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骐盯着他，煞有介事看了几秒，“不像。”又补充，“要真是那样，你根本没必要来北京。”
八斗刚要掰扯，李骐手机响了。她跑到溪水边接，完后回来就让八斗立刻送她回市里。八斗见她着急，连忙收拾，又问什么事。李骐没直说，只是给了地址。是东三环的一个豪华小区。于是八斗不再多问，加足马力前进。车没进小区，是尤高畅出来接的。李骐让八斗先回去，八斗估么着，应该是尤高畅的事了。八斗不多问，一脚油门，走了。但他摸不透的是李骐和尤高畅的真实关系。
朋友肯定是朋友。至于是不是情人，难说。
他感觉李骐可能只是把尤高畅当备胎。昂贵的备胎。类似于四十岁时没娶没嫁那就相互娶了嫁了的那种。但从这个角度想，八斗不明白当初李骐为什么同意跟他相亲。门不当户不对。而且她根本不缺。吴屈梦和李家老人的担忧，跟李骐的真实情况根本无法对上号。
李老爷子和梦姐说过好多次，李骐是个乖乖女，接触的人少。但据八斗观察，根本不是那样。至于李骐不当机立断选择尤高畅的原因，其中很重要一点大概是：李骐是颜控。缺啥补啥。
尤高畅容姿不伟。
海超点点评过尤高畅的相貌。“他就占了个好爹，要是没他爹，他比我都困难，我好歹鼻梁比还他高呢。”八斗哂笑，“比鼻梁的哦？”陆海超说：“男人要看鼻子，女人要看眼睛，鼻祖鼻祖，以鼻为祖，”拿起手机对着照，“我这鼻子值两千万。”八斗揶揄地，“我照鼻子给你一拳，五万赔偿都不用你信不信。”
第五十章
八斗到家，一笑还没回来。
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再发消息，好一会儿。回了。一笑说还在吃饭。八斗再三打电话过去，一笑接了。隐约有唱歌声。
八斗问她是不是在 KTV。一笑说刚吃完，不好立刻散，消遣一会儿。八斗问：“要我去接你么？”车买了就是留用的。结果一笑说不用，一会儿就回去。八斗不好勉强，但有些不高兴。
等到晚上九点，冯一笑回来了。满身酒气。她放下手机皮包就要去洗澡。八斗坐在沙发上，心里的气不断膨胀。他低头看茶几上的手机，消息还在跳着。微信清空了。冷不防跳出个消息。是“同学群”。
八斗提醒自己不要看。他没偷看别人微信的毛病。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往上瞟。
一眼就看清楚了。
“同学们”聊得热火朝天，也有说荤段子的。还有聊中药材的……再仔细看，似乎不对了。有人在群里说老吕。八斗拿起手机迅速看群成员，几乎都是男的。脑中叮铃一响。通了！这他妈哪是“同学群”，根本是工作群，老男人群！“同学群”三个字，只是伪装！
淋浴声停了。八斗深呼吸。一下，两下。不行。必须在冯一笑走出来之前做好伪装。可任凭怎么摁捺，八斗也做不到笑脸相迎，所以等一笑出来，迎接她的是一张铁面。
“还有吃的么。”一笑随口问。
“出去玩还没吃饱？”八斗阴阳怪气地。
冯一笑擦着头发，“胃凉。”
八斗起身去下面条。西红柿鸡蛋面。等一碗面摆上桌，他才端坐在一笑对面，装做不经意问：“去见得怎么样。”
“还那样。”一笑明显敷衍。
呵呵。谎都懒得撒了？那就偏要继续问。“哪个同学？”
“老家一个同学，”一笑吃面，“你不认识。”
“叫什么，来干吗的？”
“段菲，”一笑说，“过来出差。”
编的。满满都是套路。
“这人酒量不错嘛。”
“什么意思。”一笑放下筷子。
“没什么意思，”八斗不客气，“就觉得洗完澡味还很大。”冯一笑随即呵了两口子，手捂着自己闻。没闻出味来。八斗又说：“笑，咱们的生活还是得有规划。”冯一笑边吃东西边说：“是，一步一步往前走，步步为营，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八斗不喜欢这种套路感十足的一笑。他耐下性子道：“咱们首先得是一个家庭。”
一笑放下筷子，“你是不是又要说生孩子？”
“不是指孩子。”
“那是什么，”一笑脸部慢慢僵硬，“是不是又要说丈夫和妻子的责任？男主外女主内？像你姐跟你姐夫那样。”
八斗下意识袒护，“她那样也没什么，她很伟大！”声音有点高了，充满挑衅。攻守之势有变化。
一笑道：“是，伟大，蜡炬成灰泪始干。你们男人喜闻乐见。”八斗上前，循循地，“你这么说可能因为你还不是一个母亲，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必须做取舍。”一笑还要反驳。八斗把话切进去，继续说：“笑笑，我的意思是，我必须对你坦诚，我得把心交给你，你也得把心交给我。”
冯一笑脸像被熨斗熨过，“你到底要说什么？”
八斗这才显山露水重章叠句地，“你今天见的同学，是什么样的同学我想知道。”
冯一笑重重吐气，似乎也有些无奈，“你怎么就跟这同学过去不了？不就去见个同学吗？违法了吗？用得着大半夜来谈这个问题吗？”
八斗这才拉下脸来，“是‘同学群’里的同学吗？”
一笑顿时色变，转而厉声：“你翻我手机！”
等于变相承认了。她就是做贼心虚！
八斗整个人凝重着。脸跟水泥浇筑的似的。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一笑用眼神四处搜寻手机。那手机正躺在茶几上。屏幕锁着。一片黑暗。她冲过去，一把抄起来，反身对八斗嚷，“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犯法的！”
八斗还是咬定了，“我就问你那‘同学群’到底都是些什么人，是不是都是同学？”
冯一笑咆哮，“用不着跟你解释！你谁？管得着吗？！”
八斗不得不更大的声音盖过，“我是你老公！”
一笑不理那么多，一扭身，进屋了。跟着是门重重砸响。不消说，这一夜，龚八斗失去了进卧室的权利。但八斗却觉得自己获得了第一次“围剿”的胜利。一笑心虚了。她的激动不过是掩盖自己的慌张。那个群，一定有不可言说的东西。她出去见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同学。
八斗觉得自己根本上是在挽救一笑。她不能再在那个泥潭深陷下去，哪怕她自己认为自己可以出淤泥而不染。由此，八斗还想到了黄彤的事。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这帮男女，没那么简单……
冷战开始了。
冯一笑是绝对不可能先低头的。她是女战士、女王和公主的结合体。她表达不满的方式是摔摔打打，几乎家里所有的东西都遭到了不程度的打击。八斗则是以柔克刚，稳稳占据道德制高点。他在等待机会切入，一举将敌人击溃。
关于那个“同学群”，一笑始终没给出合理解释。黑不提白不提。就很说明问题。回到家，两个人各占据一个房间。卧室属于一笑，八斗在客厅。
“行李”也搬出来了，晚上八斗以沙发为床。他也是有姿态的。行。耗着。这叫心理战。天慢慢热了。是夜，八斗听到屋内噼里啪啦一阵响。仔细听。是一笑在打蚊子。八斗找了花露水，走进去。
灯没开，一笑坐在床上。八斗递过瓶子，一笑接了。味道很快在空气中弥散。“要蚊香么。”八斗问。 一笑嗯了一声。蚊香液没有了。只有一盘传统蚊香。
点燃了。
八斗把门打开，放蚊子一条生路。黑暗中那一星红点，格外触目。八斗坐在床上，两个人都没说话。他起身要走。
一笑半嗔地，“躺这吧。”
是给他台阶下了。八斗就势躺下。
黑暗中，两个人中间有三指的距离，谁也没碰着谁。一笑先开口，“是你不对。”
有意思。还傲娇。八斗笑着承认，“是，是我对你的关心不够，要不然你也不至于……”
一笑拦住他，抢白道：“能不说了么。”
八斗这才挪过去，从后面抱住她，“我不是不许你去跟人社交，可你得跟我说实话。”
一笑软下来，“我怕你多想。”
“这样我就不多想了？”八斗话跟紧了。
“好多事情没法解释。”
八斗停了一秒，问：“那‘同学群’也不是‘同学群’？”
一笑说：“是同学群，一起做过培训，也算同学。”
“然后呢。”八斗想知道下面的。
一笑道：“好多事情不能看表面，老詹是好人，老吕也是好人。”八斗质疑，说老詹是好人，老黄会那样么。一笑口气加速，“老黄的事你不理解。”八斗说有什么不理解的呢。一笑说：“老詹说好要离婚的。”八斗愣住。这事情的确超出他的经验和想象。
一笑从八斗的怀抱中挣脱，转换方向，“结果老黄一场病，人家不愿离了。”停顿一下再说，“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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