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理反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告诉八斗,存心气他?建议他离?”微笑着看三元,“算啦,得饶人处且饶人。谁没点过去。”
三元不依不饶,又是要让斯理交出他的过去,又是换位质询,说假如她也在天涯海阁工作过,“你怎么办?”
王斯理微微怔了一下,道:“那工作也不是没门槛的吧。”三元读懂他的冷幽默。恨得要掐他后胳膊上的皮。什么门槛,就算是选美,她龚三元当年也完全达标。
不行,不能乱。要查。要问。若不知道这事儿,那跟她龚三元无关,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观。两天后,三元找到了一个出口和切入点。她在跟燕玲通视频的时候,陡然插入一条问句:“嗳,笑笑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特殊工作呀?”燕玲没领会其中真意,“还真做过。”
三元立刻精神百倍。追问。
燕玲道:“她在养鸡场做过。”
三元追问:“然后呢。”燕玲说后来就辞职了,觉得不合适。再后来就没有然后了。三元问还有什么特殊工作么。燕玲说没了。又反问三元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三元讪笑,“就是感觉笑笑技能挺多。”
张燕玲的话,三元琢磨了一晚上。她总觉得,燕玲其实是在暗示。养鸡场。鸡。代称。委婉的说法。呵呵,那天涯海阁,不就跟鸡场差不多么。那些个酒水推销,说白了就是“鸡”!
再顺着想下去,三元差点自己吓着自己。这不是她脑洞大。简单推理一下就可想而知。冯一笑为什么一直生不出来孩子。莫非。难道。或许。可能。应该……是那段时期玩得太狠?玩坏了?三元随即在心中以良家妇女的立场对冯一笑大加鞭挞。进而得出结论:这事儿,不能瞒。
无论真相为何,八斗都有知情权。
三元在网上团了个学八段锦的班。邀八斗一起去。八斗本来对这类项目不感兴趣。但看姐姐劲头十足。又怕她被骗。只好花了三百,也团了一个。
场地还算清雅。顶上是布帘。打柔黄灯光。换好衣服,学员们按排站立。授课的是位少林来的和尚。一看就身强体壮,正气凛然。说研习过《易经洗髓功》。
三元入迷。八斗不明觉厉,跟着练。只可惜他肢体僵硬,一看就是那种比较差的学生。练了个把小时,休息时间。姐弟俩站在场地边缘喝水,说话。
三元这才轻飘飘来一句,“笑笑就应该来练练,定定神。”八斗说她哪有时间。三元刺笑道:“是,她就没闲过。”八斗感觉出老姐言语里的讽刺。不过他早习惯了。三元就没说过一笑多少好话。位置决定的。
三元手握保温杯,定定地看着八斗,“你了解笑笑么?”
八斗立刻开玩笑似的,“了解呀。”
“了解多少。”
“从内到外。”八斗还是用俏皮化解尴尬。
三元正色,“车皮,我不是背后说人坏话,你是我亲弟弟,我是你亲姐姐,咱俩关一个爸一个妈,我永远希望你好。”
这一番大工程量的铺垫,八斗害怕。姐姐一定有事。可他又必须处乱不惊,四两拨千斤的,还带笑容,“那肯定的。姐,我永远信你。”
三元这才道:“按你们自己的说法,你跟笑笑,过去谈过。”
“是,谈过一小段。”
“然后,各奔东西。”
“是,没办法。”
“然后又遇上了。”
“命运的安排。”
“然后就走到现在了。”
“时间线很对,”八斗微笑着,“姐,你这写推理小说呢,还是破案呢。”
三元并不嘻嘻哈哈,“那中间这一段呢。”
八斗叹了口气,“姐,都过去了,她那未婚夫,也是个不着调。”
三元语速加快,“未婚夫为什么要跟她分。”
“性格不合,还有笑笑自尊心的问题。”
“是笑笑的自尊心,还是男方的自尊心?”龚三元狂风扫落叶。
八斗也懵了。停了好一阵。他才问:“姐,你是听到什么了吗?”
三元凝神静气,面向两根柱子之间的空当。一副随时要发功,且一出手就能摧枯拉朽的样子。
八斗追着道:“我知道你肯定是为我好。”三元这才把脸转向弟弟,一股节一股节地说:“据知情人透露,你老婆,过去,曾经在,天涯海阁,工作过。”
轰的一下。血全朝脑袋集中。听明白了。八斗竭力维持镇定,“谁是知情人?”三元只说是一个可靠的朋友。姐弟俩一时无言,面面相觑。等老师重新召集上课,三元才丢了一句,“我就是给你提个醒,这女的不简单”,就又去练习八段锦了。
后半程,龚八斗注定心不在焉,即便是少林的师傅教得行云流水,什么“双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他胸中的那口闷气,却始终纾解不出来。
第八十五章
再见滕志国,还是觉得亲切。这种亲切,因为志国回到老家,没有了过去的嚣张气焰,更比从前加深一倍。志国妈也以“大人物”的规格招待八斗。菜多得桌子都放不下。还不住往八斗碗里夹各种肉,用老母亲的口吻,“多吃点儿!脸都小了!”
老实说,这趟来看志国,龚八斗发现老同学过得不错。房子,大,布置得还颇有点文艺情怀。志国恢复工作了。做校外智力拓展老师。教围棋、象棋、五子棋。八斗还不知道老滕竟有这方面的特长。
志国妈笑说:“小时候就送少年宫学,围棋、象棋,都得过市里面的奖。”
志国笑得比哭还难看。八斗理解他。倒退几年,谁也不会想到叱咤风云的滕志国,会靠“童子功”吃饭。
午饭后,志国带八斗参观地道战遗址。本地特色。八斗才委婉地,一点一点地,把此行的真实目的透了。滕志国一听说“天涯海阁”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八斗的理解是,那个已然覆灭的王国跟志国的辉煌年代相连。
他找人找对了。
“里面有酒水销售这种职位吗?”八斗问。
“哪个场子没有?”志国的笑带点轻蔑,还有些诡异。过去那个骄奢淫逸的滕志国复活了三分之一。那方面,八斗在他面前永远是个雏儿。
“你问这干吗。”滕志国一本正经地。
八斗这才转述了三元透露的所谓知情人的话。滕志国反应快,“想让我帮你问问?”他好像并不惊奇。八斗对志国的这种态度不太满意。那感觉仿佛是,就算冯一笑真在里头做过酒水销售,也不奇怪。换句话说,在滕志国心里冯一笑就算不是“好女人”也行得通。可是,在他龚八斗心中,一笑可是个励志的、闪闪发光的女人啊!
“你到底想问不想问。”志国又问一遍。明知故问。
八斗停了两秒,“如果方便的话。”
很含蓄。很矜持。很克制。
“方便!当然方便,”志国那颗死掉的眼珠子似乎都能动了,“但问题是,这事儿,知道那么清楚,真的好么。”
这话又把八斗问住了。
这难题八斗也一遍一遍问过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个动作本身,就已经代表他不信任一笑了。如果问了,且问出了“实锤”。又该怎么办呢。是找一笑对质?大闹一场?还是自己吐下苦果,默默消化?事实上这个问题在问之前,就必须有应对的方式。然而,悲剧的是,这个应对方式似乎早就藏在八斗内心最深处。只是他自己都不敢、也不愿面对罢了——
就算找出实锤。按最坏的打算:一笑当过陪酒女。那又能怎么样?他终究不还是原谅她?如此一想,八斗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大度、伟大!宰相肚里能撑船。是啊!无论她的过去如何藏污纳垢,多么不堪,多么劣迹斑斑,他还是一种包容的、无限的爱接纳她。就好像在有毒的水里投一下一粒消毒泡腾片。立刻就可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消灭掉。一切又恢复洁净、纯白。
因此,八斗直接对志国,“嗳,没啥,就是了解了解情况。”滕志国倒轻松自然,“反正你想清楚就行。我去问。”
这一点“小事儿”,在志国那儿是不成问题的。毕竟,人家是玩过大洋马的人。京城的欢场,也曾是他的主场。八斗临走之前,志国问了几句慧慧的近况。八斗只说坏的不说好的。纯为安慰志国。
志国倒看得开,“哎呀,真没事儿,人生苦短,世事无常,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真心希望她过得好。”
“你也要过好。”八斗发自内心祝福老朋友。还附赠了一个离别的拥抱。
风卷残云地。八斗刚回北京没多久消息就传过来了。是。冯一笑的确在天涯海阁工作过。做的的确也是“酒水销售”的工作。连带着,滕志国还发掘了另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八斗刚开始吓得不敢听。他严重怀疑一笑被人包养过。没准是什么商场富豪老男人,或者是有权职的官员。一笑怕是一不小心当过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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