似大师兄’这种话。所以大师伯我一直很好奇。”
裴钱耷拉着脑袋,觉得自己愧对了师父的厚望,“让大师伯失望了。”
左右笑了起来,“也亏得没人敢对你说那种混账话,意思太杂?收不住?不然我这个当大师伯,还真要替你说句公道话了。”
左右伸手指向远处,“裴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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